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四）
钢铁直男：说话过分简单直接，不懂得讨心思比较细腻的女孩子欢心，在感情上显得“情商”不太高的男生。
（差不多真的就是这个意思！）
钢铁直女：程念洄这样的，四肢很僵硬，如钢铁一般，注定学不会跳舞的女生。
（？？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程念洄坐在地上，用双手撑着地板，用力把腿叉开，
冯星苒看了一眼，提醒道：“好的，准备姿势不错，你可以开始了。”
“我已经开始了，并且已经结束了呀！”
程念洄说着把两只手举起来，摊开，作出无奈的样子。
？
“你这连九十度都不到吧？？？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冯星苒蹲下来，不可思议地望着程念洄仅仅是因为叉开就已经不断地颤抖着的双腿。
“真的！极限了，一点儿都不能再极限了……”
程念洄一脸委屈地回答道…
冯星苒还是不相信，他走过去，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轻轻往外掰…
“疼疼！”
明明他只稍稍用了一点力，程念洄就痛得“嗷嗷直叫”，吓得他赶紧松了手……
望着一脸委屈眼泪汪汪的程念洄，冯星苒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是他活到今天见过的筋骨最硬的人！
不是说练过一点点跆拳道吗？
不是说是柔软的女生吗？
程念洄的腿此刻僵硬得像一块铁……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都已经二十……不不…十七岁的人了……现在才开始练基本功实在太晚了……”
程念洄摊了摊手，似乎已经准备“摆烂”了。
看见她好像很不愿意再继续下去的样子…
冯星苒感到很失望，
他第一次教高中生好像刚开始（甚至是还没开始）
就已经失败了……
程念洄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冯星苒…失落的样子，
何况还是因为笨拙的自己，
于是，赶紧帮自己找补了一下：
“没事，冯老师，腿不行了，我还有手呢？我们来学手部动作吧……”
听到她这么说。
冯星苒一下又来了精神！
“那也好……你先站起来。”
“好！”
…… ……
两分钟过去了
… ……
“你倒是站起来呀？”
“叉着坐太久腿麻了……站不起来了……”
程念洄双手努力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可是不管她怎么使劲儿，
自己的双腿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依然纹丝不动……
“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她指了指那似乎已经变得不是自己的了的腿，请求道。
冯星苒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表示对程念洄僵硬身躯的无奈。
虽然程念洄在舞蹈方面真的可以算是一位“扶不起的阿斗”了，
但冯星苒还是走了过来，伸出手，准备拉她起来。
程念洄再次凝望着那只每一根手指包括手掌都长满老茧，一点也不像17岁少年的手…
她颤颤巍巍地把自己柔柔嫩嫩的小手放在那只大手上，紧紧握住…
总觉得除了握住那双手本身感受到的那粗糙的温暖，
程念洄似乎还感受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
冯星苒走到今天所有的辛苦付出似乎都凝结在那些“茧”里，成为了他的勋章。
她似乎也在一起感受着他的所有的过去…
很多努力的样子都凝结在这双手里，程念洄的心里突然特别感慨起来。
虽然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但是冯星苒的手要比自己的大上不少…
所以或许是这个原因，他才能抓住更多的东西吧！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手太小了，
受到的搓磨太少了，才会让很多很多机会溜走吧…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沉浸在某些莫名的感动和愧疚里…
不知不觉忘记了自己握住这只手的其实目的是为了要站起来……
见程念洄迟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冯星苒突然非常担心……
跳舞时容易受伤的，
虽然自己刚刚掰她的腿的时候特别轻，但毕竟程念洄的身体素质摆在那里，
也许现在是真的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了。
她会不会是真的是有什么问题了…
冯星苒很担心地这么想着…
“你没事吧……是不是真的很疼……站不起来了吗？”
看到冯星苒似乎眼尾都耷拉下来了，眉毛也皱了起来，真的一副特别忧心忡忡的样子。
程念洄才清醒过来，立刻用力拉了一下他的手，站了起来。
虽然腿还是真的有点儿疼，但她还是坚持着晃了晃，
表示自己没关系，他这才松了口气……
那些舞蹈带来的伤痛没有人比冯星苒更加清楚了，
眼前的程念洄看起来比刚开始练舞的自己还要脆弱得多，看来要好好保护好才行。
“你真是我教过最差劲儿的学生”。（意思是缺少柔韧劲儿的意思）望着还在揉着腿的程念洄，冯星苒叹息道。
“冯老师说得对……对不起，冯老师……”
程念洄委屈巴巴地回答道。
虽然表面很愧疚的，但因为刚刚的那一次接触带来的心动，
她的心里其实还是偷着乐着的，本来想要假装摔倒来获得的他的搀扶，
自己竟然就这么很自然地就得到了！哦耶！（你真的很不正常哎！）
明明程念洄的腿很长，胳膊也不短，身材很苗条，看起来就是个练舞的好苗子。
好像身体的底子比起自己更符合一个舞蹈生的标准…
可惜了…
真的是除了不会跳舞，活脱脱就是个舞蹈家的样子。
这一点让冯星苒非常羡慕，要是自己一开始也能拥有像程念洄这么优越的身体初始条件，
一定能为更优秀的舞蹈家的……
冯星苒上下打量着这个“空有其表”的“差学生”的灼热的目光，
让程念洄觉得很不好意思。
“可惜了……”
冯星苒叹了口气，“你的身体条件这么好，真是可惜了，没去学跳舞。”
冯星苒在程念洄身边绕了好几圈，从上到下打量着她，这么感叹着。
确实，程念洄偶然无心看到过冯星苒梦寐以求的M大舞蹈专业的招生要求。
对于体重，身高，臂长，腿长，腰围等等都有很明确的要求。
程念洄出于好奇，给自己测量了一下这些数据，发现自己竟然…
好像都挺符合那个要求的…
每一项都达标了，所有的条件都很符合…
除了…最关键的…要会跳舞…
发现这一点后，程念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人生的事情其实很多都是这样的，明明有着那么合适的先天条件，
明明似乎只要往那个方向努努力就可以做得特别好，
但是…就是差了那一步。
还是最关键的一步！
“我可不像你，坚持不了那么辛苦的事情……”
虽然似乎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但程念洄倒一点儿也不觉得遗憾。
虽然长了一个天选舞蹈生的样子，可是对于跳舞这件事情，程念洄就是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也没有除了身体条件之外的任何天赋了。
或者说，对于练跳舞这件事情，一直都非常恐惧。
所以，从头开始就放弃了。
“是呀，真的很辛苦呢……”冯星苒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约而同地，两个人就那么在墙边席地坐了下来，稍作休息。
学习手部动作的计划也暂时搁置，
冯星苒开始给程念洄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讲起了他是怎么爱上舞蹈，上的第一节舞蹈课是什么样的。
“我父母都是从事舞蹈方面的工作的，曾经都是优秀的舞蹈演员。”
“所以他们希望我也能够认识和了解舞蹈这种无比优美的运动，从小就带着我在舞蹈教室的门口往里面看！”
”他们带我看了很多舞种，让我选择一种最喜欢的……”
“当时的我也不明白，只觉得所有的舞蹈教室里都热热闹闹的，只有一间相对安静，显得很特别！”
“里面表演着的舞蹈，姿势特别优美，学员们穿着仙气飘飘的衣服，控腿，劈叉，空翻……行云流水，特别吸引我……伴奏也都是古色古香的歌曲，我也很喜欢……于是，我就选择了我现在跳的这个舞种……一直坚持到现在。”
“学习舞蹈确实很辛苦的，我基础不好，天赋不高，虽然开始得还算早，但是也比同龄人要差一些。”
“所以，我一直都加倍努力！”
“对了，和你说一件有趣的事情，老师为了锻炼我们的臂力和腿力，要我们跳舞的时候，在手脚上绑上沙袋训练，但是没说可以拿下来，我就以为要一直带着……其实只要这样练习几个月就行了……”
“但是我…当时的我绑了快两年的时间……等到老师发现的时候，手脚都受伤了！”
“不过，你别担心呀……你不要哭呀……（程念洄开始抽泣…真心的！）”
“我没事，就是因为比其他同学多绑着沙袋跳了一段时间的舞蹈！我的动作也终于变得有力量了，好看了，也能和大家的水平差不多了，不过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辅导班里高手云集，怪不得那么贵……我又落后了……看来我还要更努力才可以……哎……都叫你不要哭了……我说我的故事，你哭什么？”
虽然所有的故事程念洄都听过好几遍了，但是现在亲耳听他在身边讲，
总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和感触，
冯星苒望着远方，虽然说的都是辛苦的事情，但是说的时候总是兴致勃勃，满怀热爱的样子。
程念洄认真地听着，一言不发，时不时掉几滴眼泪下来……
冯星苒这么说着，一直说……
他藏在心底许久的心里话，那些不好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的，
那些没有朋友同学可以倾诉的，他都告诉了程念洄。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女孩，也是不自觉地特别相信。
程念洄虽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毕竟是个写小说的，
小说里的故事大部分甚至全部她都没有切身经历过，
但是为了写出好的作品，她也要努力思考主人公的心情和反应，来努力让自己的作品更加精彩！
所以，也培养了一定的共情能力。
所以，冯星苒的心情，此刻她特别能理解。
说来惭愧，虽然喜欢上冯星苒的时间并不长，
但是程念洄自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他也是最了解他的陌生人。
所以，看到程念洄认真的表情，好像真的听进去了，而且还很津津有味的样子！
冯星苒越讲越起劲，渐渐忘了时间。
冯星苒讲话的时候，把手掌搭在腿上，掌心向上，程念洄又偷偷伸出手指碰了碰他手上的“老茧”，问道，“疼吗？”
冯星苒摇摇头，“不疼，这是我努力的徽章。”说着自豪地笑了一下。
程念洄沉思片刻……然后说道：
“对了，从今天开始我能不能叫你冯老师呀？”
“冯老师，为什么？我也没教过……教会你什么呀？”
“星苒同学，你的身上真的值得有太多我学习的地方了，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觉我的生活很辛苦，处处碰壁，处处不得意，处处都太难了！”
“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我遇到的困难和您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是我自己太不坚强了。您看您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从三岁就可是接触舞蹈，到现在……可能还不算有什么特别大的成就，但是您依然坚持努力着……”
“而且您很谦虚，很温柔，很刻苦……太厉害了……”
……
之后还有很多很多，程念洄把冯星苒的方方面面都给夸了个遍！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对于星苒同学的称呼也不知不觉从你变成了您……
程念洄越说越觉得感慨。竟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冯老师，跟您比起来，我真是太矫情，太不知好歹，太懒惰了……”
程念洄想起自己。
那个一事无成，还只会抱怨生活不公平的自己，终于明白了自己是有多么差劲儿，
她也深刻懂得了“自惭形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冯星苒教给程念洄的东西，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力量…
他让她获得的成长，甚至一点儿也不比在学校里学习到的里少。
“啊？你……你不要灰心呀……我觉得你也很厉害呀！能考上S中也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呀，我当时其实也想考S中来着，可是怎么努力没考上……”
“那是因为冯老师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呀，我只是心无旁骛地学习……要是冯老师也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我觉得你一栋会比我更加优秀的！”程念洄笃定地说道。
“那你早上那么难的数学考试，刚学的知识，你都考了满分，还是全年级唯一的，真是太厉害了！”
冯星苒安慰着哭泣的程念洄……
不过，虽然是一句很有理有据，语气也很温柔的话语，可是却并没有安慰到她…
因为她要不是开了挂，怎么会这么优秀呢？
程念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还是继续这么发展下去，
真的只能靠“开挂”来实现逆袭了！
那可不行！
“我不管，反正您就是我的榜样，从今天开始，我不叫你星苒同学了，我要叫你冯老师！”
“呃……随便你吧……”
看着程念洄好不容易不再流眼泪，眼神变得坚毅起来的眼睛。
他总觉得自己想要是不答应，这个情绪似乎很不稳定的女同学就要开始不停地哭了。
冯星苒真的是个特别特别温柔的男孩子，最见不得的除了懒惰差劲儿的学生之外，就是女孩子的眼泪了！
于是，从那天起，也就慢慢默认了程念洄口中的“冯老师”就是在叫自己。
当老师，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冯星苒之后说过。
要是没能成为偶像出道，自己就应该是在舞蹈教室里当舞蹈老师的……
如此奇怪地实现了……也算是件好事吧……
小剧场。
哭完之后…
“我喜欢你。”程念洄对着冯星苒又这么说了一次。
？？？
“我会喜欢你一辈子的。”程念洄对着冯星苒又这么说了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