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明确记得,与梁翀一起离开药膳馆时天大亮,接近午时。哈丝娜又说自己在被绑来这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醒来的,而醒来后没过多久便感觉到了饥饿,若是这样推断,此时若不是申时,那便是酉时了。
如此可见,被绑地方与这里的距离甚远,扛着一个人都要走将近三四个时辰。
据宋云初所知,以君福康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需要三四个时辰才能到达的地方不会是城中,极有可能是城池边缘,或是更远的山中。
见宋云初从刚才开始便一直不说话,而是呆呆地坐在原地,哈丝娜抬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问道:“云初,你在想什么?”
宋云初在自己的脑海中画了幅地图,顺便推断了一下绑匪有可能会是什么身份。她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若是不出意外,是偏离市集的。以这碗锅包肉的酥脆程度来说,绝不可能是从市集或是城里买的。”
哈丝娜看了看手上的碗,好像是这么回事,她脑中的弦似乎突然绷紧,看向宋云初,又有些疑惑地询问,“难不成这是那个绑匪团伙现做的?”
“虽然有些扯,但是也有可能。”
的确是有些扯,光凭一碗锅包肉就这样断定,属实是有些草率了。
“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有些印象,在被绑之前,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味道,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很熟悉。”哈丝娜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日那人从背后偷袭,她一瞬间闻到了一股味道,现在想想,似乎是油烟味。
身上能染上油烟味的,还是那么重的油烟味,宋云初心中只浮起了一类人,那便是厨子。他们经常待在厨房里,与柴米油盐打交道,久而久之,沾染上也不足为奇。
之前她靠近荣婆的时候,也能多多少少闻到一些。
这次被绑,与齐老板那边应当也少不了关系。再看看这地窖中的东西,看久了似乎也并不觉得诡异。
墙上挂着的刑具仔细一瞧,不正是用来栓家畜的吗?那上面的血迹,想必应该也是属于家畜吧。
这里之所以干燥,应当是先前用来储存肉类的地窖。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片刻,便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那人手中拿着一袋水,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进门时还稍微低了一下头。
宋云初瞧了一眼,他依旧戴着面具,看不清的他的真面目。
那人举起水,沉着声音问:“想要?”
宋云初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尽管她现在渴到嗓子冒烟,“你绑我们来究竟想做什么?”
“是你们先不给别人留活路,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那人说道。
宋云初看向了他手上的水袋,目光顺势转移到了他的手上。此人虎口位置似乎有很厚一层老茧,指尖也有不少。
从前梁翀告诉过她,若是虎口有茧,不是屠夫,那便是练家子。这人身材魁梧,又做的一手好菜,也说不准是两个都占。
哈丝娜此时心中也有了些眉目,她冷笑一声,“睁眼闭眼的,也不是我们说了算,这话你应该同官差说,而不是把我们绑来着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我若是能与官府说还需要绑你们吗?”那人突然大吼,声音震得耳朵疼。
宋云初揉了揉耳朵,接着看着他面具下的眼睛,道:“我见过你,虽然你特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身形我却有些熟悉。”
她看了一眼哈丝娜,哈丝娜似乎也明白了,“你家老板被捕,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齐老板用贝西做汤底残害百姓,就算不是我发现,你们敢确保这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吗?”
说到这里,那人懵了一刻,反问:“什么贝西?”
“你一介粗人,只想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你老板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有这样的身手,何不另谋高就,非要甘心屈身于一个饭店老板?”哈丝娜说道,她的后脖颈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你懂什么!若不是老板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我早就死了。他救了我,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那我的命便是他的。”
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男子,宋云初无奈摇了摇头,这人看来是个直肠子,一心要为自己的老板讨个公道来。
也不敢和他硬碰硬,毕竟双方实力明显,惹怒了他,她和哈丝娜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
“反正现在你们在我手上,若我老板有什么差池,你们也别想活命。”
“你抓我们来也不是为了要我二人性命吧?我便不用说了,一介草民,唯一一点背景也就是和当朝公主关系好些,当朝皇帝我也说过几句话,就连太后也对我赞赏有加,哎,不值一提。倒是我身边这位,西域王爷王妃的独女,西域公主,未婚夫婿更是当朝的王爷,我死不要紧,但她若是有什么差池,你和你老板肯定讨不了好果子吃。”宋云初瞧他直肠子,是个粗笨之人,用言语吓吓他,应该能有些效果吧?
谁知这人不但吓不住,听了这话反而更来气了,“砰”一下把手中的水袋摔在地上,指着宋云初道:“你不用在这里与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吃你这一套。就是因为你这个女人,非要把我们往死里逼,若是没有你,我们又怎会落到这一步!”
他越说越愤怒,朝宋云初步步逼近,一脚踩在了水袋之上,承受不住重量的水袋“砰”的一声炸开,水流了一地。
那人踩着水朝二人走来,眼睛通红,宋云初心中害怕,但还是把比她胆子更小的哈丝娜拦在身后。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们?我既然敢绑了你们来,就敢杀了你们!”说着,他举起拳头便朝二人冲来。
宋云初瞧着比她头都大的拳头,冷汗瞬间出了一身,想要逃跑,但是脚上被铁链锁住,那重量是她根本承受不起的。
她咬着牙闭上眼睛,将哈丝娜护在身后,哈丝娜也身手护住了宋云初的头,用一侧身子面对冲来的男子。
面前已经感觉到拳风了,就在此时,身后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听到这动静,二人同时睁眼,只见一个身影“嗖”的一下窜了进来,分散了男子的注意力。
紧接着,梁翀从门后冲过来,一个侧踢将男子踢退,男子承受不住力量,踉跄几步,直到扶住墙这才慢慢稳了下来。
宋云初看见梁翀朝自己跑了过来,摘下她头上的簪子,将铁链上的锁撬开,接着把簪子放到了她的手中。
梁翀与身后男子扭打在了一起,二人胜负难分。宋云初抓紧时间把哈丝娜的锁给撬开,想办法逃离这个地方。
哈丝娜的旁边,正是方才窜进来的楚执安。他不会武功,手中拿着一把锤头,想要见机行事。
从难分胜负,逐渐到梁翀占了上风。男子被揍得鼻青脸肿,站都站不稳,眼睛昏花。趁这个机会,梁翀一把拽住宋云初朝外面跑去。
地窖的位置不算太深,没跑几步便到达了地面,原来是直接从地上凿了个窖出来。而在地面之上,官兵早已等候在了那里。
男子一路追着哈丝娜和楚执安二人上来,一见地上的状况,自己都蒙了。纵然他身形壮硕,但以一敌百实在是天方夜谭,况且旁边还站着使他败下阵来的梁翀。
*
男子被带走好几日后,宋云初得到消息,这人与售卖贝西并无关系。自己又是抓人又是打架的,全部都是想要威胁衙门,双方交换人质。
这思想属实好笑,不过也不能怪他,一介武夫,脑子不灵光,他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夜晚,月亮从云层中探出了脸,亮的有些晃眼。
宋云初和梁翀躺在躺椅上,坐在清云寨的院子里赏月。
春风袭来,舒适得很,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抚而过。
倒了一杯桂花茶,宋云初往梁翀的那边靠了靠,问道:“夫君,你是怎么知道我与哈丝娜在那个地方的?”
梁翀侧脸瞧了瞧她,轻笑了一声,道:“哪是我知道的啊,是那位王爷。我只是发现了对面药膳馆店员的衣服布料与你被绑的那片林子里留下来的布料相同。还是那位王爷,从他们院中的马车和板车轱辘上发现了端倪,加上柜中的鞋子,以及鞋底踩到的泥土推断出来的。”
梁翀大致与宋云初讲了讲楚执安是如何化身神探的,这可让她心生敬佩啊!
“没想到他看着呆呆傻傻的,做事还是很靠谱的啊,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宋云初发出感叹。
她摸上梁翀的手,二人十指相扣,靠在靠背上,好不自在。
“只是他与哈丝娜......你怎么看?”
“那位王爷的确不错,若站在我的角度去看,哈丝娜错过了这桩婚事的确有些亏了。不过,若是站在你或者哈丝娜的角度,便不会是这样了。”
“怎么说?”
“你与哈丝娜一心投入药膳馆的生意上,越做越大,现在你的金库可比我的金库多多了,说实话,我都害怕你有一天休夫。”
宋云初笑了一声,轻拍了一下梁翀的臂膀,像是在撒娇。
其实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宋云初总觉得哈丝娜似乎对楚执安有些改观了。当日他二人紧跟其后逃出地窖,楚执安一路护着哈丝娜,在她被男子即将抓住的时候,是楚执安护在她旁边,用锤头击退了男子。
楚执安没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场景,加上男子被揍得鼻青脸肿,犹如索命的夜叉,这可把他吓得不轻。听说第二日便卧床不起。
第二日,衙门来人了,一是为了那件事情的了结,前来告知一声,且牢中的百姓都已经恢复了,再静心调养几天,便能够彻底排除体内的毒了。
那第二,则是为了梁翀两次知法犯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