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那声音很清爽，又带着很明显的怒气，听在季长安的耳朵里，让季长安更努力地去看清他的脸。
虽然那么多人围着他，但他仍旧是最显眼的一个，江淮序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T恤上带有一点绿色的英文单词，显得格外的小清新，黑色的冲锋防风裤，一双白色带黑的简单球鞋。背了一个白色小挎包，手戴一款绿色的劳力士手表。头发还做了个韩式纹理气垫烫，随意而有型，戴着口罩但仍能看出白皙的皮肤，清澈又带些锐利的眼睛，浓密的眉毛。
虽然带着口罩，看不清神情，但整个人高挑地站立在人群中间，仍然散发一股疏离，生人勿进的气场。
也许是江淮序刚才吼了一嗓子的缘故，江淮序周围拍他的人都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与季长安之前被摄像机怼的都看不清路的情况大不相同。
在季长安心中，她一直都认为沈百京的帅哥的代表，但今天这个代表可能要多加一个了，江淮序也很帅，只是和沈百京的成熟很不一样，江淮序带着股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独有的味道，他手插着裤兜，整个人消瘦而修长，季长安是第一次见到男孩子可以把自己打扮的这么好看。其实可以看出江淮序除了特意地做了个头发之外，穿的很简单，但是却那么的清新，那么的恰到好处。
季长安手拿着笔记本，静静看着不远处这个散发着青春气息的男人，都没发现刚才问自己要签名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往江淮序的方向跑走了。
周鑫也在一边打量着江淮序，“这么多摄像机拍着他火气都这么大，长安你和他相处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了。”
季长安终于低下头，看着手上被落下的笔记本，然后将笔记本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轻声说了一句，“走吧，我去过安检了。”
季长安和林珂珂和周鑫道别，就走到了过安检的地方，等检查完之后，季长安去拿自己的包，林珂珂在找登机口，季长安低头跟在她的身后正在从包里面翻手机，在拿出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刚才的笔记本给翻掉在了地上，里面江淮序的明信片也飞出来掉落在地。
季长安蹲下身去捡，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季长安看见那个绿色的劳力士手表，是江淮序。
季长安的第一反应就是连忙缩起手以防碰到他，江淮序感受到季长安的动作，将笔记本和明信片捡起来之后，也没多说什么，他低头跟她说：“你的东西。”
季长安将笔记本和明信片接过去，然后努力地将头抬起来看向江淮序，正对江淮序清亮的眼睛，季长安说：“哦，谢谢你了。”
她刚准备补充一句这个笔记本其实不是她的，江淮序又说：“抱歉了。”他说完，瞟了过安检外面一群还在拍照的人群，笑着补充了一句，“这么巧同一班航班，这么多人，刚才打扰到你了。”
季长安摇摇头，表示没事。林珂珂也跑了过来，因为之前一直在搬行李，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她用手擦了擦，然后跟季长安说：“长安姐，你刚才不是说你很急要上洗手间吗？”
季长安在心里感激林珂珂不愧是她季长安的助理，一眼就看出她想逃离这个场面，季长安顺着台阶匆忙跟江淮序说了句：“对对，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就看都不看江淮序地往登机口里面走。
林珂珂对江淮序和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看着非常高大的助理说：“不好意思哈。”然后就去追季长安了。
江淮序看着季长安和林珂珂的背影，低头理了理自己的包，然后也往里面走。
跟在他后面的男助理说：“季长安居然是你的粉丝？还有你的明信片。”
江淮序看着自己的手机，一边走随口说：“看着不像粉丝，她的计策吧。”
“又来一个多事的女人。”后面的助理恨恨地说，“一天天的真不死心。”
江淮序没说话，依旧认真看着手机。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助理担心地看着江淮序，“总是心不在焉的，一直在看手机，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江淮序终于收起手机，长叹一口气，说：“你在这等着，我也去个洗手间，顺便洗把脸，快三天没合眼了，真他妈撑不下去了。”
“好的。”
季长安没有去洗手间，而是来到机场安全出口的楼道间。季长安把门关好，她站到一扇窗外，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手机又震了起来，她拿出手机。
沈百京。
季长安点开接听，楼道里开着灯，季长安从窗户的玻璃上看到自己反光的影子。
“长安。”
夜色让人变得更敏感，沈百京声音里的疲惫准确地传入季长安的耳朵里。
“老公。”
“还在等飞机吗？”
“嗯，还过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要上飞机了。”
沈百京疲惫的声音又传过来，说：“长安，我后天没办法去厦门了。”
“嗯？”
“这次在美国呆的时间要久一些。”
季长安安静两秒，然后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百京没有立刻说话，季长安能够听到电话那边有风声，又问：“你在外面？”
“嗯，出来透透风。”
“哦。”
季长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虽然二十岁就和沈百京在一起，也已经结婚了两年，可季长安对于他的工作知道的很少，一方面是季长安本来对官场那些也不感兴趣，另一方面，她能感觉到，沈百京也不喜欢她问。
沈百京在电话那边突然笑了一声，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道：“别担心，就一点小事情，解决完了我就回来。”
“大概多少天呢？”
沈百京语气轻松了一点，“这次真的说不准了，不过虽然我回不去，你可要过来找我，我可是有你的行程表的，不准偷懒。”
季长安笑了一声，“好好好，我不会把你丢在那里不管的。”
沈百京听见她笑，自己也笑了，“上飞机之后好好休息，别多想。”
“好。”
季长安放下手机之后，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自己的脸，笑容渐渐淡下去。
季长安低下头，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季长安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要躲，她转身又跑上了一层楼梯，然后停住，身体贴在墙上。
整个安全通道都静悄悄的，季长安不自觉放缓呼吸。因为这里太静了，所以就算江淮序和另一个女人的说话声音并不大，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季长安微微转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发现那个女人是陈听然，江淮序经纪公司的老板，季长安和她在活动上面见过几面，对她的印象还不错，陈听然快四十岁，一脸富态，见人就笑眯眯的说话。
“我们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陈听然问。
“还没。”
“江淮序，退出娱乐圈的事情你是真的最好再多考虑考虑，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干我们这行的人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你绝对不是扛不住压力的人。”
季长安将头缩回去，一动不敢动。
江淮序：“嗯。”
“这么多年你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陈听然笑着说，“和公司解约的合同我们可以再好好谈谈，只要你还肯继续留在娱乐圈，继续留在公司，你想要什么条件，我们都是可以答应你的。”
“谢谢。”
呵呵。
季长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陈听然自然也听出了江淮序话的敷衍，叹了口气。
“我现在想见到你真是越来越难了，电话也打不通，今天如果不是我到机场来堵你，不然还是见不上你，江淮序，你现在还是太小，还不够成熟，不然你就不会对我有怨——”
江淮序没等陈听然话说完，就说：“我知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季长安心想他终于要走了，她这次是真的想去一趟厕所了。
就在她庆幸的时候，又听见陈听然开口。
“你父亲前天死在狱中了。”
季长安心脏停了一拍，江淮序的脚步也停下了。
陈听然说：“这件事情你肯定也知道了吧。”
江淮序虽然十四岁就作为童星出道，不过倒还真没在网上听说过任何关于他家庭的消息，季长安在接到《回击》这部戏的时候，还专门在网上仔仔细细地研究过江淮序，网络上包括江淮序的粉丝说得关于江淮序的消息都是江淮序出生在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因为江淮序小时候的照片显示他的家庭环境很好，而且从网络上查不出江淮序父母任何一点消息也可以看出他父母的背景不小。
在季长安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陈听然又说：“首先我对于这个消息感到很抱歉，我想你心里面肯定也不好过。”
“不过你放心，关于这个消息我已经处理好了，全世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知道，谁也不会知道如此优秀的顶流男明星江淮序会有这样的一个父亲。这件事我处理的很小心，比以往关于你的所有事情都更加小心，也非常仔细，这么多年......我手上有太多大大小小处理关于你的事情的资料了。”
“江淮序，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知道你很不容易，但你也不是一无所有，只要你愿意，我和公司都是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
“还是那句话，我活了快四十年，太知道人一定要识相，要识大体，要听劝，这样路才能走得顺。”
全世界都安静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江淮序才轻声说：“陈总。”
陈听然：“嗯？”
江淮序在悄然无声的空间里笑了一声，“你可真是我的好恩人呐......我说真的。”
陈听然浅声一句，“不客气，我先走了，你再好好想想。”
季长安定在原地，等过了很久，她完全没听到再有任何声音发出时，才把头悄悄地探出去。
江淮序还没走，他站在季长安原先站立的窗前，正在抽烟。窗外的风不小，烟雾轨迹飘扬，若有若无的和昏黄的灯光混在一起，消失于他的周身。一起吹动的，还有他的头发，他的衣襟。
季长安看着那个灯光下的剪影，看了很久很久。看到眼睛发涩，看到腿发酸，都没有将目光移开，季长安就这样一直看着，都没想过掩饰，因为她知道江淮序一定不会注意到自己。
不知为何，也许是江淮序孤独又坚忍的背影太过让人移不开眼，在这样的情景下，季长安感受到了一种久未感受到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