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禁足的三天时间里，晚晴过得并不寂寞。
凤凰整天陪在她身边，形影不离，姐妹俩一会下棋，一会荡秋千，玩的不亦乐乎。
禁足的第二天傍晚，楚楚过来探望她了。
这是楚楚第一次来听雨轩串门子。
晚晴暗想，看来，自己在学堂里一系列的示好行为，已经取得了意象中的效果。
楚楚还给她带来了一罐子茉莉花茶：“晚晴，这花茶是我亲手炮制的，喝起来味道还不错”。
“这可多谢你了，我最爱喝茶了”，晚晴打开罐子，就闻见一股扑鼻的清香。
“太子殿下最爱喝的就是我做的花茶”，楚楚眼底流露出小小的得色。
晚晴便道：“那我可真有福气了，能喝到当朝储君最爱喝的茶叶”。
楚楚笑道：“知道你禁足寂寞，特意来陪陪你，还有先生今日在课上讲的内容，我也写下来了，带给你，省得你落下了”。
“人人都说你妥当，我今儿才发现你果然妥当”，晚晴发自内心地说。
“晚晴，你别这么说，我可不是对人人都那么热心，我就是佩服你直言不讳的勇气，像我们这样打小儿被耳提面命，教育着怎么按照礼数和规矩生活的人，早就忘了什么是真话了”楚楚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从她的表情里，晚晴看出了她的真诚。
于是便道：“你们打小按照规矩过日子，可是锦衣玉食，珠围翠绕，奴婢们前呼后拥，我在乡下，哪里能过得这般舒服？所以，凡事有利有弊吧”。
“乡下才真叫好玩呢，光是能够自由出入这一点，便羡慕死我们了”。
凤凰从小厨房打了开水回来，晚晴便将茉莉花茶倒了一些在茶壶里，然后盖上盖子：“姐姐，乡下自由出入固然好玩，可是田间劳作的辛苦，也是你想象不到的”。
楚楚抓起晚晴手，端详着，嘴里赞道：“瞧你这双手，又白又细，哪里像是劳作过的手”？
晚晴笑道：“我家光景好些，不用我下地劳作，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乡下的日子”。
楚楚笑道：“你在学堂，便如一股清风，太与众不同了，对了，太子殿下今天还专门跟我问起你了呢”。
“太子殿下，他问我什么了”？晚晴揭开茶壶的盖子，一股清甜的茶香扑面而来。
“殿下问，你是不是因为那番言论，受到了责罚”。
晚晴暗想，这太子可真是料事如神。
“我说你被禁足三日，他还叫我代他问候你”。
晚晴将茶壶里的花茶倒入两只茶杯里，笑道：“你别说，太子殿下还真是个周到之人”。
一提及太子，楚楚立刻来了精神：“那是自然，你不要看太子殿下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人家可是真的精明能干”。
“是吗？你是怎么知道太子殿下精明能干的”？
见晚晴语气里似有戏谑之意，楚楚微微涨红了脸：“太子乃是储君，我朝将来的繁荣靠的便是他，谁又敢不敬他”？
晚晴嘻嘻一笑，也不再为难她，便一脸八卦状地问：“太子的亲娘，便是当今皇后吗”？
楚楚摇了摇头：“才不是，太子的生母梅妃，本是个秀才的女儿，是皇上微服私访的时候，对她一见钟情，让她入宫为妃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梅妃娘娘应该是很受宠的吧”？
楚楚摇了摇头：“没听说梅妃娘娘有多受宠，只听说她很年轻就因病去世了”。
“那怪不得，太子打小没了生母，皇后娘娘又没有儿子，所以他肯定就归皇后娘娘抚养了”，晚晴抿了一口茶，这茉莉花茶的香味还真的挺特别。
楚楚点了点头：“太子是皇后养子，又居长，自然是太子，虽说这些年来，瑞王的母亲陈贵妃比较得皇上宠爱，可是太子的位置，却是任谁也动不了的”。
晚晴想起瑞王那双总是阴恻恻的眼睛，就觉得这位皇子十分的不讨人喜欢，所以，她也觉得朱昭当太子，才是最合适的，朱昭身上有一种贵气，同时也有一种正气。
想到这里，她问楚楚：“我那日的言论，你真的觉得，我得罪太子殿下了吗”？
楚楚沉吟了一下，方道：“说真的，我也不清楚，太子殿下的喜怒，我是看不出来的”。
晚晴道：“你如此冰雪聪明，都看不出他的喜怒，看来殿下真的是个聪明人了”。
“这一会功夫，你都夸了我多少次了”？楚楚笑嗔道。
晚晴仰起头，将杯子里的残茶一饮而尽：“姐姐，难得你我聊得投机，你晚上就留下来吃饭，我来给你说说我在乡下的生活，好不好”？
楚楚嫣然一笑：“那可太好了，我正想问你呢”。
不一时，小画带人将晚膳摆上了桌，晚晴和凤凰两人轮流跟楚楚说了许多她们在乌山村的趣事，像雪天捡拾野鸡，半夜里狼来了抓猪崽子，春天去山里打猪草，摘野果等等。
楚楚听得入了迷，三人直聊到深夜，楚楚才尽兴而归。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早上，晚晴又去了学堂。
风晴一见她来，便阴阳怪气地道：“大姐姐，三日不见，你可清减了，可别闷出病来”。
对于风晴的这种俗不可耐的挑衅，晚晴从来都是置之不理。
见她没有做声，风晴又笑道：“太子殿下可是问起你了”。
晚晴将书本摆放在书桌上，淡淡地道：“妹妹，你这几日的课听得如何了？姐姐的课落下了，正打算找你讨教你”。
“咱们闺中女儿家，女德乃是第一位的，学那么多东西干嘛？姐姐打小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长大，才把自己变成一个书呆子，我们京城贵女，可没有你这样的”。
楚楚在一边忍不住道：“风晴，你看你的金步摇，都插歪了，我来帮你正一下”。
这时候，朱昭也开口了：“晚晴，听闻你被母亲责罚，孤很是过意不去”。
一句话，便让风晴安静了下来，她再泼辣，也不敢和太子唱对台戏。
晚晴微笑道：“是晚晴言论不当，与殿下无关”。
“不管怎样，此事因孤而起，孤该当给你赔礼——你我有同窗之谊，孤的晚膳今日摆在院子里的桑树下，孤请你一道用膳，如何”？朱昭手持书卷，淡淡地说着。
晚晴有些吃惊，和太子殿下一道用膳？
朱昭真是个周到妥帖人，他知道孤男寡女在屋子里用膳不好，便将地点选在桑树下，这样谁也说不着什么了。
由不得她说不好。
于是，晚晴只能点头：“既然如此，晚晴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一边的风晴，将眼睛瞪得老大，楚楚却笑道：“晚晴你真是好运气，才来学堂几日就得了殿下的赐宴，我们都是进了学堂快一年了，才有机会吃到殿下的御膳”。
晚晴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太子有给同窗赐宴的习惯，而且听楚楚的语气，她有被赐宴过，这就很正常了。
整个下午，先生在堂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孔孟之道，晚晴的脑子却有些紧绷。
她不知道等会和太子一起吃饭的时候，自己该说什么好。
那些烦人的礼仪规矩尊卑，自己还没有完全摸透，万一得罪了太子殿下，岂不是又要被禁足。
可是，又不能不说话，太子问话，你总该回答吧。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众人纷纷收拾书本，打算去用晚膳。
早有小太监上前道：“杜大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晚晴便随着小太监出了学堂，来到了桑树下。
只见桑树下，早就摆好为了一桌美味佳肴。宫廷御膳，果然看起来就是与国公府的饮食不同，光是刀工和摆盘，就独具匠心。有许多菜肴，晚晴根本不认识。
“杜大小姐，太子殿下正在更衣，他一会就到”，小太监笑眯眯地道。
晚晴在心底啧了一声，国公府的规矩都够繁琐的了，没想到这宫里的规矩更加繁琐，吃个饭都要换身衣裳，那一日三餐，一天岂不是要换三次衣裳。
“杜大小姐，请您不要拘谨，先坐下等候，咱们殿下性子随和，经常召同窗们用膳，谈天说地，等您在学堂的日子长了，就会明白了”。
晚晴一时突然起了八卦之心，便笑道：“多谢公公，我们与太子虽然同窗，可是毕竟不如公公您在太子身边伺候的日子长久，拘谨是难免的，我若有楚楚姐姐那般大方就好了”。
“楚楚小姐么——”小太监微笑道：“楚楚小姐娴静大方，太子对她与众位公子一视同仁”。
晚晴暗想，到底宫里混的都是人精，从这小太监嘴里，根本听不出朱昭对楚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可是，楚楚对太子的一片心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太监又如何不知，可是，他却将主子的心意藏得滴水不漏。
看来，楚楚这太子妃之位，还有待商榷。
不过，晚晴想，楚楚那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想必也不会将荣华富贵看得多重，她应该是看上了太子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