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柳静言打量了夏琮两眼,将手里的核桃扔给对方,说道:
“怎么,你急了?”
夏琮接过,拿起一旁的核桃夹将核桃打开,边递给柳静言,边说道:“不急,只不过,父皇真要立夏韫为太子?”
柳静言吃着核桃没说话,但脸色却沉得厉害。
夏琮握了握手,再次开口道:“太傅大人,这些年琮可是一直都按着您的吩咐来做的,如今夏韫要彻查十年前的案子,若是被他查到与我们二人有关,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柳静言依旧没有开口,直至将手里的核桃全部吃光,眼看着夏琮的神色越来越阴郁,他终于开了口:
“那依大皇子的想法,您想怎么做?”
夏琮蹙了蹙眉,“如今京郊大营虽然未全部掌握在本王的手中,但调动部分兵力也不无不可。十年前我就说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如今看来当真后患无穷!”
柳静言撩了下眼皮子,沉吟片刻说道:“大皇子就不怕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四方反对吗?”
夏琮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太傅大人身边不是有位能人?若是能让父皇神不知鬼不觉的立下诏书,一切就不是问题。到时候咱们设计将夏韫和叶氏父子二人全部引过去,给他们一个谋害天子的罪名,不正好师出有名?成王败寇,到时候一切皆成定局,谁又能反对?”
柳静言叹了口气,“大皇子当真计谋无双。”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停在了太傅府门口,夏琮这才下了马车离去。
柳静言看着对方的背影,微微拧了拧眉心,如今这形势,对方所言也不无道理。
“老爷,先生来了。”管家从门内出来,回禀道。
柳静言闻言,收起了方才的神色,“行了,我这就去。”
他转身走进内堂,一个身形瘦削一身黑衣的男子正坐在大堂之中,看见柳静言微微露出一抹微笑。
“柳大人。”
“赛先生。”
谢林之最近被柳静言抓了壮丁,负责起了夏钧的课程,这日刚好下课,他便买了核桃,朝太傅府而去。
今日的太傅府有些不同,谢林之走进门才发现自己似乎没看见管家刘伯,他便自顾自朝柳静言的内堂而去。
刚一走近内堂,就听见里头传出柳静言和一个陌生男子的交谈声。
“赛先生,你可有把握?”
“自然。”
谢林之微微侧了侧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熟悉之感,他还没来得及细听,就听里头传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谁?”
“是我,师傅。”谢林之一怔,敲了敲门。
柳静言眸子深了深,对着赛先生微微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林之啊,进来吧。”
谢林之推门而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治疗,他虽然依旧不能视物,但眼前的场景却比之前明晰了不少。
他甚至能看出那人黑色衣衫之上带着的丝丝白纹,只感觉在哪里见过一般,但细想起来,却没有什么印象。
“师傅,您今日有客人吗?”
柳静言眸子沉沉地打量着谢林之,笑着说道:“不打紧,这位是赛大夫,近日我这身子骨儿啊总是不得劲,找了赛大夫来给瞧瞧。”
谢林之闻言,有些紧张地说道:“您啊,还是太过操劳了。”说着慢慢转过身,冲着黑衣人说道:
“有劳赛大夫了,师傅他老人家就是不听劝,你有什么吩咐的只管告诉我,到时候,我定然严遵医嘱。”
黑衣人闻言盯着谢林之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也好,你这老师确实不听劝。这样,我写个方子,到时候,你就盯着他每日吃药,如何?”
“那自然好。”
黑衣人看了眼柳静言,挥笔写下一纸药方,而后说道:“这些药柳大人记得好好吃,在下就先告辞了。”
“大夫慢走,我一定会叮嘱老师的。”
黑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林之一眼,这才离去。
柳静言暗暗打量了谢林之两眼,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问道:“林之今日来此,可是有事?”
“哪有什么大事,不过是给师傅送些核桃,想来上次送的师傅也快吃光了吧。”
柳静言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拍了拍谢林之的肩膀,说道:
“林之啊,你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该只给为师送核桃啊。”
谢林之闻言没有反驳,只说道:“老师,我这副样子,罢了……”
谢林之送了核桃又和柳静言汇报了夏钧的一些情况,这才离开了太傅府。
另一边,小荷花再次替夏韫诊治了一番,看着叶凌凤担忧的脸色,说道:“他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就是身子骨弱了点,平日多休息休息就成。可别再让人受伤了,听到没?”
叶凌凤闻言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就在这时,谢林之走了进来。
“林之哥哥,你怎么来了?”
谢林之微微一愣,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将军府。
“无事,只是听闻王爷受了伤,这才想着过来看看。”
夏韫调笑一声,“哎呦,看人还不带礼物呢?”
谢林之被夏韫的话一激,顿时臊红了脸。
叶凌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心意到了就成。林之哥哥可是有事?”
“没,没有,既然王爷没什么大碍,我这就告辞了。”
叶凌凤还没开口,谢林之又走了出去,差点撞在大门上。谢林之更是窘迫,手足无措地边说,“无妨,无妨。”边走出了将军府。
叶凌凤微微叹气,“小神医,林之哥哥的眼睛……”
小荷花也叹了口气,“目前我是没办法了,除非他同意换眼,但是你也知道依他的性子,这事儿他也不会同意。”
叶凌凤微微蹙了蹙眉,如今夏韫前路未卜,谢林之却是有路自己将路堵住了,她心里一下子就空路落的。
这日夜里,谢林之再次梦到了十年前,他记得那身黑衣,那人说话的语气。
“慢着!我最近新研究出了一种药粉,正好缺个试验的人。”
那药粉不痛不痒地落在了身上,他就再也没了知觉。
谢林之猛然从梦境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脑中突然想起今日午间在太傅府听到的那句话。
他虽然眼神看不清了,但耳力却出奇得好,凡是听过的,均能过耳不忘,谢林之眉心顿时拧成了个疙瘩。
叶凌凤和夏韫在查十年前的案子,他也是知道的,如今突然被脑海中冒出的大胆念头,生生吓出一身汗来。
转眼已近二月末,天气转暖,叶凌凤推着夏韫出来晒晒太阳。
突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厮,急道:“王爷,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突然晕倒了。”
叶凌凤一惊,与夏韫对视一眼,纷纷起身。
“阿叶,鱼儿上钩了。”
叶凌凤微微蹙眉,“现在去皇宫吗?”
“既然人家出了招,咱们总要接下才好让人继续出招啊。对了,阿叶,可都准备好了?”
叶凌凤一指敲在了夏韫脑门上,“行了,好好说话。”
夏韫哎呦呦两声,一脸委屈,“好了,阿叶,小神医在宫里,父皇定然无事,既然通传了,咱们就去看看。”
两人赶到宫里的时候,天乘帝正躺在龙床之上,小荷花正在为其诊治,一众大臣,皇子纷纷围在那里。
夏韫打量了众人几眼,就见小荷花诊治完毕,说道:“无事,陛下之前因中毒伤了根本,如今又日夜操劳,这才突然晕厥,只消两副药就能好转。”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欣喜之色,夏韫勾勾唇暗道,这小丫头这次说话倒是文邹邹的,看来私下里没少练习。
不多时天乘帝醒了过来,将众人谴走,独留常喜公公伺候。
小荷花走近夏韫身边,小声说道:“这次那人换了毒,不过我看那人也是江郎才尽了,这毒也就会让皇帝老伯身子疲劳,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夏韫微微点头,“如此有劳小神医多多照看了。”
“你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出事。”
天乘帝的病拖拖拉拉,一直没有大好,只得再次召集了众臣商议立储一事。
只不过这次,不少大臣纷纷转了性,一致推举大皇子夏琮。天乘帝闻言眯了眯眼眸,假装气愤将此事再次搁置了。
一时间辅政王与康乐王争储一事甚嚣尘上,辅政王继位的呼声渐有压过康乐王的势头。
看似风平浪静的京城暗潮汹涌。
天乘帝晕倒后三日,叶凌凤正和夏韫在府里喂鱼,谢林之走了进来。
“林之哥哥,近日怎么得空来了将军府了?”谢林之最近一直在教夏钧,鲜少有空隙出来走动。叶凌凤看着对方眉心深锁的样子,不禁问道。
谢林之进来欲言又止,半晌才说道:
“凤儿,我之前在太傅府上见到一个人。”
叶凌凤不由好奇,问道:“何人让林之哥哥如此揪心?”
谢林之权衡再三,还是说道:“十年前我失明之前曾见过一个黑衣人,只是我不曾记得他的样貌,但声音我却至今记得。那日,我去给老师送核桃,偶然间听到老师和一男子谈话,那男子的声音,和十年前那黑衣人很是相似。”
叶凌凤顿时明白了谢林之的意思,“所以林之哥哥怀疑柳太傅和十年之前的事有关?”
“我不知道,老师称那人赛先生。”
叶凌凤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看向夏韫的眼神也不由带了些探究,而后问道:
“林之哥哥,你确定那人姓赛?”
谢林之微不可察地露出一丝疑惑,随后点点头。“应是如此。”
就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侍卫,急切道:“王爷,将军,军营突发瘟疫。”
叶凌凤与夏韫对视一眼,说道:“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