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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康有些犹豫。
那香囊是英英先前不小心留在这的,自己还打算替她好好保管着,若是随便拿出来给人看,总归是不太好的。
但……
“康康,拜托你。”
贺姐姐看着自己,眼里布着希翼和紧张的模样,也实在是让她不忍拒绝。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开口:
“贺姐姐,那是我朋友先前不小心留在我这的,我得替她好生保管着,不好随便拿出来让人的。”
贺予文的眼神黯了黯,握着她的手也松了些。
康康见着她这模样,又急匆匆地补充道:
“不过,若只是拿出来看看,不随便乱碰的话,还是可以的。”
“贺姐姐且在这等一等我,我去拿过来给你瞧瞧。”
-
贺予文坐在椅上,康康正拿着块干净的小布,替她处理着方才伤到的手指。
但她的注意力全不在这,而是在一旁的桌上,摆着的那个小小的香囊。
平安。
这两个小小的字,是英英走的时候,娘对她最大的期望。
香囊绣面上,同她绣的一样,布着方框线条和月季花。
娘从前卖出去的香囊有许多样式,但这一花面,她只给家里人绣过。
月季代表着希望和平安,和方框并紧了,是希望对方能够平安喜乐。
这一绣面是娘自己想出来的,只有自家的人见过,别人是不可能绣得一模一样的。
所以,这是英英,是她小妹的香囊啊。
“贺姐姐,这香囊怎么了吗?”
康康见她一直看着那香囊发呆,有些疑惑。
贺予文回过神,对她感激地笑笑。
“不打紧,只是我娘以前也绣过这样花面的香囊,我现在看着这香囊,便想起些过去的事罢了。”
“还得谢谢你,康康,我现在也看过了,你将这香囊收回去放好罢。”
康康也没多想,刚好也给她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口,便收了香囊放回屋字了。
贺予文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
贺予文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
走到半路,面前有人喊她。
“文文。”
贺予文抬起头,看见了裴灿礼。
他正抱着个盒子,笑意盈盈地向她走来。
贺予文提了提精神,也向他走过去。
裴灿礼走到她面前,将盒子递过去。
“文文,这个送给你。”
贺予文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套漂亮的天蓝色小洋裙,款式颜色还都是她会喜欢的。
说起来,有些时候,贺予文真的会觉得,自己同裴灿礼不是在一起了半月,而是在一起了至少半年。
他总是送她东西,有实用的物件,也有漂亮的装饰,每一样的款式样式,还都是她会喜欢的。
一次是偶然,但次次如此,便知道对方是做足了功课的,裴灿礼送她这些,代表他比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了解她的喜好。
裴灿礼见她收下了,同她说起话。
“这条裙子是我自己画了图,去找裁缝师傅做的,只这一条,也不用担心会和别人撞上。”
“只是不知道,文文会不会喜欢?”
贺予文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轻声道:
“喜欢,我很喜欢。”
“那便好。”
裴灿礼笑笑,故意长呼了口气,打趣道:
“我还担心图画得不够好,师傅裁不出来,文文会不喜欢,同我生起厌呢。”
“不会。”
贺予文摇摇头,抬起头看他。
“你送给我的话,我会喜欢的。”
会喜欢的,哪怕她并不需要。
贺予文在心里补充着。
裴灿礼听着一愣,笑意更深了些。
“文文说话太好听了些,我总容易着道。”
贺予文没接茬,手轻轻摸着盒子里的裙子。
滑滑的,面料很好。
平心而论,若是自己送给别人的东西得到喜欢,还好好地用着,该是开心喜悦的。
若是穿上给裴灿礼看,他也会开心吧。
想了想,她开口:
“裴灿礼,不若今晚我便试试穿上这新裙子,我们一同去看电影吧。”
说着,她还特意补充了下:
“看爱情电影。”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想要同他约会,裴灿礼当然不会拒绝,很是开心地应下了。
贺予文没多说些什么,将盒子重新盖好了,便和他一起走回家了。
-
夜晚
贺予文换上了那条裙子,裙尾过她膝盖一大截,算是条长裙,但贺予文还是有些不习惯。
家里只有面小镜子,透过镜面,只看得见上半身,还看不全。
但从镜子上映着的模样看,还是不错的。
裴灿礼送的这条蓝色裙子,领子是白色的花边状,袖子也做成了泡泡长袖,夜晚穿着不会太凉,也不会太过闷热。
贺予文平日里,不大会注意这些着装,虽有时也会觉着别些穿着裙子的姑娘好看,但从没试过自己换上。
她平时穿的,都是些还算舒适的上衣裤子,裙子倒是没试过,这会儿轻飘飘的,颇有些不自然。
算了,还是忍一忍吧。
贺予文忍住想要换下裙子的冲动,重新梳理了下,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终于走出门。
-
刚出了门,便看见裴灿礼。
他今晚早早地叫了辆双座的黄包车,在外面一起候着人。
她家住得偏,离影院远,上回同裴灿礼坐这黄包车过去,就花了半小时。
今日她提早了些出来,没成想裴灿礼还是比她早过来了。
“我们走吧。”
贺予文说完,正想走过去车子那儿,裴灿礼伸手虚拦住了她。
她正有些疑惑,裴灿礼便将左手伸过来,将手臂做着搭手的动作。
贺予文会意,手搭上他的手臂。
走到车边,借着力坐上去位子,裴灿礼还绅士地站在旁边,背对着替她遮裙底。
两人终于都坐定来,黄包车夫开始出发。
车一下一下地动着,有些晃。
贺予文将手搭在裙面上,准备找些话题。
裴灿礼看着她,突然开口:
“文文,你今晚比平日都更漂亮些。”
贺予文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又看了眼他的西装。
还记得上回同对方一起去看电影时,他也是穿着身妥帖的灰色西服,而自己只是穿着套普通的蓝色工服。
这回他换了套西服,还是灰色,而自己也同样穿着蓝色的衣服,只是从工服换成了长裙。
就像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了变化。
贺予文想着,回过神,回了他方才的话。
“多谢你,你今晚也很好看。”
裴灿礼笑笑,“是为了衬你。”
“你的裙子,也衬得人更是漂亮。”
贺予文有些脸热,还未想好怎么回,对方便转移了话题。
“文文,你先前不是说,想看爱情电影吗?”
贺予文点点头。
裴灿礼从口袋里拿出来两张票,再次开口:
“这是新上映的外国电影,喜剧爱情片,我们等会儿就是看这个。”
说着,他把电影票递过去。
贺予文接过票,看着他:
“怎么两张票都给我了?你不去吗?”
裴灿礼看着她的裙子,话说得诚恳。
“我得看管好这漂亮裙子,今晚文文这么漂亮,若是它不小心被弄脏,扫了兴可就不好了。”
“所以只好劳烦下文文,待会儿替我一起检票了,说我是你男友就成。”
贺予文打量着他神情,试图找到些破绽,但怎么看怎么诚恳。
但她总觉着,这大少爷就是故意的,为了显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说有些荒谬,但放在裴灿礼身上,似乎也变得有些合理了。
贺予文还是没追究到底,点点头应下了。
裴灿礼笑笑,走到她身旁,牵住她手。
-
检票口
“你的票呢?”
检票员照数检到他们这儿时,贺予文把另一张票递过去。
看了眼正等着的检票员,还是如裴灿礼所愿地说出了那句“这是我男友”。
说完后,便在检票员有些打趣的眼神下快步进去影厅了。
检票员在她身后喊:
“诶,小姑娘,我们这儿新开设了情侣专座的,下次买这个票还更划算些咧!”
贺予文背对着,表情有些不自然。
裴灿礼倒是笑得开心,还凑近了些,同她说“那我们下次买个专座”。
贺予文没搭腔,拿电影快开场了来梗塞他,急急地牵着人进了场。
进了场,找到位置坐下。
电影还有几分钟开场,里面的灯关着,冷气开得足,裴灿礼脱了外套给她盖着腿。
贺予文得了空隙,才想起要问他的问题。
她看了眼满场的人,小小声问:
“我们今日看什么?”
裴灿礼凑近了些,同样轻声地回着话:
“出水芙蓉,这个没国语的字幕和配音,我等下同你说对白剧情。”
“好。”
贺予文点点头,将头缩回去,重新坐正了来。
-
电影刚开场,便是个穿着粉色泳衣的外国女郎跳进泳池。
后面出现的是串长长的英文字幕,没有中文。
裴灿礼凑过来,小声同她说,那是演员的名录放映。
大概两三分钟后,那演员名录才结束。
有一拍穿着白色制服的外国人在奏乐器,一群人开始跳舞,穿着白色舞裙的女主演比着招呼的动作。
虽听不懂,但从她的表情和动作来看,也大概可以猜出她是在招呼人一起加入跳舞。
画面从上往下,原来这是个大泳池,一群人欢聚着玩乐。
里面人都穿得清凉,贺予文有些面热。
画面一转,水面上映出男人唱歌的模样,是男主角请了人替他唱情歌,表达对心爱主角的爱意。
他追求人的样子有些滑稽,将头埋进了泳池,想在水里寻找女主角,却被糊弄了一道。
影院里的其他人看着剧情笑出来,贺予文也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她总觉着,这男主角追求人的滑稽把戏,莫名地有些像裴灿礼。
毕竟这大少爷,先前还没说要追求她前,也试过进到海里,还口口声声说是想见她的傻事。
只不过,后果比电影里更严重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在拍电影呢。
果然,剧情取自于现实吗?
贺予文侧头看了眼现实的戏剧性主角,有些好笑。
裴灿礼似有所觉,侧过头,和她对视着。
贺予文没忍住,笑出声。
这会儿好笑的场面已经过去,影厅里比较安静,这笑声突兀,她有些抱歉地向周围看了看。
贺予文重新坐正了,继续看着电影。
电影最后,一群外国女郎在泳池里整齐划一地排着漂亮的队形,在泳池边上跳着舞。
女主角捧着朵白色芙蓉花,探头露出水面,很是动人。
这个镜头拍得很漂亮,影厅里许多人都吸了口气,贺予文也看得入迷。
影片接近尾声,泳池上边,成群的舞娘开始跳着热烈欢快的舞。
泳池里,女主角再次探入水中,如游鱼般灵活舞动在围成水圈的美人鱼里。
水面上,水幕里点燃火,女主角仰游在水面,热烈又动人。
这家影院很会拿捏观众的心理,适时地点了些干冰,在前面起着白雾。
其他观众们一开始有些慌张,以为是哪里着了火,还推搡着准备出走,裴灿礼也牵起了她。
后面有负责人过来,说是影院给观众的特别体验,这才平复下来恐慌,开始享受着气氛。
贺予文的座位在前排,水雾沾湿了些前边的头发,影厅的白光从侧边墙上照着,柔化了她脸的轮廓。
影片已经结束,但还剩大半人,一同感受着此刻与电影同样的氛围。
她侧过头,想同裴灿礼讲讲这部电影,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
想起女主角最后捧着白色芙蓉,从水面出来的那个镜头,她有些感叹:
“好漂亮。”
裴灿礼不知有没有反应过来她话的意思,只是看着她此刻的脸,有些愣愣的。
“是,好漂亮。”
贺予文本想继续同他说说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发现他此刻正眼神怔愣地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两人所说话题的不同。
电影最后的字幕也放完了,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影厅里暗下来,周边的环境也变得安静。
昏暗的视线里,白色的水雾还未散尽。
这样对视着,贺予文莫名有些紧张。
裴灿礼今日应是喷了些香水,身上有种草木的沉香气味。
鼻尖隐隐地萦着这气味,贺予文莫名想起今日看到的那个香囊。
“裴灿礼。”
她不能再拖了。
裴灿礼张了张嘴,还未开口,贺予文便靠近过来,鼻尖对着他脸。
一个吻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