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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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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参与水车修造的农户集结在卫河边。

关秋屿首当其冲,按进度为大家分派任务,预计三个月内搭好主体架构,而具体任务量的制定,表面是由县衙完成,实际却是由关秋屿自己决定的。

原来的县衙水利文吏罗义,因阻拦关秋屿上报水车图纸,出现严重工作失职,好几天前已被王营辞退,这个职位就此空了出来。

博县农户们在工作间隙都在私下议论,猜测王营何时把这个职位交给关秋屿,但也有人不赞同这种推测,认为关秋屿不可能看上县衙的末流小吏之位,毕竟人家将来还要科举回京复家的!

对于大伙的讨论,关秋屿自然听到一些,却也不置可否。

科举、回京、复家……多遥远的事,谁又知道将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动荡?与其考虑太多,他更愿意着眼可控制的部分,协助大伙又快又好地造出水车。

眨眼三月过去,工程推进一切顺利,看着高达十丈的水车骨架一点点呈现在眼前,关秋屿还不敢放下心,只因那些被王营没收的农具,还没影子呢。

三月初九,春日氤氲。

关秋屿依照工程进度,给所有农户放了一日假。大伙一连劳累数月,都在家中修养,唯独关秋屿没闲下来,他拿上阶段性工程账本,去县衙找王营汇报。

临走,母亲云氏把土豆饼子拿给他,又提起归还农具的事,事情一直都在关秋屿心里记着,一天都没忘,他让母亲安心等着消息,“工程进行一半,如果王营不答应归还农具,咱们都罢工。”

云氏被这话逗笑,又提醒关秋屿:“娘有信心的!那王营看起来是个讲理的,他没收咱的农具,是因为咱不肯修水车,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想在今年底的京察出政绩,一定会重新考虑。”

关秋屿点头,“这是互赢互利的结局,咱们懂,王营也懂。”

话虽如此,关秋屿却没想到,他刚到县衙,竟见门口的衙役慌慌张张地整队,上前打听才知:卫河边发了大火。

脑袋一嗡,关秋屿见王营冲出衙门,骑马要走,也顾不上再多问,也向衙役要了匹马,跟上王营的身影赶到卫河边。

隆隆黑烟,映入关秋屿眼中,他视线模糊,看不清具体情况,整个人愣在了马背上,听见王营喊他才回过神,下了马冲到王营身边。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王营递了块湿布过来。

关秋屿捂住口鼻,没搭理王营,继续往水车地基走,却被王营从后拽住。

“火太大,太危险,你不能去。”王营急道。

关秋屿眼眶发酸,皱眉道:“水车骨架是木头造的,再烧下去,什么都不剩了!”

王营坚决不放手,抓紧关秋屿的胳膊,“那也不行,请你别添乱,就在这等,灭火的人已经派过去了。”

说着,他眼神示意衙役上来扣住关秋屿,要求送到后面的营房,好生看管起来,自己却捂着口鼻冲进了火海。

关秋屿挣扎不掉,只能随衙役离开现场,他看着滚滚浓烟,在心里念叨着希望水车骨架没事。

这场火烧了大半天,到天黑才被彻底扑灭。

关秋屿走不出营房,一直站在门口观望,好不容易见到火势下去,黑烟却散不开,他还是看不清水车的情况。

正着急,王营咳嗽着从门外进来。

关秋屿看他脸上满是黑灰,头发还被烧焦一簇,先问候了一声,“人员都安全么?”

王营抹了把脸,回说:“没有人员伤亡。多亏你今日给农户放了假,现场只有几个看守,起火就疏散了。再就是……物料仓库那边,两个库管员被烟熏了,暂时昏迷,而且,仓库的损失比较严重。”

关秋屿听说有人受伤,心就揪紧了,但再一反念,他又琢磨出不对劲,便问道:“你刚才说,仓库的损失严重?那就是,水车地基反而安全?”

王营喝了口水,对关秋屿点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按理说,如果有人恶意纵火,直接去烧水车骨架,不是更方便么?为什么就挑上了仓库,把余下的木料都烧光了。”

正说着,外头进来两个衙役,压着三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跪在王营面前,说在附近山下发现的,觉得很可疑便抓来审问。

王营盯着那灰头土脸的三人,让衙役给他们净面,等露出真容,王营忽而惊道,“你们是罗公家的儿子?”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三人都没说话。

还是王营走近去,仔细端详三人面容,才确认道:“的确和罗公长得像,却不知你们为什么放火烧木料?”

三人依旧不语。

王营着急了,“别以为不说话,本官就定不了你们的罪!等那两个仓管员醒了,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威胁奏了效,三人之中最小的一个,颤巍巍昂起脖子,看着王营道:“大人!我们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啊,真正想为难大人的……另有其人。”

王营脸色一变,蹲下去,眯眼看那人,“那你就告诉我,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那人动了动唇,正要开口,被旁边的大哥喝断,“三儿,别犯糊涂,咱爹还在人家手里!”

话音一落,打算告密的三儿子立刻咬住嘴角,对王营摇了头。

王营的目光看向罗家大哥,还没发问就听罗家大哥咬牙道:“求大人别为难我们兄弟,爹爹他——”

话没说完,大哥的眼睛转向了关秋屿。

同时,营房里所有的人都盯上关秋屿。

王营走到关秋屿身前,惊讶道:“莫非今天的大火和你有关?”

关秋屿同样惊讶地看着王营,反问道:“王大人真这样以为?可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王营继续道:“就算不是你,也有可能是你认识的那几个兵痞子!叫……吴奇、张介的。”

关秋屿更惊讶,却一时找不到理由为这两位大哥开罪。他心里明白,吴奇和张介一向痛恨县衙,确实有动机故意妨碍王营的工作,让王营陷入误工的危机。可吴奇、张介那样的粗人,再傻也不可能下脸子,找罗家人合作。

思及此,关秋屿已经有了判断,便对王营拱手。

“我可以性命担保,吴大哥和张大哥绝不是指使纵火之凶。而罗家人刚才的含糊其辞,是否也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请王大人细察。”

王营听言冷静了些,却还深皱眉头,负手来回踱步。

关秋屿看向地上的罗家兄弟三人,这时听见门外有人冲进来,跌跌撞撞扑到王营跟前。

“大人宽恕,大人宽恕!贱民有证物上交!”

哭喊的人,竟是罗义,他双手颤抖举过头顶,手上有张皱巴巴的纸,似乎是一份银票。

衙役取来交给王营,罗义便退后,和自家儿子喊起话:“真糊涂,谁给你们胆子放火。你老子做了三十年文吏,还没赚够五十两,你们这是着急送我上路啊!造孽,造孽!咳咳——”

“罗公莫急,事情究竟如何,请您慢慢说。”

关秋屿搬了椅子上前扶罗义坐下,自己便站在罗义身边,眼睛却看向保持沉默的王营。

似乎那份银票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王营自己瞧了一阵,抬头的眼神显出惊恐。

关秋屿若有所感,过去拿了银票看,才知王营发现了什么。

却听王营大喊一声“罗义”,吓得罗义跪了地。

“那人指使你儿子放火,就拿的这东西?”

王营忽然压低了嗓音。

罗义抬头看,满脸疑惑,似是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王营叹了声,摆手让衙役把罗义一家四人收监,又立刻吩咐去找银票上的银号老板。

不多时,老板被带到,王营不废话,直接问起兑换银票的人是什么来头。

老板低头想,“京城口音。”

王营怒回:“博县一大半人都是京城口音!”

老板又想,“他也没什么明显特征啊!就是腰上挂了块贵玉,双鱼图案的。”

“你确定是双鱼图案?”

王营逼到近前,见银号老板对他点头,眉头霎时皱得更紧。

他眼神失焦,低声自语似的,“这不可能,造水车的工程是刘尚书下派,他又找人放了火?”

刘尚书……

关秋屿听到王营的嘀咕,迅速在原书中找到“刘尚书”的背景资料。如果没错,王营提到的刘尚书,应该就是户部尚书刘列。再比照水车工程任务的发布,关秋屿推测,三年前在户部坑王营,现在又打算坑王营的,正是这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刘列。

然而,此人与原身父亲关达南似乎没交集,便没理由坑害原身父亲了。

关秋屿拉回思绪,又看了眼王营,见他面色稍微恢复,心事重重走出了营房,忙紧步跟上。

“事已至此,王大人想如何处置罗义一家?”

王营没回头,继续往外走,“发配,充军。”

关秋屿一顿,再问:“那张银票是怎么回事?”

王营陡然停下,却没接话。

关秋屿绕到王营面前,看着他道:“王大人答应给京城写信,请问,京城回复了么?又是如何回复的?户部的刘尚书是否——”

王营猛地转头,“关公子明明猜到了指使放火的是谁,为什么还要追问本官这些?”

关秋屿没有退让,冷静道:“因为我身后还有几千博县农户,他们的辛苦劳作,被人一把火烧了,我有义务替大家向王大人问清楚。”

王营冷笑,“双鱼贵玉和谁有关,本官不想多说,而本官也确实收到了刘尚书的回复。他在信里责备我无才无能,不该被几个农户牵着走,更不该质疑他送来的水车图纸。”

对于京城的答复,关秋屿无话可说。他早在王营提出写信回京时,已想到事情走向,但他似乎低估了户部尚书刘列的厚颜无耻。

“介于本官的糊涂,刘尚书下了新令,要求缩减一个月工期,务必在十一月底完成水车修造。”

王营说着忽而大笑,听来尽是无奈,“这个任务不可能完成了,本官年底的京察注定失败,不仅如此,说不定要被发配、充军。”

关秋屿看着王营低头沉默,暗自捏紧了掌心。

机会稍纵即逝,他喊一声“王大人”,等王营看他,忙拱了一礼,缓声建议道:“赶工期完成,不是不可能。只要王大人想办法弄到木料,想办法鼓动农户,别说提前一个月,咱们同心协力,提前一个半月都不在话下!”

这话叫王营愣了神,他呆望着关秋屿,半晌才问道:“木料短缺问题,本官可以解决,但本官该如何鼓动农户?增加钱粮?”

关秋屿沉吟片刻,对王营摇头,“王大人手里的钱粮也不多,要细水长流,紧着点用吧。其实,大人想鼓动农户积极参与,要从农户需求出发的。只要大人答应归还农具,即可。”

“这样即可?”

王营面露惊讶,因笑道:“大家的农具本该归还的,是本官一时疏忽了。那就请关公子代本官转达,等水车完工,县衙一定归还农具。”

关秋屿瞬间松了口气,还得和王营客气一番,谢过他的大度。

王营一摆手,愁云惨淡的脸色终是见了晴。

关秋屿举目看,大火过后浓烟散去,水车屹立在夜幕里,完好无损,便想起今日找王营的正事,拿出带来的工程记录册,给王营上报了现有进度和接下去的安排。

王营频频点头,说自己眼光准,也夸关秋屿为人可靠。

“不过,以你的才能,留在博县太浪费了。就没打算再回京么?”

关秋屿也笑,“可我是罪民,想回就能回?”

王营转过身,“太子今年十二,按祖制,十六大婚。你再等四年去科举,别在博县。”

关秋屿也转了身,沿着山路往后走。

“四年后的事,哪儿说的准。我只愿大人一言九鼎,答应的事一定做到。”

第二日,放假的农户来到卫河边,继续未完之事,谁都不知昨天烧了一场大火。

关秋屿肯定不会多话,只召集大家,并转达了王营的承诺:水车完工之日,就是归还农具之日。

众人大喜,抬起关秋屿抛上天,干劲十足。

晌午,关秋屿用了午饭,到营房找王营商量木料短缺的问题。

到了门外,听里面有个陌生人在和王营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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