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Keep On
绳子……泽北……
当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一些难以言喻的场景迅速的窜入神崎天的脑海——是“我”在夜晚的体育馆仓库里将他用绳子绑住以后，微笑着对他的身体做了许多不可描述的事情，同时，他在这个过程中，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又很诚实的觉得“好……好舒服……”
尽管这一切都是妈妈小说中描述的场景，但在现实中一旦对上“当事人“，对心理年龄刚满18岁的神崎天而言，还是有着不小的冲击。
毕竟，现在的泽北才念高中一年级，才十五六岁啊……和那些OOXX的事情联系起来也太奇怪了！
“你……要这个绳子干嘛？”回过神来的神崎天，迎着男生近距离的俯视，尽量语气平静的反问道。
男生乌黑的瞳孔蓦地收紧，涨红的脸似是在这个距离内被无限放大，沾染着空气里的热度，搅的气息微微凌乱，“老师说……我们也可以参与实践，所以……”
所以……？
神崎天快速消化着他的话，“所以，你也想锯木头？”
男生点头。
“……”
答案显而易见，男生估计也和她一样，希望参与理论知识运用到实践中的过程，只是，他可能以为锯木头都是要在手里缠绳子的，所以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泽北君。”分析完毕以后，神崎天神色平静的摇摇头，“因为我的力气不大，所以才会用上绳子。”她的目光轻轻扫过男生结实的臂膀，“你的话，应该是不用的。”
是的，他看起来比高一个年级的深津一成还要结实，宽阔的臂膀一看就很有力气，一副非常适合锯木头的样子。
“学姐……”
听到女生的回复，泽北荣治重重一愣，他的目光闪烁着，“学姐……知道我的名字。”他用的是陈述句。
“是的。”神崎天对男生的话不以为意，只是在转身时轻描淡写的说，“在校园公告栏上看到过你。”
她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似乎站在不远处一直观摩着这一切的河田雅史也觉得合情合理。
“我也出现在了公告栏上，神崎同学看到了嘛？”他语气轻松的接话，像是在缓解着空气里难以察觉又确实存在的微妙因子。
“看到了。”神崎天点点头，在走回自己所处位置之时，将视线定在沉默了许久的深津一成的脸上。
男生的容颜依旧泛着被汗水润泽的光芒，他亦注视着她。
只是……深不见底的瞳孔中，好似有微风流动着，带着温柔的力度，推动着女生忍不住继续开口：
“深津君，我也看到了。”
*****
理论和实践确实存在着壁垒。
即便已经将理论知识背的滚瓜烂熟，并且还在宿舍里模拟过空气实操，但是在面对给木材抛光和打锁孔这种需要控制力度的精细活时，神崎天还是觉得难度非常大。、
“啊……”
按在手里的木材，与她的掌心所产生的吸引力和阻力……和她精确计算过的相对运动趋势，好像并不是那么符合，导致她经常性的失去平衡，用的力气好像大部分都白费了。
“神崎，你的左手不用太用力咧，只需要轻轻扶住这一头就好咧。”
“好。”
作为小组组长的，认真又信心的深津一成，非常有耐心的指导着作为第一次参与实践的女孩。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掌握着合适的距离，在和女生没有肢体接触的情况下，尽量精准的演示着木材抛光的正确姿势。
“右手操作的时候，注意这样微微往下压咧。”
“嗯。”
是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她只是普通的，刚转入机械科的女同学，在聆听着有经验的同班小组长的教导。
没有人怀疑她的存在，也没有人知道她和小组长的关系。
这样无比“正常”的氛围，令她在短暂的磨合指导之后终于找到了感觉，她的右手力度适当的握着抛光设备，与那根由泽北荣治参与锯好的木材产生了合格的接触和挤压，最终……手中的木头终于泛起了被本间老师评定为“OK”的光泽和纹路，令一直处于工作状态的神崎天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她感叹的说。
迎来站在不远处仍在参与教学观摩的泽北荣治的一声，“欸？”
毕竟这是男生第一次参与锯的木头，这和打篮球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他甚至以为这根木头最终会被抛弃，压根无法使用，可是……却在这位知道他名字的漂亮学姐的手里被好好对待着。
高一第一学期已经念完了，IH赛也结束后，他却是在学校里第一次见到这个女生。
她漂亮的就像在电视广告里看到过的模特，精致的五官令人无法直视，乌黑的长发绑成高马尾，再往下是白皙的后颈，穿过工作服的衣袖，牵动起瘦削的肩膀和纤细的手臂——
她的手明明更适合拿那些在杂志里出现的色彩缤纷的果汁或是包装精致的咖啡，而不应该是锯子和抛光器，可是……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美好呢。
“学姐，好厉害……”
听见机械科的班导师本间先生那边传来“OK”的评定，首次参与实践课观摩的泽北荣治忽然在心里决定：高二，他也要选机械科。
……不过，这个学姐，叫什么名字来着？
*****
榫和榫孔的加工转到室内进行。
初次参与的神崎天，按照深津所提供的图纸上的规划，在已经完成准备工作的木材上细心地画上刻度。
“这样可以吗，深津君？”
抬头的时候，她注意到男生正注视着他，俯视地角度，折射着他依旧平静的神色，但目光里又好像聚集起了几分思索，“神崎，你是第一次做这个吗？……咧？”
“……”
具备男生特色的口癖，在使用疑问句的时候也不会退场，不过神崎天几乎已经习惯了，只是点头，“对，第一次，不过还挺有趣的。”
“唔……”
男生眼底的思索越来越明显，他想了想，说，“那等下榫头和榫孔加工，我向老师申请让你参与咧。”
“欸？”
“我会和老师说明的咧。”
“……”
这真的可以吗？
神崎天非常感动。
因为在不久前，本间老师提醒过，因为她没有经验，最好不要去操作榫头和榫孔的加工机器，倒不是安全问题，而是……如果操作不当的话，可能好不容易准备好的整根净木会直接报废。
可是深津却好像不以为意，他一副“一旦出问题就由我这个组长来担当”的气概，而这份气概连河田雅史都深受感染，一心想和女生多说几句话顺便再有点接触的他，在听到深津那边传来“本间老师OK”的讯息之后，主动提议道，“深津，让我来指导神崎操作机器吧。”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配合着他那张宽阔的脸，好像具备放大的效果。
“不行咧。”
但是，深津一成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他，他的理由非常充分，“本间老师说，必须由我这个组长指导神崎才可以的咧。”
“呃……”
*****
仿佛在挑战更高难度的试题。
一向热衷于挑战的神崎天，在面对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之时，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敬意”——这份敬意，是对她面前的大型设备的，是对老师的，同时，也是对深津一成的。
“深津君，我会严格按照您的说明来操作。”连敬语也顺势而来。
“神崎。”男生站在她的身后，平静的语调划过温热的空气，径直坠落在她的头顶，“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咧。”
“不是客气的问题。”神崎天挺直背脊，神色专注，她甚至想称呼男生“深津老师”了，“如此重要又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定不负使命。”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后的男生好像愣了一下。
或许对习惯了这样的实践课程，大家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积累学分的男生来说……女生如此慎重的对待这件事，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深津一成意识到，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够维持的冷静情绪，好像正在逐渐被处于咫尺距离内的神崎天……他的女朋友所瓦解。
她虽然看上去很清冷，但处事态度一点也不傲慢，并且显而易见的对这次的课程做足了功课——所有的知识点和注意事项她都很清楚，甚至比其他组员都要清楚。
明明……她可以依赖他或者其他人，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就行。
可是，她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就像在对待期末考试——他方才去向本间老师申请许可让她实操设备的时候，他亲口听见老师说：“深津，神崎同学的文化课成绩补考全部满分，老师们都希望她能尽快跟上机械科的专业课程。”
满分……
回过神来的深津，注视着面前的女生正按照他的叮嘱，按下机器按钮，等待设备的预热。
“嗡嗡”的声音拂过他的耳侧，随之而来的，还有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深津君，预热时间是30秒，没错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是带着肯定的陈述语气。
“没错。”
深津下意识的点头。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那犹如人生印记般的口癖尾音，在这一瞬……好像也跟着冷静的情绪一同瓦解了。
“好，我开始了。”
但是，面前的女生并未在意。
她的所有精力好像都被机器所吸引。
她持续的、目光专注的，按照他之前指导的流程，在预热完毕的同时，将木材上榫孔精准的推到合适的设备接口下。
“滋滋滋滋——”
摩擦的声音宛若电流。
“滋滋滋——”
这股电流顺着耳膜抚过神经，落在他心底那块……从未看清过的位置上。
那里正盛放着什么。
是什么呢？
“呼……”
处于闯关模式下的神崎天，在给榫孔加工的整个过程中，正体会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那些精心描绘的刻度和孔眼，正在面前大型设备的“贯穿”下，一个个成型。
她觉得太开心了。
她开心到完全忽略了站在她身后，监督着她的操作的男生。
他明明靠她如此之近，宽阔的身躯好似要将纤细的她所笼罩。
“完成了！”
直到所有的榫孔都完成，设备的“STOP”键被她按下之时，她才从这种快乐中迅速抽离出来。
“深津君。”
她转过身，仰头的视线扫向背后的深津一成，“你……”
正准备说出“你来检查一下”。
却在捕捉到男生深沉到仿佛可以重重砸在她脸上的目光的一瞬，化为了一串省略号。
“……”
“神崎。”
下一刻，他的唇瓣微张，叫出她的名字，“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他的眼底有光芒在闪烁，好像绽放着一丝期待。
“什么？”
像是被他的眼神所俘获，神崎天下意识地偏了偏头，“什么再说一次？”
“就是……”
男生垂下眼眸，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轻轻回应道——
“我想听你再说一次，喜欢我咧。”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