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忽闻帝病危
夏韫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该死,他怎么就忘了,叶凌凤从来不是愚笨之人,她之前从来没问过,这一问定然有自己的打算。
叶凌凤的目光仿佛黏在了夏韫的脸上,连对方那微微一顿的样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中突然有些失落,原来这人竟真的不想她知道关于丽妃的事。
叶凌凤微微偏过头去,看向池里的两条黑鱼,看似无意地说道:“今日就算了吧,天晚了。”
夏韫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原来阿叶累了,也好,本王也累了。”
有些事,即使什么都没做,也依然变了。
杨柳的消息不过三日就传了过来。
这几日,京城再度发生了一件事,龚王找到了贤王的踪迹,派兵将大雁山围了,但他也不敢真的下令强攻,毕竟残害手足的罪名一旦落实,对他的大业终究会有所影响。
不过这也不关叶凌凤的事,她忙里偷闲,功夫倒是更精进了些。
叶凌凤正在练剑,杨柳的人就来了。叶凌凤看了眼在一旁吃瓜的夏韫,对着来人摆了摆手,而后对着夏韫说道:
“王爷,下官有事,先出去一趟。”
夏韫依旧那副笑吟吟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那阿叶可要早点回来。”
叶凌凤点过头就出去了。
随着叶凌凤身影一起消失的还有夏韫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消失,直至全部成黑,半晌,才叹了口气,苦笑道:“要知道了吗?”
叶凌凤出了将军府就朝听荷苑而去,杨柳已经等在了那里。
“将军。”
叶凌凤微微颔首,从对方手里接过一副画像。
只一眼,她就僵在了原地,画中人一颦一笑都和凌雪一模一样,似乎就连眼角的痣都在一个位置。
杨柳没注意到叶凌凤的异样,说道:
“将军,这丽妃娘娘的画像还真是难找,就这一副还是丽妃棺椁之中的陪葬品。说不定连天乘帝也没想到,丽妃的陵墓这么早就被人盗了。”
叶凌凤攥着画纸的手紧了紧,勉力稳了稳心神,问道:
“可打听到什么了?”
杨柳略思忖了下,回复道:
“丽妃的生平确实很是精彩,简直就像开了挂一样。据说她出生在一个南方小部落,因为长得美,被当地的县丞进献给了天乘帝。不过路上遇到了劫匪,丽妃也是命大的,而后被人救了,将军猜猜救丽妃娘娘的人是谁?”
“天乘帝?”
杨柳一笑,“将军厉害,一猜就中。从此丽妃娘娘平步青云,跟在了天乘帝身边。不过丽妃娘娘性子很是孤僻,不喜外人,但饶是如此,天乘帝也依旧宝贝的不得了。
约莫真的应了那句红颜薄命,这丽妃在十年前生了场大病,而后就撒手人寰了,不过她死后却挺是凄凉。
原以为有天乘帝的宠爱,定然能够风光大葬,但天乘帝也仅仅吩咐一句了事,甚至于对之后的九皇子也变了态度。也因为天乘帝的不管不问,她这陵墓才修的如此破败不堪,被人盗了。”
说完杨柳轻叹了口气,“都说帝王无情,我看咱们这天乘帝还真是无情得紧。”
叶凌凤不置可否,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古帝王多薄情,这丽妃即使再得宠,在那人看来也终究不过一个妃子罢了。
“对了,你说丽妃十年前去世,是什么时候?”
杨柳蹙眉想了想,道:“据说是端午前后,具体时间已无人记得。还有流言说丽妃是自杀的,不过多半是小道消息。”
叶凌凤闻言却是陷入了深思,这皇宫之中多龌龊,即使丽妃真是自杀,最后也不一定能传出来。
“罢了,你继续查探,如果有新消息,记得通知我。”
杨柳不明所以,“好。”
如此又过了两天,转眼间就到了中秋佳节。
京城的百姓对上头的事虽然有些意识,但大多是不懂的,纷纷张灯结彩,这京城似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这日一大早,夏韫身着一身月白锦袍,发髻高高的竖起,手中拿一把折扇,走到了叶凌凤平日练剑的地方。他红唇一开,眉眼也带上了笑意。
“阿叶,今日佳节,何不出去逛逛?”
叶凌凤一剑碎了面前木桩,转头就迎上了对方那带笑的眼睛。
她微微一顿,这几日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两人之间似乎再也回不到之前,连说话的时候都少了些许。
虽然之前夏韫有事瞒着她,而她也从未对那人坦诚,但这一次,她不由得怀疑十年前的事,对方又真的一无所知吗?
叶凌凤不过一晃神,随即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说道:“王爷想去,下官乐意奉陪。”
与此同时,皇宫。
朝阳殿外有一人飞速地推门而进,正在小憩的常喜只感觉一个机灵,顿时睁开了眼,眼看着就要叫出声,被来人赶忙捂住了口鼻。
常庆蹙着眉看着一脸惊吓的常喜,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我。”
常喜闻言松了口气,一张脸顿时露出喜色。
“你可算回来了。”
常庆将怀里的药拿了出来,说道:
“这是小神医配的药丸,暂时应能压住陛下的毒。”
常庆在天乘帝中毒之后就离了皇宫,暗中追查天乘帝所搜出的证据,又从小神医那里拿到了药丸,这才赶了回来。
常喜闻言大喜,他好歹也是一等大监,天乘帝重病的这些日子,他算是看清了,如果没了天乘帝,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若是龚王登基,他少不得要脱层皮。
听到常庆的话更是松了一大口气,两步小跑到桌边拿起水和药就喂给了天乘帝。
小神医不愧是小神医,不过半个时辰,天乘帝就醒转过来,低低地咳了起来。
“小喜子……”
“奴才在。”
常喜连忙扶住天乘帝的手,喜极而泣。
“陛下,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奴才……奴才太高兴了!”
天乘帝却越过他,看向站在常喜身后的常庆,刚想说话,又低低地咳了起来。良久,他的咳喘才消停下来。
“如今外头如何了?”
常庆依旧那副冷冷静静的样子,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地回复道:
“如今贤王殿下携淑贵妃以及沅芷公主据守大雁山,龚王殿下控制了京城。朝堂如今分成三派,左右相各执一词,希望拥立贤王和龚王为帝。太傅大人保持中立,不过最近和大皇子似乎走的近了些。康乐王和叶大人也已回京,带回了犯人沈卫平,沈卫平在大理寺畏罪自杀。”
天乘帝闻言冷哼一声,“都是孤的好儿子啊。”
常庆顿了顿,眉心微蹙,继续说道:“陛下中毒一事卑职还未查明,但此毒出自蛮夷,小神医给的药丸也只起到缓解,并不能根治。如今小神医已经和唐公子去了蛮夷,去找解药。至于刺杀陛下的天骷之人,是假的,出自京郊大营。”
天乘帝眼睛眯了眯,京郊大营,那一直是龚王的势力。
他脸色微沉,神色也倦怠下来,半晌,说道:“常庆你去找太医院正,告诉他,就说孤恐无力回天。”
天乘帝说完,顿了顿,看向常喜,吩咐道:“等太医院正宣布了孤的病情,小喜子,你就去朝堂告诉众人,就说孤昏迷前曾嘱托若有万一,即刻启用小神医的一日丸,可维持一日生机,届时孤将立下诏书。”
“是,陛下。”
天乘帝说完似乎用尽了力气,慢慢闭上了眼。
不过半日,天乘帝病危并即将使用一日丸立下传位诏书的消息就传到了一众官员耳中。
左相府,赵铭堂踱了半天步,终于下定了决心。
“来人,速将此信传给贤王殿下。”
“是。”
不管天乘帝病危是否为真,这诏书必定不能落入龚王之手。
而此刻的恭王府,谢丞相看着急躁不安的夏龚,说道:“龚儿,这诏书你定要抢到手中,若是失了先机,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大雁山那边,该动了。”
“可是,如此做恐会落人口舌。”
“龚儿,成大事者又有哪几个身家清白?”
夏龚犹豫片刻,终于下了决心,“是,我这就去。”
太傅府,柳静言手里握着一颗核桃蹙起了眉。叶凌凤一直感觉,柳静言是个古板老学究,实不知对方眯起眼的时候,更是一只盯着猎物的老狐狸。
夏琮从他身后的帘子中走了出来,从容地拿出一把钳子,替对方开了核桃,开口道:
“太傅,这次的核桃火候可够了?”
柳静言看了他一眼,眼皮微微挑起,“不急,等院里的蟋蟀斗死了吧。”
夏韫和叶凌凤还在逛花街,就看见京城主街道上一队人马披甲执锐朝城门而去。两人正疑惑间,阿大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哎呦,我的王爷啊,陛下病危。您咋还有心情闲逛啊。”
阿大说完,钟子期也急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叶凌凤的神色,知道对方定然是知道了,他顿了顿,说道:“将军,回去吧。”
叶凌凤刚想动,夏韫抓住了她的衣袖,“等等。”
叶凌凤不解,只听夏韫说道:“你现在回去怕是也进不了皇宫了。”
叶凌凤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王爷可有办法?”
“阿叶,该急的人自然会急,咱们先等等。”
叶凌凤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若天乘帝真的病危了,那最后拿到诏书的定然就是那只黄雀了,但他不信天乘帝会服用那什么一日丸,她都能想到,其他人定然也能想到,但别人怕是堵不起。
叶凌凤了然一笑,“也罢,那咱们继续逛吧,下官方才似乎看见了一件新鲜物件,王爷可愿去瞧瞧?”
“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