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一觉醒来就是星期二，只有上午满课的星期二。
很多天后，等陈昼再次回忆起这个本学期以来第一个星期二时，那种无论是□□还是精神上的疲惫依旧笼罩着她。
按理来说一节水课一节专业课不该将她蹉跎至此，但是事实恰恰相反。
星期二这天，陈昼遇上了两个“熟人”。
早晨，天色昏暗，陈昼拖着完全没睡饱的萎靡身子前往教学楼。
第一门思政课的老师来的很早，PPT封面已经投在了教室的正前方，手上快速地划着全息的光屏。
陈昼向来没有打量人的习惯，再加上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找个地方坐下。不远处的苏念念依旧给她留了个位置，陈昼心怀感恩地跑过去坐下。
余光扫过讲台上的老师，只隐隐约约看到一颗秃秃的脑袋。
没多想，陈昼一屁股坐下，上课铃堪堪响起，台上的老师就开始点名。
大学上课多以学生定位签到为主，星际更是直接，光脑本身就绑了个人账号，又自带定位系统，一般学生到达上课地点，就会自动登记签到，光脑昂贵又是个人专有，账号也不能异端登录，故很少有人能代签或者以其他方法逃课。是以星际鲜少有点名的老师，都觉得浪费时间。
名单冗长，陈昼听了半天才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陈昼总觉得喊到的时候，那位老师沉沉地看了自己一眼。
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看一眼。
陈昼偷瞄过去，总觉得这位秃头的老师越发眼熟，但没想起来是谁。
点开教材，书里的内容也同样熟悉，首页是目录，从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到毛概再到习思，再到后面陈昼全然陌生的几位主席的名字，再加上指导思想的后缀，这本教材看起来就像过去的共产主义和现在的共产主义思想的整合，陈昼政治向来学得不太好，再加上和平年代的缘故，对这类思想课也当水课处理。
正准备老样子水过这节课，那位秃头老师的声音又缓缓响起——
“先说一下这门课的考核要求......”
关系到最后的成绩，陈昼不得不打起精神听，不听不知道，一听就发现这门课的作业又多又杂。
像是什么小组作业、个人pre、小论文、再加上社会实践、练习题什么的统统都有，更荒谬的是平时有小测，期末有期末考。
如果我是高中生，我可能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我是一个脑力不勤的大学生，这问题就大了。
陈昼两眼一黑，几乎可以预想到这门课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打击。
还没完，老师还在侃侃而谈，“期末的时候总有学生私信老师有没有重点，我很负责任地提前说好，重点我上课都会讲......”
行，还不画重点。陈昼咋舌。
“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往年的学生总有几个在课上玩光脑的——这样好吗？显然不好......”
熟悉的论调，神游天外的陈昼想着，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反光脑袋的身影。
“好了，开始上课。”
“看PPT，有没有同学告诉我马克思主义的来源是什么？”
......
罕见的寂静，似乎没有人举手。陈昼莫名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很快得到了印证，那道熟悉的声音宛若恶魔低语般叫出了陈昼的名字。
那一瞬间陈昼觉得时间的流速都变慢了不少，顶着那位老师笑里藏刀的诡异笑容下，陈昼宛如慢镜头中小山崛起般起身，四周一下子寂静下去，陈昼垂下的手局促地摸着裤缝——
“德国古典哲学？”
“加上时间，比如地球时期某某年——”
“嗯......”
“还有呢？”
“还......还有空想社会主义？”陈昼的声音越发小声，隔了这么久的知识早就忘个精光。她呆呆地望向那位老师略带催促的眼神，猛地回想起他的身份——
“那个是蔡主任，最小心眼的老师，生院的《星际时代C星政治理念精选》都是他教......”
回忆里梁教官的回答振聋发聩，陈昼咽了咽口水，伴随着眼前蔡主任紧随其后的“还有？”，陈昼溃不成军，脑子一急就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旁的苏念念小声提醒，但她完全听不清。
“旁边的同学来回答吧。”蔡主任点了苏念念的名。
苏念念自然对答如流，那位老师面带赞许地点点头，才像是忽然想起那样指挥着杵在那里的陈昼坐下。
这堂课给陈昼的感觉就是难熬。刚开课回答不上问题的窘迫开始不过是开碟小菜，后续的一个多小时里陈昼一直惶惶不安——这位蔡主任不停地在提问，甚至有意无意地巡视有没有人在划水。
早八困得要死的陈昼几乎是硬撑着上完了整堂课，睡眠不足加上强撑精神让她的太阳穴钝痛。
两门课间隔的时间不久，为了早点抢占到最佳的摸鱼位，陈昼飞快地冲出了教室——好在这个班的同学都相当上进，基本都爱往前坐，这让后排的宝座好抢了不少，甚至陈昼还拥有了挑挑拣拣的权利。
再三选择后，陈昼找了一个后排靠墙的位置，摆好要用的教材就准备睡觉。
这门课是专业课，陈昼打算养点精神浅听一会。
“唉呀，陈昼坐在哪里？”
慈祥的声音从遥远的、教室的最前方传来。陈昼茫然又害怕地抬头，入目的是穿戴整齐的谢榛扶着眼镜在人群里搜寻。
陈昼缩了缩脑袋，不太清楚要不要回应。
应该没什么大事？
陈昼迷迷糊糊地想着，却全盘忘记了猫头鹰的视力有多么的好，自己刚刚那小幅度的动作对谢榛来说有多显眼。
“陈昼！来，坐到前面来。”
谢榛的声音听起来热情洋溢，指着陈昼的位置招手，引得周围人都回头望去。
感受到无数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陈昼是想睡也睡不着，只能一脸憔悴地起身往前走。
谢榛那颗猫头鹰脑袋登时乐地不断点头，表情赞许，“来，坐这个空位，多学学。”
陈昼：“......”
“怎么这么憔悴？昨晚没休息好？年轻人可要注意身体。”谢榛拍了拍陈昼的肩膀，随即打了个哈欠。
陈昼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谢榛抹去打哈欠流下的生理性泪水，扶了扶眼镜——这堂课原本不是他上，负责这门课的老师请了年假，一时间院里没有合适的人手，这才让他亲自下场。
不过平时他作为夜行动物都是晚上上课，第一次熬这么久来上白天的课，让他也有些困倦。
实在是太不符合生物钟了。
上课铃响起，谢榛开始商讨调课的建议——推荐调到晚课一二节，也算得上是尊重学生作息。
基本没人有异议，陈昼也大为支持。
谢榛上课虽然严肃，但其实讲的到位又精彩。
陈昼：好，好哇！
陈昼坐在第一排，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教室首位，完全没办法在谢榛的眼皮子底下划水。第一节是导论，谢榛单刀直入地进入了课题，知识点串案例，于是乎就连陈昼这个实打实的文盲，也能听个一知半解。
更让人欣慰的是，谢榛不爱提问，只是偶尔会留有思考的时间。陈昼在他停顿的片刻胆战心惊地翻找答案，在他又侃侃而谈自己的答案是才如蒙大赦。
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
好消息，课全听下去了。
坏消息，知识全从脑子里流出去了。
是了，当课后的陈昼妄图回想起上课讲了什么，但挪开书，却半点想不起来。正打算狼狈退场，爬回宿舍睡觉，又听见谢榛乐呵呵地来打招呼——
“陈昼，以后你就都坐在这里。”
“......嗯。”陈昼英勇就义，艰难点头。
下午没课，晚上也没有。
陈昼神情放松，躺在床上翻着课表。她很困了，按理来说应该立马睡觉，但是想到下午没课，整个人又放纵起来。
玩一会吧，反正也没事，下午还有大把时光。
光脑不玩白不玩。
陈昼最终放纵到一看光脑就困的程度，才放下光脑睡觉，一睡就到了傍晚。
睡醒了的她依稀有点迷糊，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
陈昼汲着拖鞋往外走，敲门的人是苏念念。
“？怎么了？”陈昼听见自己恍惚的声音。
“等会班级要出去团建，你——”
“？”
“什么时候？”
陈昼恍恍惚惚地回想，不记得有团建的通知。
“下午，今天下午发在群里。”
苏念念补充道，“没事你现在准备准备，还来得及。”
下午？陈昼瞳孔地震，为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通知总喜欢在人睡着的时候下达，吗的！
不宜多想，陈昼火速回去换了身衣服出发。
陈昼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团建，是的，同班同学于她而言也属于没说过两句话的陌生人。大型陌生人团建的气氛总会让她尴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就比如现在，陈昼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小位置上努力干饭，一边是活跃的同班同学们不知道在聊什么，陈昼也搭不上话。
他们似乎要玩小游戏，陈昼于是又往后缩了缩，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招百试不厌，沉默总能为陈昼省去很多让人疲惫的社交。
这场团建的主要内容不多，无非就是聚餐和选拔班委。
陈昼唯二的活动就是吃饭和给苏念念投票，让她成功入选学习委员。
但仅仅是这两件事也彻底消耗殆尽了她的社交能量。
很恨团建，陈昼发呆地想，没有这狗团建今天晚上就是一个完美又惬意的私人时光。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