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杜猛走后,天色还早,小书将文房四宝以及一些书本放进了竹篮里,催促道:“小姐,咱们该去学堂了”。
晚晴点了点头:“你去小厨房,将昨晚上的鹅油卷带上一碟子,给我课间做点心”。
小书走后,翠屏见房里无人,便道:“小姐,老爷如此维护你,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晚晴点了点头:“只有爹维护我了,我才能拿回娘的嫁妆”。
翠屏眼前一亮:“小姐,听你的语气,咱们王府的嫁妆,是有戏了”?
“现在还不行,我还得加把火,姑姑,你去衣箱里,将我那套月白色的短衫和长裙取出来,还有,我今儿要佩戴全套的珍珠首饰”,晚晴将手腕上的翡翠玉镯缓缓褪下。
翠屏已经习惯了她的不解释,也不去问她的缘由,只是一丝不苟地去照做了。
打扮停当之后,晚晴就带着小书去了学堂。
今天,朱昭就要回学堂上课了。
想到朱昭,晚晴压根没有怀春的心思,只是盘算着,如何能让众人都意识到,太子殿下已经离不开自己了。
父亲虽然嘴上答应了要将嫁妆还给自己,可是,毕竟还没有付诸行动,要想让父亲下定决心,就得再接再厉。
晚晴记得小时候,学堂里的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话说得没错,若不是因为钱的缘故,六儿和小棋根本不会背叛自己,若不是祖母给了一些娘的首饰,让自己换到了一些钱,自己也不会事先得知消息,躲过这一劫。
把母亲的嫁妆拿到手,手里有了钱,才好号令外公留下的旧部,才能彻底查清外祖父和母亲的死因,才能彻底除掉胡氏,为养父母报仇。
即便自己当上了太子妃又如何?皇后又能给东宫多少钱财?而东宫的钱财,即便是东宫的女主人,也不可能全部中饱私囊吧。
一切都需要钱,那就先搞钱吧!
反正,那些钱原本就属于自己!
想到这里,晚晴加快了脚步。
进了学堂的门,就看见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朱昭一人端坐。
好家伙,来得可真够早的。
朱昭见了她,眼睛瞬间就亮了。
晚晴心里明白,他这是想自己了。于是弯了弯眼角,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朱昭的眼神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他站起身来,上前一把拉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这些日子,可想孤不曾”?
晚晴低了头,双手抚弄着衣角,默不作声。
朱昭追问:“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啊”?
“殿下,臣女的穿戴,就是答案,殿下还想问什么呀”,晚晴低声道。
朱昭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才明白她这身打扮的深意,不由得心花怒放,一把抱住了她。
晚晴挣扎道:“别,殿下,别呀,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孤不管,孤只想抱着你”!
“殿下,要不,傍晚下了学,你我同游后花园,如何”?
美人相约,岂有不从的道理,再说,这可是晚晴第一次约自己,朱昭心中大畅,立刻道:“正好,孤最心爱的那几株茶花也开了,我们一起看去”。
晚晴点了点头:“殿下,这下,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朱昭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
晚晴整理云鬓之际,却看见楚楚站在门口,脸色发白地看着自己。
一丝歉意涌上心头,可是,养父母的音容笑貌随即出现在脑海,晚晴咬了咬牙,对楚楚的失落选择视而不见。
这个世界上,若是想坚定地选择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世界从来都很残酷,没有所谓的圆满。
学堂里其余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上课了,晚晴和楚楚同桌而座,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晚晴知道,自己从此,就要失去楚楚了。
整整一天,朱昭的目光,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自己。对此,晚晴心里甚是满意,可是,她却无法激起同样的热情。
在知道养父母被害真相的那一瞬间,晚晴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可能拿着母亲的嫁妆,回到滁州府去过逍遥自在的村居日子。她必须要杀了胡氏,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而若想杀了胡氏,就得斗倒太后,或者在熬死太后之后,用手中的权力去杀了胡氏。
晚晴不禁深深感激上苍,还有太子对自己死心塌地地好。
以她南宁王府唯一后人,以及安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以太子对自己的情分,只要自己愿意,太子妃之位就不会有别人坐上去。
这是天意,这是命,晚晴唯有顺从天意!
下了学,心墨就来到了听雨轩:“晚晴小姐,我家殿下请您去后花园”。
晚晴将手中吃了一半的云片糕放回了碟子里:“小琴,你陪我去后花园吧”。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秋日金色的夕阳将满园草木镀上一层金边。
朱昭背负双手,一袭月白色锦袍,站在茶花苑边,静静地等待着晚晴。
他的心境,一如这漫天夕阳,灿烂无比。
因为母亲寿宴的缘故,他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晚晴,白天忙碌起来还好,可是到了夜晚,他就会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眼前晃动的,尽是她清丽的面容。
好不容易熬到了可以上学堂的日子,现在,他只想尽快跟她独处,好好说上一阵子话。
“殿下”!
晚晴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朱昭心里猛地一跳。
蓦然回头,却见她浅笑吟吟,婷婷地站在自己身后。一身月白裙衫,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朱昭的喉咙不禁有些发干,他轻声道:“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去坐坐吧”。
晚晴微微点头。
朱昭便牵着她的手,来到了梅林深处的一处假山背后。
假山边有一条长长的木椅,晚晴刚坐上去,朱昭就一把抱住了她,随即便亲了上来。
晚晴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朱昭才放开了她。
见她鬓发有些凌乱了,他便怜爱地伸手为她理顺:“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玉镯的事,殿下难道没有听说”?晚晴反问道。
朱昭剑眉一挑:“这个孤自然知道”!
“殿下怎么看待此事”?
朱昭伸出手,捏了捏她光洁细腻的脸蛋:“孤只是没想到,原来你如此有心计,居然还会将计就计”!
晚晴低下头,半晌不语,再抬头时,已经是一脸的愁容:“殿下,臣女防得了初一,防不过十五,我继母有太后娘娘撑腰,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朱昭紧紧握住她的手:“要不,我就去求父皇,尽快给你我赐婚,你进了我东宫,成了太子妃,就安全了”。
“殿下糊涂了,后宫是太后的天下,太后若想为难臣女,岂不是更方便”?
朱昭忍不住拧起眉头,的确如此,宫规森严,后妃们一言一行稍有不当,太后皇后就有理由将其处死,还不如官员的后宅,就算小姐们犯了错,主母若想惩罚,顶多也就是罚跪,抄抄经书之类,连动用家法都是极少数。
“晚晴,那依照你的意思”?
晚晴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道:“殿下,我继母之所以要为难我,恨不得我死,是因为我母亲留下的那庞大的嫁妆,有了这些嫁妆,安国公府才能维持这奢靡的生活”。
见朱昭很专注地听,她便继续道:“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巨额财富,我继母才要不停地迫害我,甚至千方百计阻拦我成为太子妃”。
“因为她迫害过你,所以她更怕你成为太子妃”,朱昭缓缓道。
晚晴点了点头:“如今的情形,只有父亲将母亲的嫁妆都给了我,继母再也没有了念想,才会停止迫害我,这叫釜底抽薪”。
朱昭哼了一声:“可是,她迫害过你,就算嫁妆都给了你,她没了念想,也会因为惧怕你的报复,而阻止你成为太子妃——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逝,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晚晴摇了摇头:“殿下忘了,臣女还有父亲,父亲会从中斡旋,让胡氏相信,我只要拿回嫁妆,就会既往不咎”。
“哦?这么说来,你与你父亲已经达成了共识”?朱昭眯缝着眼,看着她。
晚晴嗯了一声:“可是,我父亲的性子,有些优柔寡断,这么一大笔钱财,关系到杜家百年的富贵,他又很听我祖母的话,我怕,他会中途变卦”。
朱昭看着她,半天没有做声,眼神却一点点暗淡了下来。
“殿下——”,晚晴有些娇嗔地叫了他一声。
“说吧,需要孤为你做些什么”?
“臣女想,您最好能单独召见一次我父亲,言谈之间,催促他早下决断——”晚晴看着朱昭有些冷漠的眼神,莫名地,居然有些说不下去。
朱昭用手指轻轻击打着木椅的椅背,有些意兴阑珊,过了良久,他方漠然道:“你的要求,孤,准了”。
晚晴心头一喜,正要说话,却见朱昭猛然站起:“不早了,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