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晓星线
今天没有下雪,阳光明媚。天空是科技水平落后的洗翠人无法直视的蓝。
爱没有消失,只是转移了。小索罗亚走后,铃鹿很孤单,对它的牵念转移到了晓星身上。
铃鹿一顺着福蝶GPS来到了祝庆村,果然找到了晓星,也果然被拦在了前面。
福蝶是铃鹿的眷族,她可以对晓星的行程进行简单地预测。晓星的父亲又不不可能把晓星落下,独自一个人伐木。因为晓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对宝可梦的态度让他容易出岔子,要不然,晓星又怎么会与陪伴与小索罗亚身边的她成为朋友?
铃鹿想见到晓星的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她有能力直接传送到晓星的家。
在看到那条熟悉的格纹围巾时,她说:“我来找你玩了。”
铃鹿的白瞳对着晓星的紫眸,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她“不希望晓星表现出不安与惊讶”的愿望就实现了。于是,晓星笑容明媚地牵着她的手说:“啊,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
成为神明后,铃鹿的身体从一米六几缩水为一米四,可以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但综合饮食、生活背景、成长经历等因素,铃鹿还是比晓星略微高一些。
从她这个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晓星没有保暖措施的耳朵冻得通红。
“还好吧。”铃鹿帮他拉了拉围巾。福蝶的卵顺着她的动作从容易掉落的袖口进入他的围巾处。
即使不是小雪天,晓星都庄重地系着围巾,可见他对约定的重视程度。而且距离他们的约定,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长到小索罗亚都已经离开铃鹿过上独立生活了。
相比之下,铃鹿相形见绌了。
……好吧,如果铃鹿真的不在乎这个约定,她也不会突然在意这条围巾的花色。这条围巾在递给晓星之前,可是一点细节描写都没有啊。
晓星带着她绕着村子瞎跑了一会儿后,拉着她认完了下村子里的人后,终于岔气了。小向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看都不能再继续陪她玩了。
他不甘心,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想到了一个让朋友逛得开心,也可以让自己的暂时退场不会扫她兴的地方——衣铺。
“衣铺里有很多面具哦!”
洗翠物资有限,衣铺更多为世界观下的大人服务,小孩子的衣服都是妈妈拿碎步拼拼补补缝制而成的。不只是小男孩,所有洗翠小孩关注衣铺只可能是眼馋衣铺里五彩缤纷的面具。
哦,你说帮妈妈买布料啊,例行公事哪有吸引的地方?(冷漠)孩子们积极地去衣铺跑腿只是为了碰碰那些好看的面具。
洗翠小孩和家长斗智斗勇,在店铺员工的怜悯目光下与心爱的小面具惺惺相惜的事例也从侧面表现了衣铺里的面具物美价廉。
晓星的爸爸是木匠,会做的面具样式更多,因此晓星不眼馋。为了让铃鹿玩得高兴,他跟她提起了面具。
盛情难却。看着需要休息又不甘心降低存在感的晓星,铃鹿进入了衣铺。
衣铺的客人并不多,没有几个。因为洗翠人在服装上秉持着自力更生的理念,是不会轻易购买衣物的。衣铺卖的大部分是布料。
衣铺老板首先赞叹了铃鹿的美貌:“你这小丫头片子长得可真可爱。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村的。以后不知道要跟哪个臭小子走了呢。”
几秒后,铃鹿手里拿着黏黏宝的面具出来了。嘛,虽然晓星忘记了她一个小孩子不一定有钱买东西,但她其实也不依赖钱财。只要她想要,衣铺老板就会把面具双手奉上而不要她一分钱,并且其他客人也不会说些什么。
“我戴着面具的样子好看吗?”铃鹿用三岁小女生的稚嫩口吻说,在“祝庆村标准‘臭小子’”面前,戴上了面具。黏黏宝看上去面无表情的“五官”盖住了她的脸庞。
晓星说:“好看!”他的脸和围巾的颜色一样红润。
*
玩累了的铃鹿就在晓星家吃饭。晓星的父亲“神经大条”,不会为突然出现的手球、毽子、风铃等玩具吓一跳,一直乐呵呵地看着铃鹿:
“这样啊,好吧……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啊?没别的意思,下次晓星叫你出来玩的时候方便找……那个臭小子带着小丫头玩了半天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么糊涂小心以后被拐跑。我不是说你,回头!……”
铃鹿报了自己的名字。
晓星的父亲突然想到儿子经常做的梦。梦里那只鹿角上缠绕着铃铛的白鹿属实神异,晓星的医生梦想也源自白鹿折角治愈了现实中发高烧的自己的经历。但他不知怎的,没有太重视这件事,更没有去探寻那只鹿的来历。
*
晓星的父亲毕竟是原则的,他没有因为儿子舍不得铃鹿就把铃鹿留下来过夜,毕竟铃鹿十二三岁的模样,他家又没有多余的房间,天又不能算太黑,银河队管理下的村里的治安真的还可以,完全没有必要让她留下来。
在儿子表露出反对,准儿媳标准地“你看着办吧”端坐以后,晓星的父亲就开始纠结了。他纠结两个人年纪太小,小孩子太早在一起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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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晓星的父亲睡不着。
他看了一眼儿子。
这个臭小子睡觉也不舍得丢开那条来历不明的围巾,儿子睡得那样香,丝毫没有把他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放在心上。
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这样想的晓星父亲却笑了起来,笑出了声。看着格纹围巾包裹的小躯体开始抖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的他假咳嗽几声,匆匆掩过去。
他自言自语,欲盖弥彰:“好吧……我要起夜去工坊里看看有没有锁好门。”他说着,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他没有顺走灯,因为要是儿子起来上厕所发现没有灯,接下来就会发现他的爸爸不见了……好吧,洗翠小孩也不需要灯,他和他一样,也具备一定的夜视能力。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心虚。
晚上打着灯在夜间游荡很容易被巡逻的银河队发现,铃鹿的外村人身份本来就不符合银河队对于“安全”的定义,带着孩子,他很可能会被扣下来,就不能在儿子醒来之前若无其事地回来……
铃鹿白发白眼本来就很显眼,你越看她的五官越能从其中看出不寻常来,也就只有那家受了金钱恩惠的衣铺会收留她了。
哦,现在又多了他这么一家。——看在儿子和围巾的面上。
在晓星父亲胡思乱想的时候,步履匆匆,他很快就到了衣铺。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叫人,只是轻轻叩了叩紧闭的门扉。
大晚上的,人都睡了,就你一个大男人在村子里游荡,还专挑村子里唯一一家衣铺敲门。这怎么看怎么可疑。
晓星父亲见没有回声,心里还没有打退堂鼓就又用更大地力度敲了几下。他反应过来后,在心里默念,这一切都是看在儿子和围巾的面上。
等待是焦急的,晓星父亲起夜匆忙,套了件单衣就出来了,现在他只觉寒冷侵入肌肤如蛆虫深入骨髓,但他额上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冷汗。
门没有回音。真的没有回音吗?
晓星父亲把耳朵靠在门上,木板有一种冰凉的触感。
……好像有声音,又好像没有。
他按捺不住,再次敲门——
*
清晨,晓星睡不着。
和父亲辗转反侧不同,他是压根就没有合眼。拜托,他怎么可能不顾自己朋友呢?
他用围巾盖着脑袋,以免爸爸从他的微表情看出端倪。他侧着一边耳朵听隔壁的动静,随时找机会离家出走找朋友。
听到父亲发出令他发怵的笑,晓星以为自己的小算盘被他发现了,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时候,惊喜地发现爸爸他自己走了。好像是……无所谓了,晓星太紧张了,什么都没有听清楚,但他知道机会来了。
晓星三下五除二就踩着木屐小碎步跑到了家门口。
他仰起头看着发出莹莹冷光的硕大圆盘,期待月亮能指引他找到星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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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父亲敲门的动作在衣铺老板开门的时候顿住了。
开门的是衣铺的学徒绫罗。她为人低调,不喜欢社交,因此晓星父亲对她并无印象,突然想起她的名字,也只是因为他模糊地觉得“绫罗”的发音和“铃鹿”有些像。
绫罗似乎又是加班到很晚,她头上带着卷卷耳面具,遮住了面孔,正蹲在地上捡着纽扣。也许是天色太晚的缘故,他没有心思分辨纽扣的颜色。
晓星父亲平时是很机警的人,但在当时,他实在没有想起来疑惑为什么绫罗捡纽扣是没有声音的,他把一切都归结为衣铺的门板隔音好。
晓星父亲看着绫罗,还没问出话来,绫罗就知道了他的来意,提前一步说:“嘛,你儿子把她接走了……你不知道吗?”
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还瞒着自己的亲爹!
那边的晓星父亲得了准音,嘀咕着什么,回家了。现在他也不纠结了。他从来没有这样为自己的儿子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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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正式成为医者后,铃鹿就带他去看望了已经进化成索罗亚克的金眸小精灵。
铃鹿戴上了黏黏宝面具,外面套着个红色的咒狐面具。实际上她一直都有好好收着这个面具,因此也养成了戴面具的习惯,只是咒狐面具对幼年时期的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戴上去不是很好看,所以她一直不怎么在晓星面前戴。
打完招呼,送走小索罗亚后,晓星非常严肃地对铃鹿说,自己貌似见到了一直以来的理想型,虽然没怎么仔细看到它的脸,但是接下来这个理想型就不是他的理想型了。
铃鹿难得的无语了。特么的她是晓得晓星所谓的理想型其实就是她幻化而成的白鹿,虽然她确实有意让他反复想起她与小索罗亚以让他记住约定,但特么的白鹿到底哪里像狐狸精了?!
唔,好吧,晓星不会梦到白鹿了,他以后每晚都会梦到一只戴着面具的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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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后,铃鹿与晓星的婚礼就如期举办了。祝庆村中几个做木匠生意的嘲讽他养了一个童养媳,因为铃鹿在很早以前就一直借宿在晓星家了。同居了这么久,可不得擦出点什么火花?
晓星父亲表示你们哪凉快哪呆着去,你们这分明是嫉妒我有这么漂亮贤惠的儿媳妇。
衣铺老板反驳,啊对对对,肥水不流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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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少年晓星很擅长养生和调理,这一特长让他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妇女之友。当然他只在真正意义上照顾过他媳妇一个女人。
至今洗翠人也不会那么容易接纳宝可梦,但晓星一家人一直在努力,晓星并不孤独。
又是一个小雪天。铃鹿又在给孩子小星织围巾,晓星透过小星看她,感叹雪下得小又大。
他在心底小声说:
就像我对你的爱,虽然不怎么能看见,但还是纷纷扬扬地,净化了心中的每一片冻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