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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厌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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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年9月

黑瞎子坐在前往南京的车上,眉头紧锁,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他在不久前收到了一封信,除了说明委托任务还有一张女孩的照片。

他明明是天生的一副笑脸,不论是多危险的情况,他也能微笑着面对。可是眼下的情况,他心里揪在了一处,嘴角却怎么也动不起来。如果他没有家族使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委托,或许他愿意和她找个小地方生活一辈子,可惜,他不能。

1960年10月南京

“爷,人到了。”一位小厮模样的人站在房间门口说道。

“请进来。”里面的人回应道。

对男人们来讲,秦淮河畔最负盛名的就是钓鱼巷了。那里是个温柔乡,不少达官贵族都喜欢在此尽情享乐。然而对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那些女人是最适合不过的鱼线,试问谁能拒绝枕边香风呢。

来人径直走进房间,在那个男人对面坐下。他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汪老板好兴致,专门选了个这么个地方。”

被称作汪老板的人笑了笑,“唰”地一声将手中的扇子打开,轻摇着。“黑爷初来乍到,汪某总得尽些地主之谊不是。来人,安排上。”

口令一下,那外边的小厮便递了通知说可以上菜了。

“呦,汪老板是要给我接风洗尘啊。”

“黑爷旅途劳顿,总得歇歇脚不是?工作的事啊,也不用这么着急,那地底的东西又不会跑。您能从里淘出来多少件,我在东北那边淘的东西就给您多少件。”

黑瞎子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只是头一直低着。因为墨镜挡着眼睛,也不知他是看着桌子还是看着地上。他在江湖上确实是小有名气,只是在长沙那几年,他一直将身份隐藏的很好,这人也不知是在哪寻得的消息,竟将一封委托信寄到他现在的家中去了。对方说知道他一直在查东北张家之事,而这人声称发现了一处从前一直不为人所知的张家古墓,还直接附上了照片。这些事本来并不足以让他连夜赶到南京,只不过在那些古墓的照片中,还夹杂着一张不同的照片,一个笑颜如花的女人。

“丫头……”

当时看到那张照片的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没想到,居然有人查到他们这一层关系了,而且他不知道这些人已经埋伏了多久。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正想着这人的身份,房间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位身着旗袍的美艳女人。端着酒菜向他们走过来。看到这个女人黑瞎子竟在瞬间愣了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他的反应并不明显却还是被一旁的看出了些许端倪。

“我就知道,黑爷您肯定喜欢这一款。”

黑瞎子盯着那个女人看了一会儿,又把头转向汪老板。“他究竟是什么人……”

那女人走上前来,操着一口香甜的吴侬软语。“酒菜来了,老板们趁热吃啊。”她放下菜,坐在靠近黑瞎子的座位上,顺势翘起二郎腿点上一根烟。

“连笙啊,来给黑爷倒上啊。”汪老板用扇子指了指面前的酒壶,又朝黑瞎子笑了笑。

那个叫连笙的女孩,站起身直接将烟掐灭在桌子上。她倒了一杯酒,递给黑瞎子。“您喝着?”

黑瞎子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你叫什么?”他把空酒杯递回去。

“连笙。”说完,她伸手接过酒杯,瞎子把手突然收了回去。

“给爷满上。”

连笙笑着又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给黑瞎子,但他并没有喝,而是将酒杯送到了连笙的嘴边。连笙不用手接,而是直接将咬住酒杯沿,慢慢地将酒送入口中。之后,她放下带有她唇印的酒杯,将它填满。

“爷,这可是我们这开春刚起的女儿红,味道如何啊?”

黑瞎子笑笑,伸手将酒杯上留下的唇印抹去,翻过手看了看。他抬起头,看向连笙,将手指上的胭脂从嘴角抹到唇中。

“金陵城真是个好地方,酒甜,人更甜。”

看着黑瞎子很是受用的样子,汪老板也很是满意。原以为找一个和那个女人相像的人很麻烦,却不曾想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在这南京竟有现成的目标。况且,黑瞎子也算是个老江湖了,他可不相信这人真能一心一意地向着那个女人,果然,他只是喜欢这个类型的罢了。

“黑爷,这连笙姑娘可是这儿的头牌,曲儿唱得不知道多动人了。我上次听过一次,哎呦,骨头都酥了。怎么着,您也尝尝?”

黑瞎子明面上满心期待地应承着,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这是在探我的底吗……”

很快,连笙取了一把琵琶来。细绵软糯,婉转动听,恍惚间,他看见了他的丫头哼唱曲子的模样。

时间过得飞快,几人吃着喝着聊着便到了夜晚。汪老板唤了小厮进来收拾桌子,顺便给连笙递了个眼神。连笙心领神会,欠身离开来到屏风之后点起了熏香。

等到她离开后,汪老板向黑瞎子问道:“黑爷,连笙姑娘,您还满意吗?”

“香,这么漂亮的妞儿,您还真舍得。”

汪老板听后,先是一愣,随后摇起扇子大笑起来。“这连笙姑娘虽是这儿的头牌,却不及纤云姑娘勾人。但是啊,我见到连笙的第一眼就知道,黑爷您一定喜欢。”

汪老板直直地盯着黑瞎子的眼镜,似是想要看破他墨镜下的表情一样。汪老板不怕他,也没有那么信他。如果没有那女人的照片,这位爷说不定还真请不回来呢。他虽然查不到那女人的身份,但是能跟黑瞎子混在一起的人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即使他黑瞎子只是一时兴起,这个人在他心里肯定是有一定分量的。

黑瞎子没有给予回应,很明显这位老板在明目张胆的威胁他。他手里的人质,可是比他的命还重要的人。

连笙整理好被铺,出来打破这份沉默。“汪老板既然那么喜欢纤云妹妹,那还留在我这里干什么?再不去她可是要生气的。”

她走到两人中间,单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点了点汪老板的肩膀。汪老板勾起嘴角,抚了一把连笙的腰之后就挥扇离去。走之前还留下一句“连笙姑娘,可得好好服侍我们黑爷啊。”

“爷,您歇着吧?”连笙一只手已经搭在黑瞎子的外衣上,却被他躲开。

黑瞎子从座位上起身,倚靠在桌子上看着连笙。

“so ist es……”(德语:真是像……)黑瞎子盯着她的脸下意识地喃喃道。不曾想,连笙竟回问了一句:“was den”(像什么?)

黑瞎子愣了一下,笑着问她:“你听得懂?不简单啊……”

连笙苦笑了一声。“很久没说了,怪怀念的。如果不是因为打仗,你以为我会在这?”她看了一眼他脸上的墨镜,随后到屏风后面将那一段正在燃烧的龙延香剪了下去。她走回前厅,推开了窗。透过窗前婆娑的树影,隐约能看到一些月光。她从旁边柜子的抽屉里拿了一支烟,点上。

“德国……很漂亮吧……”

连笙很小声地问道。许是刚才那龙延香的影响,他总是将眼前人看成是他的丫头,这会子开了窗子吹了些风倒是清醒了一些。“很漂亮。”黑瞎子顺手拿走一根烟抽起来。他慢慢地讲述着海德堡的风土人情,古堡美景。

“Ich habe mein Herz in Heidelberg verloren……”(我把心遗失在了海德堡)连笙听他讲述着她向往的德国,默默念了一句诗。“我能想象到海德堡的美,能让歌德遗失心的城市能有多美……”

从她的言谈举止,黑瞎子明显感受到这人绝不是青楼□□这么简单。起码,曾经是一个家世显赫的贵族小姐。看到她,黑瞎子心里竟升起一丝害怕,因为连笙和他的丫头长得实在太像了。

烟在慢慢减少,连笙闭上眼睛沉浸在他的讲述中,那样仿佛自己已经置身那片向往的净土。可是不断有污秽之声顺着风传入她的耳朵,不得不将她拉回现实。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位受人尊敬的大小姐,现在的她受的是千人骑万人跨。想到这里,连笙红了红眼框。她直接将最后一根没抽完的烟从窗口扔了出去,然后关上窗子。

“爷,故事一次性讲完就不好听了,时候不早了,歇着吧。”连笙说着便在黑瞎子面前褪去了外衣,朝他妩媚地笑了笑。

黑瞎子冷冷的看着她只着里衣躺进被窝里,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上靠着床头闭上眼睛。经过长途跋涉,他已经很累了。他很想休息,可是这里的脂粉气让他很不舒服,他想念丫头身上淡淡的清香,那个味道总能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连笙见他没有这等反应,也不自讨没趣,阖上眼睛沉沉睡去。梦里,是她和她的心上人漫步在海德堡城中的石桥,古堡和白墙红瓦的老城建筑……

在连笙身边待了数日,他给她讲述着德国的故事,他在北京,长沙的故事,而她则讲着自己曾经的家。听了好几天的小故事,瞎子才明白为什么那个汪老板一定要这个连笙一连数日地放到自己房里。连笙家曾经是这南京有名的摸金校尉,只是不知在前些年犯了什么事,惹了一些不该惹的人,家里的男丁一夜之间尽数被杀死,家里的女孩年纪太小的变卖为奴,年纪稍大些就卖进了妓院。

这次他们要找的紫金山的墓,就是连笙家接触的最后一个斗。

“就没想过,离开吗?”瞎子问道。

连笙苦涩地笑着,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跑?那些跑了的,一个都没活。留在这,还有一口饭吃。”

黑瞎子走过去,单手撑在梳妆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连笙。“一口饭?曾经堂堂的官家小姐为了一口饭,卖身?”

连笙梳头的手顿了顿,把头发梳顺,将梳子放在了梳妆台上,转过身笑着看向黑瞎子的眼睛。

“对,就为了一口饭。”

“我不相信。”黑瞎子双手撑着梳妆台,放下身去,贴着连笙的耳朵说。“据我了解,你们家被变卖到这里的女人,可不止你一个吧。”说完,即可离开了连笙身边。

“你想说什么?”连笙翘起二郎腿,从镜像里看着黑瞎子。

“以你们这种官家小姐的心气儿,愿意在这蛰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弄清你们家当年的案子吧。”

连笙转过身,一脸笑意的看着黑瞎子。“你好像对官家小姐很了解似的。”

黑瞎子看着她艳丽的浓妆和满身的风尘气息,总是禁不住想到自家的丫头。两张何其相似的脸,生活的差距却天壤之别。“不了解,书里写的都这样。”

“是,你说得对。你们来这里为的不也是那块地方吗?”连笙熟练的点起一支烟。“你在我这里呆的这些天,我晓得的事情都交换给你了。或许,你能帮我。”

“帮,倒不至于,顺道可以了解一下。可是,小姐,我价格很高的……”

话音刚落,连笙就把手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摘了下来。“这个,给你。”

“拿人钱财,□□。我收着了。”

收下手镯之后,黑瞎子便直接到隔壁房间找汪老板。汪老板看到黑瞎子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呦,黑爷。这几天享受的怎么样?连笙姑娘的小嘴儿,可软和?”

“多谢汪老板盛情款待。这姑娘,很不错。”黑瞎子扶了扶墨镜说道。

听汪老板的意思,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连笙是当年因为紫金山斗被灭门的家族的遗孤,他既不能灭她的口,也没办法从她嘴里撬出什么东西。他打听到这女人的梦想是去德国,于是他才在全国范围搜寻一位合适的人选。他也没想到,竟能了解到黑瞎子这样的人物,在对他进行清楚的了解之后,他们决定从黑瞎子身边的那个女人下手,那个长得和连笙极其相似的女人。

“什么时候出发?”黑瞎子问道。

汪老板站起身,拍了拍手,很快,从门外走进一队装备完全的人。“现在。”说完,从一个伙计手里接过一个包递给黑瞎子。

在上山的路上,汪老板问黑瞎子。“那丫头,都吐出来了?”

“或许吧,瞒了什么也未可知。”

“那总得知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吧。”汪老板扶着他的手下,大喘着气问道。

黑瞎子往南方一指。“梅花山。”

大队人马一路走走停停才终于到了南麓的梅花山。

“所以,黑爷,我们到了?”汪老板呼哧呼哧地扇着扇子。

黑瞎子看了看手里的指南针,带着大家伙在梅林里转了几个圈才终于停了下来。“找找这一片的梅树,有一棵树上刻了字了,已经有些年头了,往高处看看。”

这些伙计出发前都听了老板的吩咐,进山里的一切听从黑瞎子指令。命令一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而汪老板和黑瞎子则在反方向随意找了棵树,坐在树下休息。

“呼,黑爷啊……给我讲讲那个女人吧。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您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黑瞎子揉了揉后脖颈。“我是个俗人,长的漂亮,身材好。”

“那她家……”

“老板,找到了!”

汪老板刚想再问些什么,却被手下人的话打断。黑瞎子顺势起身,向那个方向走去。汪老板看着黑瞎子的背影笑了笑,心道:果然不简单啊……

“黑爷,您看。”伙计指向一棵梅树的树干上。

黑瞎子抬头,寻找一番之后果然看到了刀刻的一个标记。“艮?”黑瞎子伸手蹭了蹭那个标记。“梅花阵搞那么复杂,标记弄这么简单。真是会省事儿。”

汪老板凑过来,小声询问:“黑爷,怎个意思?”

黑瞎子不理会,径直往东北方向的小山丘走去。在一处小坡前停下,找身后的伙计拿了一把铲子在这一带敲敲打打,发现一块与旁边不一样的松土。黑瞎子笑笑,开始凿这一块的土。不一会儿,从土地后面挖出了一道青铜质地的矮门。汪老板看黑瞎子发现了东西,连忙赶过来。

汪老板凑到门前上下仔细查看。他皱了皱眉,问道:“青铜?这梅花山连的是明孝陵,这明清时代的墓门都已经是砖石砌的了这里怎么还是青铜啊?”

黑瞎子从包里取出粗铁丝弯成“拐钉”钥匙,从门缝里伸进去慢慢寻找门后的自来石,套上去之后用力推动“拐钉”。只听得门内轻微的“铛”地一声,黑瞎子松了口气,将铁丝取出,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这道暗门一直被掩在土下,青铜质地的门不易腐蚀,看这成色,不像是和墓一起修建的,应该是一些人挖的甬道。留下两个人,等我们进去之后把门重新用土盖上。”

“这是何意啊?”

黑瞎子把铲子扔给身后的伙计,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如果你想被别人分走一杯羹的话,大可以将这门敞着,最好再竖个告示。”他从余光看了眼汪老板,自顾自地向里走去。

这墓里的路一直是七拐八绕的,脚下全是泥土是不是还能看到一些鹅卵石。走了一段后,众人竟感觉一直在走下坡路。

“什么情况?怎么还在往下走?”

黑瞎子又看了看指南针。“真是搞不懂你这人,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个斗。”圈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折在了这陵墓里,那连笙家更是花了几代人的心血才疏通了前往墓底的一段路。“这斗里究竟有什么你们非得得到的东西。”

这么一问,汪老板也愣了一下。“没什么,黑爷,我也是一个俗人。贪财而已。”

“贪财?曾经明明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怎么又大费周章地重走一遍,您是得多闲啊。”

“黑爷不愧是黑爷。”汪老板鼓起了掌看着黑瞎子。“唾手可得?还差得远呢,这个斗也不知是谁说出去的,既然活人管不住自己的嘴,那就只能让他们变成死人喽。所以啊,黑爷,那小美人还在我手里呢,您好好工作,家里我帮您看着。”

黑瞎子毫不在意地一笑,说:“你随意。”说完,继续向前走着。转过身的一刹那,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但在下一瞬间,他就放开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自己和张启寒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变得疏远,相隔万里,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很快,众人来到了一扇石门前。门上两边都刻着浮雕,一幅让人不明所以的壁画。汪老板站到黑瞎子身边,看着这道门说:“最后的最后,他们也就只能探到这里了。整整三年啊,这道门愣是没办法打开。黑爷,您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黑瞎子往后退了两步,看清了这幅壁画的全貌,当他的目光落在有右扇门上的图案,愣住了。他在一片杂乱无章的画里看到了麒麟的图案,而在麒麟的左下方则是一头穷奇。这头穷奇的头和麒麟正对着。

虽然方向角度有所变化,但他还是看出了这熟悉的图案。“是丫头的纹身……”他心想道。既然出现了这两个图案,说明这个斗隶属于张家的地盘了。黑瞎子摸索着下巴看着这些图,他在心里盘算着。“连笙说,这个陵墓的墓道偏移了二十多米,可这并不像张家的手笔,反而是一道门……他们是对自己的手法及其自信哪……”

黑瞎子又看向石门的左侧,只能看到是很乱的画。“张家为这个墓修建了两扇门,说明他们重视的是守护这个墓,确切的说可能是墓里的某样的东西。那个东西被作为是皇帝的陪葬品埋了下来,张家不愿与皇室起冲突,便与他们合作一起守护那个东西……大概率,是一块陨铜吧……”想到这里,黑瞎子对这个汪老板的身份也有了一些想法。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黑瞎子装作很苦恼的样子研究着这扇门,而此时此刻,连笙正轻抚着偷拿的黑瞎子的一副墨镜,喃喃道:“大概,到了……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啊……”突然,和连笙住在一起的绾黛笑着开了口:“怎么的,连笙姐,想情郎了吧?”

连笙将墨镜好好的放进自己的抽屉里,走过去捏了捏绾黛的鼻子。“瞎说什么啊,都只是客人而已。”

绾黛不乐意的拱了拱鼻子。“切,连笙姐怕是动真情了吧。”

连笙听到她的话,愣了愣,心道:不会的,不会的……

墓里,汪老板看着黑瞎子一直盯着门看,却没有一点动静时,不免有些急躁。“黑爷,能看出什么不?”

黑瞎子闭着眼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又给带上。“你们三年都没解开的问题,你让我三个小时给你解出来?”

“那你总不能也在这耗上三年吧?”

黑瞎子看着这扇门,心生一计。虽然有些冒险,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豁出命一试了。“之前都试过什么办法开门?”

“门上处处都是机关,各种方法都试过了,没有一个可行。”

“那最传统的那个呢?”黑瞎子的墨镜下闪过一丝狡黠。

“最传统的?不是你刚才开外边那扇门的方法吗?试过了,没用。这门缝里什么都没有。”

黑瞎子走到门前,伸手感受了一下从门缝中流动的空气。他可以感受到,门的那边是一个很大的空间。“砸了它。”

汪老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疯了?”

“在一切智慧都不起作用的时候,最原始的方法或许是最奏效的。”

看黑瞎子说的一本正经的,汪老板心里也有些动摇了。手下的人开始劝他,但他觉得黑瞎子说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研究了三年屁都没研究出来,倒不如试试直接砸了它。虽是这样想着,但心里还是有一些没底。他从手下人那里拿了锤子交给黑瞎子。“你说的倒是好听,上手试试?你打头阵。”

黑瞎子勾起嘴角,接过锤子,心下道:“正合我意。”

他拿着锤子,并不是漫无目地砸,他看准的是一个可能是开门的机关,就是麒麟脚下的那几只小鬼。砸到最后一只小鬼的时候,门上的那块砖在所有人不经意间向下凹陷了一些,而后就听得“轰”一声巨响,门缓缓地打开了。

黑瞎子当然知道这不会是正确的机关,在那扇门开到容一人进入的大小时,黑瞎子就地一借力,快速闪身进了门里。在他过去的一瞬间,门只稍稍顿了一下就开始合上。黑瞎子在门的那一端看着汪老板他们想跻身进来的画面,黑瞎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威胁到她……你是万万不该……”

在门重新合上之后,就听到那边万千石子砸下的声音。之前的探洞行为已经有些破坏了封土的根基了,这回加上大门移动的震动,那些内部的鹅卵石悉数落下,填补上这条被挖开的甬道。

又过了一周的时间,黑瞎子才终于从陵墓里留的工匠用的通道里出来。

“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真是舒坦啊……”他伸伸懒腰,向后轻蔑地看了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黑瞎子下山之后直接去找了连笙。

“黑爷,您回来了。”连笙见了他很是热情的迎上来,看了看他身后没有跟着其他人,奇怪的问道:“那人呢?”

黑瞎子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死了。人死了,你的仇也报了,这南京,我也不能待了。”黑瞎子将水一饮而尽,看向连笙。“当然,你也是。”

连笙胳膊抱在胸前,一脸笑意的看着黑瞎子。“我就知道是他。”

“他在南京盘踞这么久,这次他折在山里,这儿的人,估计要闹上一阵子了……你不逃吗?”

连笙点燃一支烟,吸上一口吐了个漂亮的烟圈。“逃?逃去哪?我家都已经被灭了门了,这世上哪里还有我容身之地啊。”

“所以就留在这儿送命?”

连笙弯下腰,在黑瞎子脸边吹了一口烟。“你好像……很关心我啊?如果你带我走的话,我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连笙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落进黑瞎子的耳朵里,很妩媚却极其认真。

黑瞎子站起身,拍了拍肩膀,说道:“抱歉,我不能。我,不喜欢南京。”话音刚落,黑瞎子就拎着背包离开了连笙的视线。

“北京……也暂时去不了……只能先去杭州了。”黑瞎子心里想着。佛爷还在北京,如果他贸然前去,说不定刚踏进北京的地界儿就被佛爷的人抓起来了。杭州是狗五爷的地盘,混口饭吃肯定是没问题的。

南京城 烟雨楼

“哎呦,连笙姐,你这是在屋子里点火了呀。怎么了嘛,抽这么多烟?”绾黛在门外看到黑瞎子离开了烟雨楼,但一直不见连笙的身影,才走进连笙的屋里来看看,结果一推门就烟雾缭绕的。

连笙颤抖着声音叹了口气,走去窗边将窗子推开。见连笙不说话,绾黛皱起了眉,来到连笙身边,却看到了她脸边两道泪痕。

“连笙姐……你不会真的,动情了吧……你也别多想了,人家不是说了吗,只是不喜欢南京城而已,又没说不喜欢你。”

绾黛只觉得那个黑瞎子是个大人物,能让这位汪老板亲自请来的人,肯定不简单。如果连笙姐能跟他走,说不定是个好归宿。

连笙苦笑一声,掐灭了烟,看着烟雨楼外的小桥流水,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他不是厌金陵……他梦里有长沙,心里有北平……他只是,厌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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