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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讯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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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司是皇权的爪牙,既是最后的防卫,也是最隐秘的细作。上可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下可搜集军情密保,铲除不法群臣,暗杀异己之辈。

凌越作为安定司的指挥使,从来只听命于兰司尊和当朝圣上二人。出宫执行秘密任务,本就是常有的事,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五个月,都属寻常。

自从阿铎告知我,他又奉旨出宫后,我一直在等他回来的消息。或许,还是需要再见一次,当面说清楚。即便是两相决绝,也应该心平气和地告别,而不是像那日般,争吵之后不欢而散。

从初一等到上元灯节,我以为,他无论如何,也会赶回来过灯节的。如果是这样,我便请大哥去约他出宫,好好谈一次。

可是,上元灯节,他没有回来。

我又想着,或许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他怎么也该回来了吧?

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我特意进宫,找了阿铎询问,他也不知内情,只听说这次是去了北边,路程远些,自然日子比较久。

转眼已至端午,书院里要举办一场祈福仪式,给孩子们求个平安顺遂。

我早起便去了松鹤书院,忙着和院里的女先生们、学子们,一起挂艾草、点苍术,缠香囊、系百所子、栓五彩绳、画额,一直忙到午后方休。

回来的路上,特意在街上买了一壶雄黄酒,想着回去要和纪云熙好好喝几杯。

等我到了纪府,丫鬟说纪云熙早已回来了,还带了个客人,似乎很是着急,此刻正在房中等我。

我以为是凌越回来了,但转念一想,他俩应该不会相安无事地待在一处,还一起等我。

我一路小跑回到寝居,一进门,就看见纪云熙坐立不安的样子。厅中站着一个白衣素服的身影背对着我,像极了那年初见的凌越,待他转过身来,我方才回神。

“阿铎,你怎么来了?”我走上前笑着问道。

谁知,阿铎和纪云熙的神色都不对,眼神飘忽。尤其是阿铎,欲言又止地看向纪云熙,不知该如何开口。

纪云熙也是面色凝重,“阿和,有件事,阿铎想告知你,只是,你答应我,听了先不要激动。”说着,赶紧将我手中的雄黄酒接了过去,安稳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我立马意识到不对,“出什么事了?是我大哥?还是我父亲?”

“都不是,沈将军在校场练兵,侯爷夫人也一切安好,前两日刚上了请安折子。”阿铎连忙否定。

“那是谁?”看着阿铎神情悲戚的样子,我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一个名字浮现出来,“是……是凌越?”我不敢置信地试探着问。

阿铎倏地红了眼眶,强忍着眼泪点点头,“沈姐姐,你先不要激动,听我细细讲于你听。”

此刻,我却异常冷静,“好,你说。”

阿铎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用手帕层层包裹着,待到完全打开,是一个被血浸染,红透了半边的丝络。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我亲手做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丝络。

我的脑海中立马浮想起,当日凌越拿走我丝络时说的话,“还是和儿做得最好看,以后我一定贴身收着,只要我在它就在。”

我瞬间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不由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幸而纪云熙眼疾手快地将我一把扶住,护在怀中。

“阿和,你还好吗?”纪云熙满是怜惜地问。

我从阿铎手中接过丝络,捏在手中,声音颤抖着问,“这丝络,哪来的?”

“从清明过后,师父一行就失去了联系,安定司的暗网几乎全部出动,也未曾取得联络。直到前些日子,一帮派出去的影卫才寻到师父一行……他们误中暗算,尽皆战死……曝尸……曝尸荒野。

因为时日已久,面容已毁,无可辨认,只有象征安定司指挥使身份的银蛇指环和这枚丝络,尚可辨识身份。司尊知道这应是你之物,特意扣留下来,命我来交还于你,顺便跟你说一下,师父……师父他不在了!”阿铎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全身颤抖。

我一时并不相信他所说的,凌越,他可是堂堂的安定司指挥使呀,谁能杀得了他呢?“这些话……是凌越……叫你来说的吗?”

“沈姐姐,师父他……他是真的不在了,你不要太过伤心了。”

“你胡说,你师父……你师父是何等机敏之人,又怎会轻易落入别人的陷阱呢?”我怒不可遏的呵斥道。

“阿和,你冷静些,这是真的,圣上也已经得知了。”

“不,我不信,纪云熙,阿铎,你们都骗我,一起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我挣脱纪云熙的怀抱,直勾勾地盯着他,妄想从中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阿和……”纪云熙咬咬牙,还是满眼不忍地说,“阿和,没有人骗你,他是真的不在了……”

闻言,我的头上似是炸开了一道惊雷,眼泪夺眶而下,心痛地无法呼吸。

“不可能,不可能,我自己去找他……”我刚一转身,好像有人在我后面敲了一下,整个人立马倒了下去,恍惚间听见阿铎说,“让沈姐姐先睡一会,冷静一下再劝慰吧!”接着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一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过了一会才看清,自己正躺在床上,枕头已经湿了大片,我这才慢慢回想起来,是了,适才阿铎来告诉我说,凌越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

我想起最后一次见他,是因为他误会我怀孕了,觉得他不懂我,不在乎我,所以大吵了一番,故意说是心甘情愿嫁于纪云熙为妻,令他心痛欲绝而去。

如果,如果我当时没有说那些戳心的话,他会不会还有求生的意志,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见我?

可如果……如果他是真的可以接受呢?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和我有孩子,所以宁愿要一个我和别人的孩子,然后无怨无悔地守护我们,而不至于,让我因为他,一辈子也无法做母亲吗?

想至此处,我的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胸口似是压了个千斤重的巨石,让我喘不上气来,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全身剧痛。

我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想起十年前长街初见,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服,手持玉剑,走在太子的圣辇旁,只看了我一眼,却让人心生悲凉愁绪。那是他第一次护我,也是情之所起。

后来中秋夜宴,我着急忙慌地撞入他的怀中,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给了我消肿的药膏。

再后来就是我因救驾身受箭伤,是他星夜前来,医治伤势,一连一个多月都亲自换药。那是他第二次护我救我。

至于后来的种种,皆是将情根深种。

我失身之后,亦是他压抑着自己的悲痛,陪着我,开解我,让我重新振作。

那年宫变,也是他在最后的生死关头赶到,让我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数不清,那是他第几次救我了!

可是后来,我们怎么会突然疏离起来的?仅仅是因为我知道了一切真相,所以他觉得身处黑暗,手染血腥的自己,不堪与我相配吗?

大婚前夜,我身着嫁衣,隔着一道窗亲了他,不曾想,那竟是我此生最后一次亲他。

次日,他送我出嫁,那道落寞的身影,与周围锣鼓喧天的大婚大喜之景格格不入。不知那日,他亲眼看着我嫁于别人,心中该有多么痛苦,可他还是强颜欢笑着护我安危。

想到此处,我已经心痛得无以复加,身体仿佛被撕成了碎片一般,每一处都痛得难以言表。我很想大哭一场,可是我却哭不出声来,只能痛苦的捂着胸口,默默地流泪,一呼一吸间都极至悲伤。

“阿和,你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烛火已经被点燃,纪云熙和大哥出现在我的床边。看我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大哥心疼地将我抱了起来,靠在他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想哭便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可我还是哭不出声来,只是无知无觉地流着泪,紧紧地捂着胸口,面色痛苦地喘息着。

大哥见状,点了我的几个穴位,我顿时觉得喉咙涌上一股血腥味,“噗”一下吐了出来,地上洒落点点腥红。

“阿和……大哥,阿和她?”

“无妨,郁结于心,吐出积血,哭一会就好了。”

待吐完血,我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很多,埋头在大哥怀中,终于开始放声大哭,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思念、回忆、悲郁、悔恨……全部倾诉出来。

“大哥,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我后悔了,我不该对他说那些话。大哥,我想他了,你带我去见他,就一面,一面就好。”

“好,好,你放心,无论他躲到哪里,大哥都把他给你抓回来。”

“可是……可是他不会回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呀……”我已经声音沙哑,却还是哭得肝肠寸断。

我手里还握着带有他血迹的丝络,那是我送给他的,他当真一直带在身边,也当真做到了“丝络在,人就在,丝络离身,人也不在”的承诺。

那其他的呢?其他的承诺呢?他要食言了吗?

“大哥,他骗我……他骗了我。他说要带我去南越看海,跟我回塞北,见父亲母亲,他还没看见我为他穿一次那套楼兰衣裙呢!大哥,他骗了我……他骗了我……”

“好好,阿和乖,听话,咱们不哭了,你伤了自己的身子,凌越也会走得不安心的。”

我一听大哥提到这个名字,哭得更加不能自己,“凌越……凌越,可是,大哥,我是真的爱他的呀,纵然他是内侍,我从来都不在乎的,可他为什么要丢下我?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啊!”

想到阿铎说他“曝尸荒野,面容已毁,无可辨认”,我就悲痛万分,明明是那样一个谪仙般喜洁之人,最后竟然是落到如此结局,我不由得对皇室的恨意又加了几分。

若不是皇室,凌越他将是最幸福的南越世子;若不是皇室,凌越也是顶天立地于朗朗乾坤的疏阔男儿;若不是皇室,他又会曝尸荒野、死不瞑目?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才哭累了,靠在大哥怀中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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