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Clear
藤真健司曾被许多人表达过喜欢，也曾收到过许多人的告白。
这些对他来说习以为常的事情，往往伴随着粉红色的、害羞的质感。
而像神崎天这样……面无表情，情绪淡定的告白的，还是第一个。
再加上她之前那么爽快的就答应分手，分手以后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他沟通交流的时候，她会直视他的眼睛，他从未从她的瞳孔中读到一丝一毫的类似于喜欢的情感，两人迄今为止的交流，更像是公事公办。
她通过搜集的各种资料，精准的剖析了翔阳篮球部的问题。
她甚至用她那听起来非常合理的说辞……差点令他动摇。
如果把这些前后的“线索”串联起来——藤真健司感觉，她向他告白这件事，更像是某种“试验”或者“观察”。
她在试验他会有什么反应。
而他就真的在那一刻……大概是被输掉比赛加期末考试没考好的情绪影响了，破天荒的答应了这件事。
总之……
总之，这是不正常的。
“藤真君……”
面对他的质问，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名为神崎天的女生，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慌乱。
她只是思索了片刻，随即用平静的语气回复道，“我想那一瞬，是喜欢的吧。”
？？？
那一瞬？
“也就是说。”女生依旧不偏不倚的正视着他试图变得犀利的视线，“少女心本来就很善变。”
“……”
竟然用“少女心”这种理由来搪塞我吗！？
藤真握紧拳头，忽然有些无言以对。
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生气呢。
你是在耍我吗？
“神崎，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变了？”
“人每分每秒都在变化。”女生脸上毫无动摇之色，“藤真君所谓的变了，是指哪一方面呢？”
“…………”
干嘛要这么在意呢？
明明已经没有关系了。
藤真健司轻轻的吸了口气，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吧，神崎，这件事就此作罢，但我今天这样叫你出来，估计会被别人讨论了。”
“无所谓。”女生看起来非常平静，“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不在意他们怎么说。”
“……”
那你在意我吗？
迎着神崎天没有太多情绪变化的目光，藤真意识到自己心里竟然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他不承认自己在和她较劲。
说到底，这份来去匆匆的“交往”关系，本来就不可能有未来。
但……
为何会有，一丝期待呢。
“神崎，我知道了。”
“……”
“关于我之前提过的申请教练的事，改天再和你确认吧。”
“…………”
*****
对于放学以后，藤真健司把神崎天叫出去“聊天”这件事。
大概除了当事人，其他所有目睹整个现场的人都非常在意……
尤其是，花形透。
虽然已经有人小声讨论两个人是不是在交往，或者是存在超越同班同学的关系。
但花形透觉得，以他对藤真的了解，肩膀承担着巨大重压的男生，现在应该没有任何心思和谁谈恋爱。
毕竟，在花形透的理解里，“恋爱”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情。
高一的时候，他曾经目睹坐在前排的男生女生从每天上课递小纸条，到向大家公开交往，又因为学习成绩影响很大被班主任请去聊天，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最后直接老死不相往来的整个过程。
在他看来，学生时代的交往非常脆弱……如果两个人都不够了解对方，就擅自因为头脑发热而产生这样的关系的话，一旦发生分歧就会后患无穷。
如此看来，藤真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冒这么大的风险——即便，对方是神崎天。
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神崎天是非常优秀的存在，她不仅长得很漂亮，各方面的能力也都很突出——学习不在话下，学生会的工作也完成的很好。
如果硬要说她有什么不擅长的事情的话，那估计就是体能测试了，虽然他未能目睹女生跑步的过程，但听说她只是刚刚达到及格线。
唔……怎么说呢，各方面都很优秀，但体力却不太好这件事，令花形透觉得她非常可爱。
上课的时候，他总是会忍不住的将视线飘向她的后脑勺，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扎成马尾，在脑后微微晃动的场景，宛如吹起了一阵风，拂过他的胸口。
而每当她站起来，身姿笔直的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的时候，那纤细挺拔的背影，就像是驻扎在了他的心间似的，花形透总是会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可是，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他不像其他同学，可以向她询问不懂的问题，也不像藤真，作为篮球部的监督会和她打交道。
花形透至今都找不到任何立场和她建立交流——学习的知识他都明白，篮球部的事情，他也不好跨过藤真去处理。
这么看来……藤真，会不会在和她沟通的过程中，开始对她产生兴趣呢？
他想起上次女生来体育馆找藤真，两人应该是约好的——临走前，花形透特意的走近他们，试图聆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两人过于公事公办的、严肃的神色，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扯平了他心中的弯弯绕绕。
是的，他分析了很久，并以自己的观察理解确定：藤真健司和神崎天，不来电。
他们彼此似乎都不怎么在意对方的性别，而是把对方当成——工作谈判的对象。
想到这里，花形透忽然不CARE旁人对他俩的讨论了，因为这个讨论从本质上来说就不成立。
比起这个，或许早日寻找到时机，和神崎天建立更多的交流，才是最重要的吧。
“花形君，神崎同学，这次神奈川县U17的物理实验竞赛，我为你们报名了。”
“欸？”
“嘛……比赛结果不重要，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在社团活动和学生会的工作之余，去感受一下竞赛的氛围。”
“……”
说什么比赛结果不重要，怎么可能不重要。
对班主任说完“好的，我知道了”的花形微微转头，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试图观察身侧女生的神色。
可是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她长而翘的睫毛，犹如振翅的蝴蝶般微微煽动了一下，再往下，是她高挺的鼻梁。
她也长得太好看了……
花形透蓦地收回目光，听见神崎天也说了一声“好的”。
她清淡地声音浮动在空气里，似乎也在敲击着他加速的心跳。
“神崎，老师说放学以后，物理实验室我们可以随便用。”
因为是小组竞赛，他需要和神崎天打配合——这也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独处了。
一想到这里，花形透心情很是愉悦。
在课余时间如何与神崎天建立更深的关系，他曾思索很久到底应该怎么办——没想到，老师完成了一次绝佳的助攻，他不得不感谢自己和女生的成绩都很好，否则，他们也不会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组队了。
“花形君，篮球部这边有训练，我放学以后也有学生会的事情要处理，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在实验教室见面吧。”
“行，神崎，我们的训练一般5点结束。”
“OK，那就5点10分见吧。”
“嗯。”
事实上，比起欣喜的花形透，这边的神崎天……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
究其原因，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攻略”完全停止了。
她在和藤真“分手”以后，系统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她无论如何呼唤都收不到回应。
虽然她一直试图用学习和学生会的忙碌工作麻痹自己……可是，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如果再不前进的话，她害怕自己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无法离开了。
该怎么办呢……
明明说好要专注当下的……
当下的她，难道需要重新向藤真告白？还是，可以选择新的男朋友？
系统，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啊！
她难道只有继续麻痹自己？
不……对于物理实验竞赛这种严肃的事情来说，这么想真是太失礼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认真对待。
即便，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游戏，她也要在这个游戏里，认认真真的完成每一件事，这样，才不会辜负她对自己的期待。
“小天，你应该成为你自己期待的人，而不是妈妈期待的人。”
她又想起了妈妈说的话。
很小的时候，老师曾布置作文，让她写自己憧憬的人是谁。
她写了很长一篇关于妈妈的文章——文章里，她肆意描述着妈妈如何努力，如何能干，如何给她树立榜样。
但是看完她的作文以后，妈妈却回应道，“小天，你最憧憬的人，不应该是我哦。”
“那应该是谁呢？”
“唔……我想，应该是未来的，小天你自己吧。”
“……”
这句话，她明明记了很久很久。
为什么来到这里以后，会差点忘记呢。
总是专注于当下的她，一直以来憧憬的背影，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未来的……
“花形君，你好。”
“你好，神崎。”
下午5点10分，她和物理实验竞赛的小组伙伴花形透，都准时出现在了实验教室。
这次的竞赛实验为类别抽选——也就是说，如果抽到的是“电学”相关的实验，他们会分配到5组实验内容并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相应结果。
稍微讨论了一下，神崎天和花形透达成一致意见，打算从电学实验开始练习。
“花形君，用补偿法测量电池的电动势，曾经在竞赛里出现过很多次。”
“嗯，我去拿相应的设备。”
“好。”
他们制定了计划，每天用1.5小时来练习2-3组实验，直到月底的竞赛到来。
其实这些所有实验对神崎天来说都滚瓜烂熟了，在曾经的世界里，她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类似的竞赛，并获得了优秀的结果……但，这次是小组配合，不止她一个人，还有花形透在。
尽管花形少年看上去很令人省心，但以防万一，练习是必须的。
“花形君，建议换一种电阻丝，11m的比较好。”
“……嗯，对。”
“花形君，你记录一下实验结果吧。”
“……好。”
“如果有疑问，你可以随时提。”
“……行。”
在神崎天满脑子都是“补偿回路”和“工作电路回路”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花形透正因为和她相处而感到很紧张……
“记录好了吗？”
“好了。”
“等等，我再观察一下，好像指针有一点偏转了。”
“……”
花形透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非常淡定的。
可不知为何，一旦靠近她，听见她平静又清淡的声音响起，他的耳根就烫的不得了。
因为，这真的太难得了……
在实验上，他能够遇到如此给力的，几乎可以让他完全放心的队友。
而且，她几乎一直在主导着所有的节奏，仿佛是在带领着他温习知识似的。
如果换做别人，花形透也可能还会有点介怀，但是她……
她，是不一样的。
她虽然有一丢丢的强势，但总归来说是认真又有礼貌的。
而且……稍微有些强势的她，真的非常可爱。
“比较两次测量结果，看到了吗？”
“……”
女生抬头的一瞬，漂亮的眼睛里，刚好映入他微微一怔的神情。
有一种类似水果的甜香窜入鼻腔，应该是从她头发上传来的。
花形透深吸一口气，回应道，“看到了。”
“嗯，那麻烦花形君标记一下。”
“……好。”
花形透非常庆幸，自己的字写得算是好看……实验报告上的那些文字和数字，仿佛也被他此刻的心情感染，泛起了微弱的电流，轻轻拂过他的心脏——
“花形君。”
在女生再度抬起头的一瞬，花形清晰的意识到……他正享受着和她相处的时光。
他开始期待每天这1.5小时，在他最爱的篮球训练结束后，太阳开始逐渐落入地平线之时，他和她处于同一个空间内，被头顶的白炽灯光笼罩着，将窗外暗橙色的夕阳隔绝在外，周围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只剩下彼此缭绕的呼吸和声音……
“花形君，你来接入这边的线路吧。”
“好。”
无论展现在面前的电路有多复杂，在神崎天的手中，一切都会指向“接通”的结果。
当他们组装好的自动控制航标灯亮起之时，花形透觉得自己内心那一处隐秘的情感，也被一同点亮了。
“神崎。”
将最后一组数字写进实验报告，花形轻轻蹲下身，平视着正在检查实验盘中风扇运转的女生。
“欸？”
似乎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神崎天微微愣了一下。
“我……有一个问题。”
目光交汇之时，花形透克制住自己的呼吸，轻轻询问道，“神崎，你觉得……高中时代的交往之类的，会影响学习吗？”
这个他一直藏在心里，想问很久的问题，在说出口的同时，胸口忽然变得紧绷起来。
他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但……
女生的回复是，“应该不会吧。”
“……”
她漂亮的脸好像泛着薄光，令他忽然觉得美好的眩晕，忍不住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知道了……”
花形深吸一口气，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继续说道，“神崎，虽然你说过，对高中生不感兴趣这种话，但是……”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非常希望，非常非常希望……除了每天的这1.5小时，他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她相处。
因为……
或许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他对她的喜欢，早已成型。
——“……神崎，和我交往试试吧。”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