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芬
伴娘团一起帮新娘子挡酒，宾客太多，一轮下来，佟樱喝得半醉。
婚宴结束时已是夜里九点多。
夜风清凉。佟樱穿着无袖礼服从洗手间出来，抱着双臂来回轻轻搓着。
章梓信在她附近，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晚上有点冷，别着凉了。”
他也喝了不少，衣服上带着淡淡的酒香，裹着几分暖意。他的语气也比平时更加温柔暖心。
两人挨得如此近，他又如此体贴，不认识的人恐怕都要以为他们是小情侣了。
佟樱虽然酒劲上头，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但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几分不自在。
她下意识想推开。刚一用力，脚下却打了一个趔趄。
章梓信稳稳扶住她的肩：“小心。”
同时，还有另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佟樱转过脸去，就看见方凌远把章梓信的外套拿开：“你的衣服她穿不合适。”
说着，便将自己的西服罩在了佟樱身上，两手紧紧拥着她走向别处。
他搂得那么紧，佟樱想推都推不开，当然，她也并不打算推开。
章梓信望着二人的背影，略显无奈地笑了笑。
饭店门口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坪，四周华灯璀璨，树影婆娑。
两人在斑斓夜色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佟樱有些累了，突然停下脚步，随地坐了下来。
方凌远也紧靠着她，屈膝坐在一旁。
“醉了？”方凌远伸出一只手，扶了扶她的后脑勺，顺势把她揽过来，枕着自己的肩。
“没醉。”佟樱嗫嚅着答应。
方凌远嘴角微微扯了扯：“听说你那闺蜜比你能喝多了。”
佟樱轻轻摇头，半闭着眼：“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不能让她喝多，我们几个得帮她挡着点。”
方凌远垂眸，睨着她：“你在外面不是不喝酒的？”
“今天特殊情况嘛。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开心，多喝一点也没关系。”她咂巴了一下嘴。
红唇映着路边暖橙色的光，闪出诱人的光泽。
方凌远不觉咽了一下唾沫。
旁边小路上有人走过，不时投来疑惑的目光。
佟樱瞥见了，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
一边把手撑在草地上直起身子，一边看着方陵远：“你不用一直陪着我，我自己在这坐一会儿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方凌远一用力又把她搂入怀里：“前有狼后有虎的，我怎么安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什么狼啊虎的？”佟樱还迷迷糊糊的，一时还没太弄明白他说的什么。
方凌远随意往酒店旁一瞟：“今天有多少男人跟你搭讪，你还记得吗？”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一想到那些男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他就觉得心里梗得慌。
尤其是那个章梓信，似乎还没死心。
“什么男人啊？”佟樱觉得脑袋有点沉，眼皮也重得快撑不开。
他的肩窝又暖又舒服，她忍不住便要往紧了靠，全然没意识到这样的姿势有多亲密。
“你说呢？”方凌远碰了碰她的腰，“不要逃避话题。”
“还说我，明明是你，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一茬接一茬地层出不穷，我还没说你呢，你倒说起我来了。”她酒后的嗓音绵绵软软的，明明说的是指责的话，却听得方凌远心里痒痒的，好似听不够。
“看！没话说了吧，心虚了吧？”佟樱闭着眼撅着嘴，心里愤愤的。
“我心虚什么？”方凌远为自己鸣不平，“她们对我来说，要么是利益交换，互相利用，要么是毫不相干的路人。
“不像那个章梓信，分明对你还别有用心。你以后当心着点，别被他软磨硬泡侵蚀了，明白吗？”
佟樱没回应。
方凌远低头一看，人早已睡得憨甜了。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依偎在他怀里，他很安心，也很惬意。
他真想就这样陪着她一直坐下去，让这一刻的温馨凝成永远。
然而夜色越深，海风越清寒。再坐下去恐怕要着凉。
佟樱刚进入梦乡，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晃，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方凌远打横抱了起来：“哎……”
“别动。掉下去可别怪我。”
佟樱立刻抿住了嘴，僵硬地抓住他的肩。
方凌远直接把她抱进酒店房间，放在大床上。
刚要起身，突然佟樱“啊——”的一声。
她耳边几根发丝勾住了方凌远的袖扣。
方凌远连忙半跪在床上，靠近她，捏住扣子慢慢把发丝解开。
他的鼻尖正好对着她脸颊，隔了不过一拳的距离。
静谧的房间里，呼吸声也变得莫名粗重了起来。
“好了没？”
耳畔的女声甜甜软软的，似甜酒一般带着糯糯的香味儿。
方凌远仿佛有些醉了，动作愈发笨重，声音也变得粗沉：“马上好。”
佟樱转头看去，刹那，鼻尖轻轻蹭过他的下颌。
他浑身一颤，目光牢牢定在她泛着红晕的脸蛋上。
“快点儿。”佟樱困乏极了，等不及要睡觉，努着唇下命令。
缕缕幽淡香芬扑鼻而来，方凌远似是被蛊惑了一般，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发丝还缠绕在他的袖扣上。
他顺势撑着床，闭上双眸，仿佛要将她口中的酒香尽数吸入自己腹中。
掌下洁白的床单皱成了一团。房中空气越来越燥热。
难耐之际，一股冷风钻进窗户。
他清醒睁眼，这才发觉身下的人儿已经恬然睡去。
凉风吹不熄他体内的热火，但他不能再继续了。
不然她明天醒来以后，肯定会越发疏远自己。
那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抑着体内肆虐的欲念。
紧紧盯着袖口上钩缠的发丝，缓缓解下。帮佟樱脱了鞋，盖上被子，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他怕再迟一秒就要丧失自制力。
回他自己房间时，正好碰见了雷营。
雷营诧异地打量他一眼：“哟，怎么满头大汗的？干嘛去了？”
方凌远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就听他自己问：“健身了？怎么也不换衣服，也不叫上我？”
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呀，你刚才不是跟佟樱在一起吗？
“难道你们两个……双人健身，嗯？”
雷营满脸坏笑。
“想象力不要太丰富。”方凌远风轻云淡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那你说你干嘛去了，啊？”雷营在后面追着问。
方凌远刷卡进房间，关上了门：“别太好奇。”
佟樱一觉睡醒时，方凌远已经飞去了另一个城市。
“他昨晚什么时候走的？”佟樱揉了揉额头，记忆一片混沌。
只依稀记得方凌远把自己抱回了房间，之后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便索性不想了。
身上还穿着昨晚宴席上的裙子，浑身黏黏的，很不舒服，便去浴室洗澡。
午间，跟贺甜一起吃饭。
贺甜兴冲冲看着她：“哎，我听说昨天晚上是方凌远把你抱回房间的？”
“嗯。”佟樱一边夹菜，一边点头。
“那他后来怎么走了？”
“把我送回了房间自然就走了。”
“……就没发生点什么？”
“没有。”佟樱眼眸一转，也不是很确定，“应该没有吧。”
“不会吧！这样的大好时机，都把你抱上床了，不是应该趁机表白，然后水到渠成吗？他居然什么都没做？”贺甜简直难以置信。
佟樱低着头，拿筷子拨弄着盘中的白切鸡块，脸颊微微有点热：“他可能是怕我不愿意吧。”
“不是，他什么时候这么尊重女人了？”贺甜一双美眸瞪得溜圆，“他不会是不行吧？”
佟樱白了她一眼：“你管好你家那位行不行就好了，还管别人呢！”
“哎哟喂，这就护上啦！行，行，我不说了行吧？吃饭吃饭。”
佟樱垂眸把鸡肉塞入嘴里。
第四季度，方天集团的各种会议越来越多，方凌远出差也越来越频繁。
佟樱从花缇岛回来后也陆续接到了不少项目，档期一直排到了十二月。
房子很快便找好了，搬家也很轻松，半天就解决了。住进新的公寓后，才跟方凌远提了一声。
此时，北方寒冷之地早已成一片银色的世界，漫山遍野，屋顶街头，到处是白棉褥般厚厚的积雪。
佟樱隔着饭馆的玻璃窗，望着雪地上手牵手小心翼翼拖着步子前行的情侣，眼前不禁闪过方凌远的影子。
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吧，总是阴差阳错的。不是他在外地，就是自己出差，两人都在千檀的时候，也都在各忙各的。
别人追女孩子，总有发不完的信息打不完的电话，他好像不是这样。
还没在一起呢就这样平淡如水了，要真在一起，会不会更是常态了？
她忽然有些迷茫。
现在项目渐渐多了，以后肯定也会越来越忙，自己又非常热爱这项事业，不可能放弃。
他，也一样。
自己和他，事业上无法相互扶持，生活上也没法互相陪伴，这样的两个人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想什么呢？”对面，池媛疑惑地开口。
佟樱和池媛几人刚刚在这座著名的冬季旅游城市结束了三天半的会议，一起在当地一家特色饭馆聚餐。
“没什么。”佟樱微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
池媛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对情侣，隐约明白佟樱的心思：“方天正在筹备开拓L国市场，打开S国市场后还要把品牌推向所有S国联盟国家。
“最近大概要开各种会议，各种商务会见、考察，忙得飞起吧。”
“嗯。”这些佟樱也听方凌远说过，突如其来的伤感让她不太愿意细聊，便岔开话题，“你和翟总怎么样了？”
“他同意了。顺利的话，年底就能领证。”池媛言语平淡无奇，如同在说今天晚饭吃馒头一样随意。
“那我先恭喜你们了。”
“光恭喜可不够，红包准备好。”翟野不知何时从旁边过道走来，停在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