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虹膜登记很快就做完了，陈昼告别了苏槿苏念念两姐妹，一脚跨进了自己的宿舍。
宿舍整洁明亮，标准的复式单人间，略窄的玄关，狭长的过道，进门旁边是卫生间。一楼是客厅，沙发茶几一应俱全，拐角处屏风格挡出了一片厨房。落地窗外还有一个阳台，这让陈昼很满意。
二楼是张大床，陈昼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倒了上去——很柔软，满分！
粗略地摆放完自己的行李，把蘑菇放在采光好的地方，陈昼点开了光脑，班级群里辅导员发了学校的智能导航，和观光飞船的使用说明，二者都自带介绍，让同学们在今天抽空逛逛学校。
辅导员:不过校内道路禁飞，大家的飞行器、飞船只能贴地飞行。
我都没有飞行器！陈昼咂咂嘴，不过她不打算出门——她一向是个懒汉，像这种无需强制参加的活动她都不会做的，她顺应本心地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玩光脑。
好友列表里奥利的头像闪烁着，陈昼点进去一看，发现奥利在操心她有没有睡过头错过报道。
眼前一下子浮现了奥利“慈祥”的神情，让她有些想笑。回了个“成功报道”的消息，陈昼便跳出了聊天界面。
班群里辅导员发布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似乎是近期比较特殊，事件安排的都比较紧密，新生将迎来五天的素质训练，来应对随后的一个月军训。明天就开始在操场集合。
深知自己逃不过军训的陈昼认命了，她看了看操场的大致方位，确认了明天该如何到达，又不死心地戳了戳毒蝇伞的培养皿，想问问小蘑菇神怎么平安度过军训。
小蘑菇神以顺其自然为由搪塞了过去。
浑浑噩噩地过完下午，吃完送上门的外卖，一路奔波的劳累最终压倒了陈昼，洗洗睡才人间王道。这样想着，陈昼猛地扑上床，沉沉睡去。
陈昼又做梦了，这次不是小蘑菇神入梦，这个梦里似乎只有一个笼子——或者是监狱，白色的监狱。周围一片白，刺眼的白炽灯，白色的墙壁——甚至就连狱房的地板都是白的。封死的栏杆让陈昼几乎很快的想到铁窗泪。
梦的视角也很奇怪，陈昼似乎死死贴在地上，周围的一切在这样的仰视视角下都变得庞大而又畸形。
视角似乎锁定在了眼前那个狱房，白的刺眼的狱房里，有一只白色的大猫在里面踱步……
烈日当空，一滴汗顺着陈昼光滑的脸颊滑下，砸在了她的限量版复古运动鞋上——仿地球时代旧款，因为让她觉得亲切，看到的第一眼就买了下来。
陈昼想不明白，为什么才早上八点，日头就这样大。
她笔挺地站在列队里，神色萎靡，但小身板倒挺得笔直，陈昼觉得自己顽强得像一棵种在沙漠边防的□□小白杨。她的身前站着一名穿黑色迷彩的教官，此刻眼神如炬般盯着陈昼的脸——
吗的，这小孩脸怎么通红，看起来跟缺氧了一样。
这位教官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太阳也不大啊？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站姿僵硬，昂首挺胸过了头的陈昼，有些茫然，身为一个在军营里带了不少兵的中尉，他搞不明白陈昼为什么要选这么别扭的站姿——做猛了很容易撅过去。
但纵使姿势诡谲，也不应该如此面目可怖。
明明只是让这些新生站一个小时，怎么这个瘦嘎嘎的女生看起来马上就要晕死过去了？
谢邀，很担心人死在这里。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教官大喊道: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
陈昼几乎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狈地从空间纽里取出水来猛灌。随着清凉的纯净水下肚，陈昼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刚打算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活动活动站麻的腿，却发现教官正有一茬没一茬地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在看我还是……陈昼迟疑地往后瞅了一眼，却听到最后一排传来了什么东西轰然倒地的声音。
？！！
什么情况？后面的人倒是也在讨论，只是陈昼听得不太清，依稀听到了什么人晕了，正打算拨开人群凑过去看看，另一边的教官就急冲冲地走上前来——你吗的，怎么又倒了一个？这娇弱小姑娘还没倒呢！
教官笔挺的身姿在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可靠，众人纷纷自觉让开了一条小路，陈昼趁机跟在教官身后——好家伙，原来是教官未卜先知！
到达事发地点，陈昼探出头张望，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麻麻的东西直愣愣地趴在地上，再仔细一瞧——
施华洛世奇吗这不是？
是的，地上此刻躺的不是人，是一只黑色的天鹅。
那黑天鹅一身皮毛乌黑发亮，细长的脖颈曲线优美，看起来是一只养尊处优的肥美天鹅。陈昼有点想摸。
要知道，古地球的大学似乎以养黑天鹅为潮流，有湖的大学几乎人手一只，一整片湖都是给天鹅畅游的专用场所。
学生们总是亲切地叫这些长期驻校小天鹅们学长学姐，更有甚者冠其以施华洛世奇之名——一个乐衷做天鹅饰品的品牌名。
陈昼也曾对优雅的天鹅学长充满好奇。
还记得那时她只是个大一新生，看到那天鹅扯着脖子矜贵地走在学校宽阔的大路上，或是草地上，都会兴奋地掏出手机疯狂拍照；
遇到学长在湖里凫水，更是激动的来一套三连拍，还不忘配诗“黑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直到一个冬日的清晨，陈昼彻底祛除了对天鹅的滤镜。
彼时初雪堪堪化开，陈昼急着上早八。
她着急忙慌地套上羽绒服冲出宿舍，准备在十分钟以内赶到早八教室，却偶遇晨练的黑天鹅学长。
兴许是觉得陈昼身上的羽绒服甚是亲切，产生了交流之心，天鹅学长直接伸着脖子朝陈昼的方向奔来，那张橙红的喙张张合合，发出“鹅鹅鹅”的大叫——
“你穿的是什么？！我问你，你穿的是什么！！！！！”
把陈昼吓得大脑宕机，拔腿就跑。
于是喜人的一幕在这个冬日的校园出现了——一只喇叭似的黑天鹅一撇往日的高贵，伸着脖子飞速追赶、向前奔跑；而前面，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大学生撒丫子跑地上气不接下气，生怕被天鹅揪住衣角……
总之，陈昼从那以后就不再对天鹅好奇了。
眼前的黑天鹅显然没有攻击性，安安静静地晕倒在地，陈昼下意识地掏出光脑拍了个三连拍——拍摄手法颇有案发现场的意味。
星际的大学也有养黑天鹅的传统吗？陈昼困惑。
“嘶——”地上的天鹅突然微微抽搐了两下，喙咂吧咂吧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教官朝大家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那张喙还在小幅度颤动，最终发出了沙哑的几声气音——“水……给我……水……”
施华洛世奇说话了！！虽然猜到这位黑天鹅可能是某个同学，但是看到天鹅口吐人言，陈昼一瞬间还是有些接受无能，那张嘴，那人话说的，真让她觉得有些违和。
教官鹰隻般的眼神瞬间锁定了茫然的陈昼——这位先前大口喝水的小姑娘让他注意了很久，别人有没有水他不知道，但是这个小姑娘是必然有的。
“有水的同学先出列救急！”教官朝着陈昼使眼神，“没有水的同学先让开，不要堵在这里——别说话别拍照，多大人了怎么咋咋呼呼的——鹅要缺氧了你们这群呆货——放别人进来！！”
围观人群在教官的大叫中分出一条小路来，陈昼对上教官期冀的眼神，心领神会，攥着自己的水壶上前。
鹅命关天，教官也不含糊，利索地掰开鹅嘴，抓过水壶就往嘴里灌水，三杯两盏凉水下肚，天鹅的肚子都变得有些鼓胀。
水壶里的水很快就倒完了，教官就蹲在天鹅旁边观察，虎背熊腰加上他猛汉的方脸，一旁的学生也不敢上前围观，但借过水的陈昼倒是大着胆子蹲在教官旁边，
“教官，这位也是同学吗？”
“这不是废话。”教官搓了把脸，地上的天鹅似乎抽搐了一下，让他不得不更专注地观察。
“教官你姓什么来着，说出来方便称呼。”
陈昼又朝教官的方向挪了两步，无利不起早，她想和教官套套近乎，保不齐教官就可以告诉她一些军训内幕什么的。
“你早上开训之前是不是在开小差？”教官睥了陈昼一眼，开心地笑了声，“训完之后你多跑两圈。”
“啊？别这样——”陈昼唉声载道。
“不罚你跑圈你哪记得住，现在印象深一点没？是我梁正威梁教官带的你。”
“记、记住了。”陈昼讪笑着挪开视线，发现地上的天鹅手指似乎在微微颤动。
那黑天鹅很神奇，也是鸟头人身，但和谢榛不同，他似乎只有头和躯干是天鹅的模样，手臂和手掌都与人类无异，他的手指修长，肤色黑的均匀高级，是所谓的哑光黑，倒是突出了他□□的力量感。
鹅的胸骨一向突出，这位躺下的黑天鹅同学也是如此——他的胸肌很大，绒绒的鹅毛蓬松地覆盖在上面。
旁边的梁教官没有动静，于是陈昼便喜滋滋地观察这位美丽的黑天鹅，享受着因出事故推迟开始的军训时间，偷来的休息时间总让人格外欣喜。
微风拂面，阳光直愣愣地照在地上，地上黑天鹅同学的眼睫毛轻闪，竟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