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容忍
她听说，方天集团要想进军S国市场，产品质量就必须要达到S国的国家标准。要达到标准，就要使用一种新型的材料。
而目前这种新材料在国内最大的供应商就是荣氏集团。
那方天肯定是要跟荣家合作了。佟樱暗想。
合作就合作，干嘛要传出花边新闻来？真是的。
她翻了翻和方凌远的聊天记录。
前天晚上的信息他迟迟不回，那时候他正在和荣小藜共进晚餐吧。还说什么在开会。
她心里忽地窜上一团闷气。
她知道自己应该相信方凌远。
可有时候人在河边走，哪怕不去碰河水，那河里的浪花也会自己涌上来，打湿你的鞋。
方凌远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招来桃花，各式各样的。他防得了一次，还能次次都防住吗？
他又经常在外面应酬，难免有疏忽大意的时候。如果这次真的像这次报道里说的，两人都在酒局上喝多了，然后……
每次一想到这些，佟樱心里就很烦闷，抑制不住地烦闷。
他到现在也不曾给过她任何承诺。
他是说了喜欢她，可却也没说他们两个今后会怎样。
未来似乎又不太确定了。
而她，就像之前对穆宥珂说的，没有结果的恋爱她不想谈。
这边，方凌远看到那些报道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时他和荣小藜刚从会议室出来，他当即变了脸，把手机摆在荣小藜面前：“你干的？”
荣小藜双眸圆睁，避开他犀利的目光：“营销号乱写的，捕风捉影，我也是刚看到。”
方凌远并不相信，但也知道就算是，她也不会轻易承认：“知道乱写的为什么不把热搜撤下来？”
荣小藜艳唇一撅：干嘛呀？以前你也没少闹绯闻，干嘛那么在意？”
方凌远神色一冷：“我和你接触，单纯是为了工作。我不想让别人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误解就误解呗，这种事你不是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的吗？”荣小藜心里明白，他是担心佟樱会误解，心底汩汩冒着妒意。
“那是以前。”方凌远面上浮现点点厌烦。
荣小藜见他快要失去耐心，连忙也认真起来：“好，我让他们马上去撤。
“跟你说正经的。你们如果还不让步，这次合作恐怕没法推进了。一直拖下去，只会对你们不利，而我们没有方天，很快还会有别的客户找上门。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谈判顺利进行，也能满足你们的条件，说不定还会让你得到更多。”
方凌远转眸淡淡望着她。
龙晓黎微微抬了抬下巴，颇为自信：“你和我结婚。我们两家结成一家。”
方凌远默然转开视线：“不行。”
荣小藜面色一滞：“有什么不行的？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结婚后，荣家会成为你们方家的助力。
“我也会做一个令你满意的妻子，帮你打理好家里的一切，也在事业上与你并肩同行，不会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些，别的女人可没那么容易比得过我。
“你一向最懂得权衡利弊的，应该知道我才是最优的选择。”
方凌远幽邃的眸光直视着她：“我不用权衡也知道，你永远不会是我最优的选择。”
荣小藜脸颊如火一般滚烫：“我不是，那个佟樱就是了？她能给你什么？
“你现在只是觉得新鲜，等这个热乎劲过了，你就会发现她什么也帮不了你。
“你们不是同一行，又各忙各的，以后没了交集，没了共同语言，只会越走越远！到时候你就会后悔跟她在一起！”
“我后不后悔，与你无关。”方凌远已无心浪费口舌，抬腿要走。
“你可以和她在一起！”荣小藜抬高了嗓门，唤住他，“结婚后，我可以容忍你和她在一起，只要你别让她进方家的门。”
她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不过就是在外面养个小三嘛，有钱的男人有几个不养小三儿的？有的还有小四小五小六呢，在家里照样和原配过到老。
别的太太能忍，她有什么不能忍的？
方凌远轻轻哼笑：“你能忍，我可忍不了。
“我爱的人值得最好的。”
话落，默然离开。
荣小藜心头如有重锤狠狠一击，怔了怔，又不甘心地想要追上去，被范博一把截住：“荣小姐，别执着了。
“方总要是想像你说的那样，早就随便挑个女孩结婚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荣小藜站在原地，愣愣呆望着那道颀长的身影。
那个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背影，又一次无情地离她远去。
为什么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中，自己都无法触及他？
不是说他不会爱上任何女人，只把女人当作玩物吗？
怎么他对那个姓佟的女人就那么不一样呢？
为什么？
她到底有哪里好？
“通知下去，跟荣光的谈判暂缓。继续找新的供应商。”走出电梯后，方凌远一边查看手机，一边对范博下指示。
范博迟疑了一下：“目前除了荣光，没有可替代的供应商，如果推迟的话，那整个Ｓ盟国开拓计划……”
“我们越急，他们的条件越苛刻。”方凌远神色自若，“我也不可能答应荣小藜的条件，受她荣家制约。”
“明白。”范博眉梢一扬，看来，老板心里早已权衡好了得失，用不着咱担心。
又有近一个月没见着佟樱了，方凌远恨不得马上飞到她面前。
他记得她这几天应该是在千檀，但又不太确定，便发了个信息去问。
过了快半个小时也没人回复。他又发了两条，还是没有回音。语音电话也无法接通。
他又拨了她的号码，通了，但没人接听。
心中一急，辗转问了贺甜和池媛，才知佟樱上午刚回老家了。
“去机场。给我买最早的去顺城的机票。”方凌远一面上车，一面吩咐范博。
范博又一次迟疑：“您明天上午还约了赵总……”
“改天再约。”
顺城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雨夹雪，今天阴雨绵绵，淅淅沥沥的雨丝混着凛冽的北风，寒意侵人。
佟樱最不喜欢阴雨天气，每逢阴雨天，心情也跟着阴郁不已。
晚上，母女二人一起用饭，商蕴提起了方凌远：“你俩现在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佟樱心里不痛快，企图蒙混过关。
“什么叫就那样？”商蕴神色严肃，“我看网上又在传她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了，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没有。那些都不是真的。”佟樱心底是相信方凌远的。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过结婚的事？他有打算和你结婚吗？”
“没。”佟樱低头喝着鱼汤，眸中微微闪过一丝低落。
“那他什么意思？就这么谈着玩儿？”商蕴面露不满，“他们男的玩到三四十再成家都没关系，你一个女孩子，过了年就二十六了，过两年就奔三了，你可拖不起啊。
“咱们也不是非要高攀。要真觉得将来走不到一起，那就趁早断了吧。”
佟樱低低叹了一口气：“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窗外，寒风卷着冰雨呼啸着刮过树梢，漆黑的夜空，分外凄凉。
佟樱吃完饭，恹恹地往沙发上一窝，随手打开电视。
她并不想看什么电视节目，只是不想让屋里太安静。太安静了，心里就越发空落落的。
方凌远的信息她都看到了，但她没有心情跟他聊，也不想质问他什么。
曾经她计划过主动告白，现在她早已失去了主动的勇气。
或许，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以后能不能走到一起就看天意了。
“叮咚——”身后传来门铃声。
父亲今晚有应酬，这个点也该回来了。
佟樱起身去开门。门一开却愣住了——站在面前的人是方凌远。
“能不能先让我进去？”方凌远收起湿漉漉的伞，掸了掸衣角上的雨珠，手中还拎着两盒礼物。
佟樱敞开大门让他进屋：“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她并没有跟他说过自己家的具体地址。
“贺甜说的。”
贺甜本来不打算插手他两人的事，但见方凌远态度很诚恳，而且觉得两个人有事情应该当面说清楚，避而不见不是办法，便告诉他了。
“你的行李呢？”佟樱往门外走廊瞧了瞧，没看见行李箱。
“没带。我刚开完会就直接飞过来了。”方凌远让范博去酒店办理入住，他自己下了飞机就直奔佟家，只在半路上匆匆买了些礼品。
连行李也来不及收拾就赶来了吗？
佟樱心里漫过一股难言的滋味，仿佛冰雪天里冻得通红的手伸进了软和的棉手套中，不能立马感觉到温暖，却也不再冰冷彻骨。
然而她面上仍是一片紧绷：“你不是忙着和荣小姐共进午餐，谈合作吗？大老远跑这儿来，不会耽误你工作？”
方凌远深深望着她双眸，似乎想看清楚她有没有生气：“你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可别因为我影响了你工作，要是造成了什么损失，我可赔不起。”佟樱把他脱下来的外套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
知道她是在说气话，方凌远无声一笑，从身后拥住她：“好想你。”
佟樱心尖狠狠一颤，暖意飞上了双颊，嘴上却不服软：“想我才怪！天天有美女陪着，不知道多惬意呢。”
“我和荣小藜只是工作上有接触，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都是胡编乱造的。你相信我。”他双臂扣住她的身子，搂得很紧，唯恐她不信任他，对他感到失望。
她每一次的疏离都叫他心痛。
“咳咳！”商蕴在客厅另一边看见了，故意咳了两声。
方凌远松开佟樱，朝商蕴微笑递上礼物：“阿姨好！我是方凌远。我来找佟樱。”
商蕴上下打量他一眼。
人都来了，总不好就把人赶走，便接过礼盒，放在一边的茶几上。
又见他刘海上还挂着雨珠，衣角裤腿上都有大片水渍：“外面下雨了，你身上淋湿了没？
“要不先把头发吹干，喝点热水，别感冒了。”
商蕴跟方母年纪相仿。这样母亲般关怀的口吻，方凌远觉得很陌生，但，并不抵触。
茶几上保温壶里有温开水，佟樱给他倒了一杯：“卫生间里有吹风机，你去把头发吹干吧。”
此时商蕴已经走开了，楼下客厅里只剩下他两人。
方凌远一边拉过佟樱一只手，握在掌心，一边喝着开水，视线不住地在她脸上流连。
“不生气了好吗？”他放下水杯，把她两只手都握住，按在怀里。
若不是不方便，他真想一把抱住她。
“谁生气了？”佟樱目光瞟向一旁。
“那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回来了？”
“我本来就打算回来陪我爸妈过年的。噢，我回自己家也要跟你报备？不报备就不能回来了？”佟樱心气还是有些不顺。
“嘴噘得那么高，还说没生气。”方凌远抬手刮了一下她的唇。
佟樱扭过身去，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是生气了又怎么样？
“我又没让你来找我，你这样突然跑过来做什么？有你这样突然一下跑到别人家里来的吗？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见父母的程度吧？”
“怎么没到？老爷子给孙媳妇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上家去了。”
“他的礼物是给他孙媳妇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佟樱乌眸左右一溜，故作不解地反问。
方凌远绕到她眼前，勾了勾嘴角：“他就一个亲孙子，孙媳妇除了你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