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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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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彼此吐露了心声,凌越几乎日日都会抽空来见我,时不时也会给我带宫外的吃食和精巧之物,我知道,他这是还在因之前我和纪云熙相处亲近而吃醋,没想到凌越这个人如此“记仇”。

是日,纪云熙应召陪圣上下棋,正巧圣上在午睡,我们只好在偏殿等候。自上次丢下他去追凌越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待着,我略显尴尬,看他好像并未计较,一如往常,我也宽心不少。

“沈侍史……和凌内侍?”

“嗯?哦……纪大人,那日突然离去,十分失礼,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来着。”

“无妨……无妨。”沈默了一会,纪云熙突然问道“沈侍史可是心有所属了?”

“啊?这么明显吗?”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又意识到,这好像,跟脸没什么关系。

“下官虽愚钝,但还不至于如此没有眼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只是……”纪云熙突然看向我,一脸认真地说,“只是,他真的能给你幸福吗?他……他可是內官啊!”

“我可以接受……接受他的一切。”

“你现在可以接受,但是一辈子很长,你能接受一辈子都拥有不了寻常夫妻的幸福吗?他给不你的,我可以。其实,我……我早已心悦你多时了,我可以去求圣上赐婚,也可以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只娶你一人为妻,此生绝不纳妾。我本想着,就这样一直等到你年满出宫再求娶你,但那日知道你心系于他之后,我便不想再等了,所以才将今日这番话说与你听。”

“纪大人,你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如今又得圣上赏识,必有大好的前程在,应当寻求更好的、更适合你的姻缘,做一对恩爱夫妻,相守终老,实在不必挂心于我。我自入宫起,前路未卜,身不由己,唯有此心,尚且自由。我与凌越,相识多年,我也心系于他多年,此生虽做不了平凡夫妻,但是,愿在这深宫中做彼此的微光,互相陪伴,终老华年,如此而已。”

闻言,纪云熙勉强挤出一抹苦笑, “罢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既劝不了你,也请沈侍史不要让我违逆本心,我们就各自守护着自己倾慕的那个人吧!”

我没想到,一向看起来随和无争纪云熙,对待感情却也如此执着。我知道爱而不得的苦,便想接着劝他“纪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真的不必如此。”

“沈侍史不必劝我了,你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你自去做你开心之事,不必管我。”

我本以为他对我只是浅浅的好感,甚至是因为我的家世接近我。不想,纪云熙虽是一介书生,却是个认死理的主,罢了,都是孽缘。

冬日昼短,待我当值完从承华殿出来的时,天已经黑了,地面还有些许雪后湿滑。我知道凌越一直跟在不远处,我故意放慢脚步,捉弄他。果然,他在后面蜗行牛步,等不及了,上前扶着我的胳膊走,还故意说了句“沈侍史当心。”

我眼见“计谋”得逞,窃笑着瞟了他一眼,他装的若无其事,并不看我的眼睛。走到内文学馆外的菊花台僻静处,已经是鲜有人至了,他这才放下架子,抓起我的手,缓缓十指紧扣,笑意盈盈地看向我。

“凌越,我竟没发现,你是这样心机深沉。”

“何出此言?”

“以前吧,你每次见我都十分冷漠,恨不得避而远之,怎的现在笑得如此不值钱?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对我有意的,难道是我遇刺那时?”

凌越摇摇头浅笑回应, “不是,更早。”

“更早?再早些我们也没有多少亲近的接触了,这几年来来往往偶尔遇见,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是什么时候吗?”凌越和煦温暖地凝视着我。

“记得呀,初入宫时,长街遇到太子步辇,我一时失礼,忘记低头回避,你明明看见了,却高抬贵手,所以我一直记得你的好。”

“嗯……是,也不是,那是我们彼此的初识,却不是我初次见你。”

我很好奇,在那之前,到底还在何处见过凌越,使劲回想也毫无结果。

凌越看我懵懂的样子,笑着揭秘“你是否记得你和令尊镇远侯爷初入京都之日,曾在市井遇见一匹发了性的烈马横冲直撞,毁坏不少买卖摊子。当时有位小乞儿险些命丧马蹄之下,幸好令尊身手不凡,救下了那可怜的孩子,还驯服了烈马。你当时从马车上下来,一身蓝色的长裙,轻纱覆面,做西域女子的装扮,宛如天人。可你虽然衣着华贵,却丝毫没有嫌弃那乞儿脏污,将他抱到一旁安抚,那时我便觉得,你与我以往见过所有的名门贵女皆不相同。”

我诧异地问,“原来,当时你也在那里?”

“是,我当时就在旁边的一品居二楼喝茶,本想出手相救,不想被侯爷抢了先,只好乐得做个看客,谁知竟看到了此生再难忘怀的一幕。和儿,那时的你,真好看,就像忽然闯入灵鸟,落在了我这一汪死寂的湖面,泛起波澜!”凌越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惆怅,随即又重新换作温暖的笑意。

“原来如此。说起那套楼兰衣裙,那是我大哥哥和西域沙盗交战时缴获的战利品,我很是喜欢,来大邺之时,便穿来了。我到现在还收着,如今整日身着朝服,也没机会穿,而且又十分扎眼,只能留作纪念罢了。也许有一日,等我回到塞北,就可以穿着它策马奔驰在碧波万顷的草原上了。”

说完,我看见凌越的眼里充满了期待,转而闪过一丝落寞,我赶紧转移话题,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意啦,凌大人,您可真能沉得住气,快五年了,完全不露声色,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长街相遇,我见你盯着太子入了神,我以为,你是为太子而来。”

“啊?我什么时候盯着太子出神了?”

凌越虽没有说出来,但将“你没有吗”写在了一脸,又接着说“再后来就是中秋夜宴那晚,你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下子就撞进了我的怀里。和儿,你可知我当时有多么欣喜,以至于一时间竟忘记了关心你的伤势。看你的额头肿了一大片,我特别自责,从此,那个玉锁,我再也没敢戴过。”

原来,一切在那么早就开始,我心里默想着,静静听他讲述回忆。

“可是,在那年星如雨落的漫天烟花中,你的眼里只有太子一人,我瞥见你炽热的眼神,透过人群落在太子身上,我心里难过极了。看着你笑得开怀恣意,我知道,你勘配太子,而我身在泥沼,岂敢奢求那样美好的你。”

“凌越。”我忍不住抱上他“不是的,长街初遇我看的是你,烟火盛放我看的也是你,后来每一次你与太子一同出现时,我看的人,其实都是你。”

凌越也抱紧了我,将我紧紧护在他宽敞的斗篷下“我知道。从你被圣上罚跪的那日,我便明白了,你心里的人不是太子。只是和儿,你圣洁尊贵,而我……我可能永远给不了你真正的幸福。”

“凌越,只要是你就好,别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这个人。我们在宫里平平安安地度过剩下的日子,等我年满出宫,咱们一起想个法子,摆脱这宫墙的束缚,我们去塞北,去江南,去看遍这世间最好的风景,可好?”

“好,等一切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里。”

凌越暂时化开眼底的无尽哀愁,唇边挂着笑意,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让人忍不住沦陷在他的一汪秋波中。他俯下身子,靠得越来越近,呼吸间的温热落在我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他身上的香气似乎也更加浓郁,软香盈袖,温润扑鼻。他满眼宠溺地将我整个人拥在他怀中,紧紧抱着我,护着我,给予我所有的温暖。

烟火与星辰,在这一刻终于交汇,紧拥着冲向了天空,欣喜怒放着只属于我们彼此的寂静欢喜。如果……如果就这样一直身处在黑夜中,该多好,至少我们还可以彼此相拥,等到了天明,我们又不再只属于彼此。

岁月倏忽,一晃到了除夕。今年遭遇了江南水患,国库吃紧,除夕夜宴仅是皇家自己个的家宴,四司六局也只是简单给各位女官和宫女们准备了一点年礼,图个喜庆。

除夕夜,师父说准备一些酒菜,要和内文学馆的姑娘们一起守岁。这倒是不错,往年大家忙于公务应酬,难得聚在一起过年。

大家早早起来,绞了些好看窗花贴上。师父也铺就红纸,写了几副对联和几个“福”字,简单一装扮,内文学馆马上就有了过年的气氛。小念带着几个小女官去尚食局拿了些酒菜回来,还带了几盘饺子,算是意外之喜了。

师父向来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酒闲话。寒粟师姐说,如今文女师和欧阳女师在行宫陪伴各位贵太妃,每日谈经论诗、下棋赏花,少了很多宫规约束,好不自在。

黎菽师姐说,前些日子陪皇后娘娘去相国寺进香时,竟巧遇了云黍师姐,她如今已嫁作人妇,身怀六甲,颇为幸福。从云黍师姐那里得知,文稷和青麦两位师姐回了江南,青麦如愿嫁于等候多年的青梅竹马;文稷师姐虽尚未觅得良人,但在江南文坛新办的一个私学里,教授普通人家的女娃们读书识字,倒也十分惬意。

听见大家都有了好的归宿,众人不禁替昔日的师姐妹感到高兴,也对这寂寥深宫燃起了些许希望,但愿来日能像云黍师姐她们一样,如此圆满幸福,得偿所愿。

夜已深沉,大家吃着,喝着,笑着,闹着,不知不觉间一个个不胜酒力,醉得七仰八歪,师父见状,让大家各自回房歇息,不用守岁了。

一屋子人,没倒下的,也就剩师父、两位师姐、我和小念了。我让师父先回屋歇着去,我们几个将其他人一一送回房,扶在床上躺好,又在床边放了呕吐的痰盂,备好半夜要喝的茶水……等一切收拾停当,已将近子时。

我回到房中,想着重华殿的宫宴此时应还未散,凌越想必还在随侍太子,今夜怕是不得空来见我了。

刚刚有几个烂醉如泥的,我几乎是抱着她们回房的,热了一身汗,我赶紧解下披风,褪去外裳,换了衣衫,洗漱一番。

正要准备上床歇息,窗户被人轻敲了几下,我三两步跑过去打开,凌越身轻如燕地翻了进来。我未及披上外衣,他亦没反应过来就一跃而进,等到站定看见我衣衫单薄,四目相对之际,他倒比我先脸红了。

我忙取了个外衫披在身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倒了杯热茶递给凌越去去寒气。

“宫宴这么快就散了吗?我还以为你今夜要陪太子,不会过来了。”

“宫宴未散,我找了个借口便出来了,我答应过你,今夜要陪你守岁的。”

“我只是希望今年辞旧迎新的某刻,是与你一同度过的,没有一定要你陪我。要是太子那边走不开,你不用过来,我无碍。”我边说着坐到了窗边的榻上,不经意转头朝外望去,透过窗户上糊的明纸,看见外面似乎飘起了雪花。

“不妨事,我都安排妥了”凌越边饮了口热茶边沉稳自若地回我。

“凌越。”

“嗯?”

“你看,外面下雪了,今年一定是个好年。”

凌越凑了过来,俯下身,顺着我的眼神朝外看去。他突然的靠近,让本来幽远的香气突然变得清晰,我转头想看看他身上的香囊收在何处,双唇却不小心碰到了他修长白皙的脖颈,碰触的那一瞬,他宽阔的胸膛愈发温热,呼吸仿佛凝滞,我甚至可以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

我本就喝了酒,有些微醺,此刻被他的温热和香气包围,面颊更是发烫,眼神有些迷离。鬼使神差地觉得,这白白嫩嫩的脖子一定很香甜,送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如此想着便不由自主探上前,深深咬了一口——果真是有点甜呢,就是一会被责骂了也不亏。

谁知凌越不仅没有责怪我,反而用他宽阔有力的手,按住我的头,就这样让我的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任我咬他,直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我才恍然清醒了过来。我挣开他,慌忙说道“凌越,对不起,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的。”

凌越轻抚着我的脸,整个人越凑越近,那精美绝伦的容颜在我的眼中无限放大,他瞳孔里倒映着的我,也越来越清晰,然后,唇边慢慢蔓延开一阵微凉。

这是,亲吻吗?

他好像很小心,如羽毛般轻拂过我的唇,又如蜻蜓点水般飞瞬而过。见我未曾阻止他的唐突,便渐渐放纵了些,浅浅细细地探索。一阵酥麻的感觉瞬间向身体各处蔓延开来,我的心跳得极快,身体有些绵软无力,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

他变得慢慢地越发贪婪,好像要将我整个人吞噬一般,在他的炽热缠绵下,我很快就感觉无法呼吸,便将双手放在他的胸前,往外推了推他,他这才慌忙放开了我。

“凌越,我要憋死了。”

凌越本来以为他方才的行为,让我生气甚至反感了,放开我的那一瞬间,眼神里是歉疚和自责。闻言,才痴痴一笑,将轻轻我抱起放到了床上。

我顿时慌了,“凌越,你做什么?”

凌越却低头抿嘴浅笑, “和儿怕什么,我做不了什么的,只是方才俯身久了,腰有些酸,想躺会,遂把你也抱过来,躺在我身旁好说话而已。

凌越说着也躺在了床边,就像那夜在行宫一样。我不禁想到,凌越医术那么好,有没有什么去疤的良方,我自挨了那一箭,留下了一个丑陋的伤疤,真是太难看了。

“凌越。”

“嗯?”凌越转过头看向我,问道“何事?”

“你会不会制一些去伤疤的药膏?我的箭伤虽好了,但是,留下的疤忒难看了,你有没有办法?”

凌越翻身起来,几乎是将我压在身下,凝望着我,竟极认真地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要不是你救我,说不定我早就毒发身亡了。虽然留了疤,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实在没办法也无妨,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又不是在脸上。”

凌越欲言又止,最后才说“你放心,有办法的,我回去找些方子做些药膏,用完就会好。”

我十分开心,他说有办法就肯定是真的。凌越依然一动不动地深情凝望着我,手轻拨开我脸上的碎发,骨节分明的玉手轻抚着我的脸,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凌越,你怎么了?”

“和儿,我这几日有些心绪不宁,总是患得患失,明明你就在我面前,我却害怕是一场梦,黄粱梦醒,我还在无尽黑暗的深渊中。”

“不会的,以后在这宫里,我们互相照应扶持,只要我们不参与那些争斗,好好保全自己。六年,再等六年我们就自由了。”

凌越眉头紧锁,我轻抚摸上他的眉间, “凌越,我不喜欢看你皱眉的样子,好像眉间藏了千般愁,让我悲从中来。”

凌越握住我的手,轻轻放在床上,按住我的手腕,愈发温情脉脉地看着我,随后慢慢凑近。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下涌动着,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高挺的鼻尖抵在我的鼻尖处,凉凉的,继而温暖柔软的唇便覆了下来。

他的唇轻啄细吻,蜻蜓点水般,若即若离,我的心狂跳不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失控蹦出胸腔。他的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纤长的手指缓缓地滑过耳鬓,撩拨着青丝,宽阔的手掌将我整个头托在手心里;另一只手也顺手用力环住了我的腰肢,随即才开始更急促的渴求,比方才在窗边时更加缠绵温柔,彷佛怎么样攫取都不满足。

随着情动愈深,他身上的香气氤氲弥漫开,萦绕着我,让我有些迷醉,手也不自觉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衫。正在难解难分之际,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烟花也随之升空。凌越顿了一下,只令我喘了一口气,便开始接着索取。

直到辞旧迎新的一百零八声祈福钟敲毕,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我,说了句“新年好”,便起身说要去东宫值守了。

我指了指,示意他脖子上有齿印,要注意。他点点头,嘴角漾开一抹温暖的笑意,说他会处理好的,叮嘱我早点休息,我红着脸点头应下。

明日是新年第一天,圣上在承华殿接受完百官朝贺后,将休朝十五日,直到正月十六才会开朝。想到明早不是我当值,我放心地沉沉睡去,一夜好梦。

凌越,新年好,新的一年我们都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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