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秋风咋起,更添凉意。京城道路边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变得金黄金黄。
晚晴和翠屏做了一辆马车,前往城北的南宁王爷陵墓。
翠屏伸手,替晚晴理了理耳边有些凌乱的鬓发:“小姐,今日是你外公和外婆的忌日,也是你第一次公开见府中旧仆以及王爷旧部的日子,这仪容形态,可半点马虎不得”。
晚晴点了点头,几日前,南宁王府的王管家就派人来请示晚晴,说王府旧仆和王爷旧部,想求见晚晴,问她可愿意见他们。
“小姐,这事,你自己拿主意,是见还是不见”,翠屏这样对她说。
晚晴不假思索:“见,自然要见”。
“你倒是说说,为何要见”?
“姑姑,外公的旧仆和旧部对外公忠心耿耿,我若不见,会伤了他们的心。还有,最重要的是,我要想查出真相,拿回我娘的嫁妆,外公的这些旧部,可以给我提供很大的助力”。
听了她这样的回答,翠屏不出声地笑了,笑容里满是欣慰:“小姐,你终于长大了”。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城北的南宁王陵墓。
下车之后,只见一坐巍峨壮观的陵墓矗立在眼前,就是比起帝陵,也差不了多少,由此可见当今皇上对南宁王的重视。
翠屏拉住晚晴的手:“小姐,其实,你最初认祖归宗的时候,就应该带你来祭拜你外祖父母和你娘,只不过,那时候,你还没有学会京城闺秀的各种礼仪。如今,你言谈举止,跟京城闺秀也没什么分别了,这样,王爷王妃和郡主见了,才会更加的高兴”。
翠屏引着她向陵墓一边的院子里走去,这是守灵人的居所,宽阔的大院子里,有三五十间房屋,院子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院中却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想不是王管家早已做好了安排。
主仆二人进了正厅,王管家早迎了上来,对晚晴道:“大小姐,快快请进,今年,知道您要来给王爷王妃和郡主扫墓,王爷的旧部几乎全到了,连镇国将军夫妇都来了”。
“王管家,镇国将军跟我外祖父的感情是不是很深厚”?
王管家道:“这是自然,将军就是在王府长大的,在军中又是被王爷一手栽培的,当然与王爷情分非比寻常”。
“那他每年都来祭拜外祖父和外祖母吗”?
“不是每年都来,可也不是不来,只不过,跟其他将领比起来,他来得少了些,这也不怪他,他常年在边疆,这才回来没多久”。
说话间,晚晴已经进了正厅,翠屏引着她在主位上坐下。
王管家又请示道:“大小姐,王爷当日的旧部,常来扫墓的那一批都已到齐了,人都在东花厅,还有,咱们王府所有的守灵人也齐聚在西花厅,等着拜见您,您看,您是先到东花厅,还是先到西花厅”?
晚晴微微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翠屏,翠屏却低垂着眼帘,一脸等她示下的模样。
晚晴心里明白,翠屏这是放手让她自己做主。
于是,她便道:“守灵的人对我们家忠心耿耿,一辈子情愿在这偏僻之地辛苦劳作,自然是先见家里人”。
见她这样一说,翠屏和王管家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两人心里均想,难得这小主人懂得珍惜下人的甘苦和忠义。
于是,王管家便引着两人来到了西花厅。
晚晴刚迈步进门,就见一群身穿白衣的仆人跪了一地:“奴才们见过大小姐”。
晚晴一眼扫去,只见这些仆人有男有女,均是中年或者老年人,其中有些女仆抬头来看着她,有些人的眼睛里还含着泪花。
晚晴朗声道:“诸位请起,多年来,你们在这里费心费力地守灵,劳苦功高,都是我楚家的忠仆,外祖父泉下有知,自当欣慰”。
她说完之后,便看了翠屏一眼,翠屏便道:“今日大小姐初次见你们,为犒赏诸位多年来的辛苦,每人赏赐十两白银”。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喜色,齐声道:“多谢大小姐”。
晚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翠屏便道:“时候不早,大小姐还有要事,诸位可以散去了”。
说完,众人便退下了。
晚晴又来到了东花厅,东花厅里有十来个人坐在那里喝茶聊天,其中,便有镇国将军陈海。
见晚晴来了,众人都是站了起来,齐声道:“大小姐”。
晚晴忙道:“诸位叔伯且请就座,晚晴来迟了,还望见谅”。
翠屏显然是与这些人都认识的,便拉着晚晴一一介绍。这些人在军中都是有些职务的,像兵部侍郎王德等人,当然,镇国将军依然是品阶最高的。
众人见晚晴进退有度,举止得当,心里都好生安慰,王德便笑道:“大小姐简直就是郡主再世,王爷有后,下官真是好生欣慰”。
其余众人一听,也纷纷附和。
镇国将军道:“往日祭拜王爷王妃,群龙无首,今日大小姐主祭,王爷王妃该是何等欣慰”。
听了众人言语,晚晴这才真正明白翠屏到了此刻才安排她见这些外公旧部的原因,的确要把自己训练得进退有度,这些对外公一片忠心的旧部们,才能真的对自己认可。
晚晴问起众人当日自己外公在军中之事,众人说了好些,晚晴发现,外公在众人心目中,确实是神祇一般的存在,心里对外公更是崇敬。
众人正在叙话,就见王管家走了进来:“大小姐,时辰已经到了,咱们可以带着诸位将军到陵墓里上香了”。
晚晴点了点头,便对诸将说:“时辰已到,诸位叔伯请随晚晴来”。、
说完,便在王管家的引领下,进入了地宫。
地宫大厅里,此刻燃烧了千百支牛油巨烛,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厅里四壁皆是金碧辉煌的彩绘壁画,画得全是南宁王在战场上的诸般英勇事迹。
大厅正中,并排安放着三具金丝楠木的棺椁,晚晴一见这三具棺椁,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
强忍住心里的悲伤,她款款走到灵前,将供桌上的檀香点燃,然后便领头跪拜了下去。
看着那三具棺椁,晚晴心里默默地念着:“娘,外公,外婆,孩儿来看你们了”。
众将鸦雀无声,过得一炷香功夫,终于祭拜完毕。
王管家便上前道:“酒菜都已备好,请大小姐带诸位将军前去用饭”。
晚晴便带着诸将出地宫,回到院子里的正厅里,只见厅里摆放了一张大排桌,早已摆满了美味佳肴,可容纳几十个人同时用饭。
晚晴便招呼众人坐下用膳,因是祭日,无人饮酒,可众人见到晚晴,心里都是欣慰,还是高高兴兴用完了这顿午膳。
午膳过后,晚晴一一送客,王管家走到晚晴身边,低声道:“陈将军在后堂等您”。
晚晴点了点头。
客人都送走之后,晚晴来到了后堂。
只见陈海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晚晴便上前见礼。
陈海却站了起来:“晚晴,我早已说过,我本是王爷家仆,不能受你的礼”。
“陈将军过谦了,将军私下找我,可是有事”。
陈海看了翠屏一眼,翠屏忙道:“小姐,我有点事找王管家商量,我先告退了”。
翠屏走后,见后堂里空无一人,陈海的脸色便郑重了起来:“晚晴,你可知,你外祖父当年是怎么死的”?
“外祖父?他老人家不是在北疆战死的吗”?
陈海缓缓道:“他没错是死在战场上,可是,他却是被人从背后放冷箭射死的”。
晚晴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过了好半天,她才结结巴巴地问:“陈将军,你说,我外公是被自己人——”
“准确地说,是被混入我方军队的人放冷箭射死的”,陈海一字一顿地说。
“那你们当时,就没有彻查此事吗”?
“查过,我方军纪素来严明,应该不是敌方的奸细,可是,再往下查,就没了头绪”,陈海拧着眉头道。
晚晴回想起翠屏跟她说过的话,外祖父战死沙场之后,母亲去世,外祖母经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也吞金自杀了。
想到这里,她浑身有些发冷,便道:“陈将军,你觉得此事,跟我母亲可有关系”?
“晚晴,王爷若还健在,绝不能容你母女离散”!
晚晴颤声道:“也就是说,只有我外祖父不在了,这背后的人,才好摆布我母女”?
陈海点了点头:“我觉得,是这样的,可惜,没有证据”。
晚晴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晚晴,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祖归宗的”?
晚晴便将自己养父母遇害,临终遗言让自己上京寻亲一事,仔细地说与陈海听。
陈海听了非常认真,听完之后,他沉默半晌,便道:“先从你养父母之死查起吧 ”。
“陈将军,你说,我养父母他们?”
“这只是我的猜测,当年王爷麾下死士里,就有人进了东厂,我回头便与他们联系,先查清楚再说,你回去以后,一切如常,且不可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