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车后有辙
“这也有点忒不像话了。”马开江本能地议论道。
“一个地方的主政者,怎么能如此不作为呢?”他又略带不解地疑问道,并且希望能够从老马嘴里听到更多的准确信息。
同时,从对方的所有谈话里他也较为明显地感觉到,好像一把手孙三好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在乎,并且整个人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如何促进青云县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上面,完全就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而那个已经进去进修的甄怀民虽然想干点什么,但是又完全干不到那个点子上去,有时候干了还不如不干呢,真是叫他感觉惊讶万分,不可思议。
他非常不理解以前组织上怎么安排了这么一对活宝去接手青云呢,这不仅仅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问题,而是两个大将都是如假包换的大狗熊,这就让青云县的老百姓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个家伙自从当县长以来,在城建方面除了在梅花山的南边往南修了一条稍微像样点的大路以外,可以说其他的什么正经事都没干,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整天都想的什么,真是开玩笑——”他紧接着又提到了一件关于甄怀民的比较具体可观的事情,同时也是他比较在意的事情,因为那条路他走了很多遍,每走一次都让他讨厌N次。
“哦?”马开江提起精神说道。
“就是这样一条把他累得和个孙子一样,他‘哈拉、哈拉’地费那个老洋劲新修的大路,还从东北到西南大睁两眼地斜了得有30多度,你说气人不气人,可笑不可笑?”马建堂大声地奚落道,两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就像个外国卡通人物一样有趣。
马开江听后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子,瞬间就感觉堵得慌,难受得要命,因为他这样异常坚定的一个完美主义者着实接受不了一条城市主干道居然能斜到30多度,这简直太胡扯,太闹心了。
他不禁想起他家后来换的那个进户门当初安装的时候自己不在家,等他回家之后竟然发现门框斜了得有1公分多,门框的右边和挨边的墙角明显不齐,差点把他给当场气死。
他怎么想不明白的是,作为进户门的安装师傅天天干这个活,应该经验很丰富、技术很成熟才对啊,怎么能出现这种肉眼可见的低级错误呢?
由此他还想到了“歪门邪道”这个词,并且越想越觉得窝心,越想越觉得安门的师傅可恶透顶。
后来要不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面子,要不是他媳妇左劝慰右宽心,要不是想着“难得糊涂”的做人原则,要不是真心不想因小失大,把事情闹僵,要不是确实不想和干活不负责任的底层人打交道,从而极有可能落得一个“难缠”和“不好伺候”的骂名,要不是考虑到门里边的木装修已经弄完了,确实不好再拆了,他真想把安门的人叫过来重新把门给调正的,毕竟自己花了那么好的价钱,当初买门的时候甚至连价都没讲,结果却得到了一个如此堵心的可恶结果,他真的心有不甘兼着气愤难平。
从那之后他就对干活不专心不敬业的人特别反感和鄙视,觉得这种人就像猪狗一样愚蠢无知,永远都成不了气候,永远都当不了人才,永远都进入不了上层社会。
“唉,确实——”他摇着头叹息道。
“我觉得,就是上附近农村去找条最憨最笨的土狗,让它从北到南去跑上一趟,恐怕也比他规划和建设的这条路直啊,对不对?”马建堂稍后又非常形象地讽刺道,把方才一直都紧绷着脸的马开江乐得不要不要的,此时的他简直太佩服大马老师的智慧和见解了。
“是啊,要说南方的城市或者山区的城市,因为受具体地理条件的约束和影响,不能做到条条大路都修建得笔直笔直的,多少还是可以理解的,你像青云县城这样平坦开阔的可以说是一马平川的地方,居然还能把路修成那个鸟样子,确实让人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和难以接受,这明显就是主政者无能和不负责任的典型表现嘛,让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瞎胡闹和穷糊弄的节奏嘛……”他听后很自然地如此想道,同时又为老马同志的朴素看法和耿直见解所深深地折服。
由此他也更加认为孙三好和甄怀民两个人在青云期间的所作所为确实有点对不住该县广大的老百姓,他们若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应该感到心中严重有愧,脑子里严重有悔,甚至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不作为、不负责也是是严重有罪的,是严重对不起历史和人民的。
他带着气冲斗牛的架势坚定地认为,他们这样做简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或者是胡乱拉屎,然后再硬逼着后来的主政者给他们不停地擦屁股,不断地收拾善后,忙里忙外地查缺补漏,灰头土脸地想着怎么才能尽快地摆脱垫底的窘迫局面。
“是啊,除非他眼瘸了或者脑子抽筋,同时还一心只想着糊弄局,干两年就溜之大吉,才能鸟了呱唧地歪了胡茄地规划和建设出那么一条别别扭扭的大路出来,要不然的话还真不好解释这个事情。”他随后态度更加鲜明地说道,感情色彩也显得非常浓厚。
他已经确切无疑地把握准了对方在这件事情上的感情倾向,虽然他在回话的节奏上可能显得稍微慢了那么半拍,但是好在他发表评论时的态度和表情还是相当漂亮和真诚的。
于是乎,从这个小小的细节上也再一次体现了他和老马同志此前都非常认可的一句话,即在很多时候“态度远比能力更为重要”,这句话的核心意思也同样体现在另外一句各级领导常说的话中,即“德才兼备,以德为先”这几个永远都金光闪闪的大字。
“唉,现在的青云县城啊,说句不好听的话,不管是当官的还是普通老百姓,你看看谁有本事吧,一个比一个能,一户比一户恶,弄得原本方方正正的一个古老县城,最后比狗窝还乱,比鸡窝还脏,比猪圈还邋遢,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早就忍无可忍了——”马建堂继续又义愤填膺地慷慨激昂地说道。
他的话再次秉承着刚才已经充分展现出来的强大批判气势,由不得马开江不信,不深信,不被他强烈地同化和感染。
“呵呵,您老人家先消消气,消消气——咱喝口茶再说也不迟,要不您先吃点小点心吧,这里的慕斯蛋糕做得挺好的,我专门要了两块给您品尝一下——嗯,不含糖,没事——”马开江见状赶紧微微地笑着劝解道,他也被马老师对青云县的真挚感情所感动了。
“哎呦,说起来我都气得难受,有些事真是不能提啊,提了就要硬生生地少活几年,真的,我这可不是虚张声势。”马建堂使劲压了一口气后再次开口说道。
显而易见,他不仅是一个非常热心和正直的副厅级官员,而且对于青云这片土地和生活工作在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都有很深的感情,否则的话他在不得不提到以上种种事实的时候也就不会生那么大的气了,因为他当然也知道生气对身体不好的道理。
“嗯,是的,您是出于一颗公心才这样说的,要不然的话您才懒得关心这些闹心的事情呢,是吧?”马开江连忙安慰道。
刚说完这句内容并不怎么长的话,他就特别敏锐地发觉到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这句话,它的前半句的确很好,说得也非常中肯和到位,就是后半句听着不怎么高明,远没达到自己的心理预期。
“哎,这个城市建设吧,说白了其实就和咱老百姓平时居家过日子是一样一样的,也是把家里拾掇得漂亮的,干净的,利索的,这才显得有个过日子的路,这才看着像个正经人家,往后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越过越宽绰,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外人看笑话,别人才不会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一家子人家。”于是他等敬爱的马老师能稍微够平静下来之后又一五一十地陈述和议论道。
他有意给对方造成一种温文尔雅和张弛有度的良好感觉,以便好好地扭转一下刚才不小心出现的可能会让马老师感觉有点不爽的失误之语,他觉得这回说的话应该是没有任何瑕疵的了。
“哎了,就是这个理啊,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有道是前有车后有辙,一级跟着一级学嘛,对不对?”马建堂仍然有些气愤难当地说道。
今天他也算逮着机会好好地发泄一番对甄怀民这厮的怨气和不满了,平时他确实也捞不着对谁说这些在某些人看起来可能是比较消极和负面的大概率会产生某种不良影响的小话,哪怕是眼睁睁地对着好几个月都不愿意搂一回和抱一次的媳妇他也是不好说这些所谓的废话的。
“嗯,没错。”马开江第N次笑着迎合道。
“所以说啊,这个熊甄怀民,我看他纯粹就是个鸟了歪,他瞅准了孙三好这个所谓的正经主是什么正经事都不过问,都不操心,光知道在那里玩自己的一套小把戏,于是干什么都是瞎糊弄,胡乱搞,穷凑合,可以说是一点喜憬人的事也不干,一点打基础利长远的招也不想。”马建堂继续声音洪亮地批判道,说的话的确是句句在理,字字属实,把那个已经被限制住人身和精神自由的甄怀民褒贬得一文不值,狗屁不是。
“说句难听话,他最后之所以会混到这个可笑又可悲的地步,进去吃免费的公家饭了,绝对是咎由自取和自作自受,别人可是一点都没冤枉他,要不然的话他出事以后,老百姓能公开地拍手称快吗?”他十分愤慨地评论道,说得句句在理,条条有理。
“当官当到他这个熊份上,也是够丢人现眼的了,连他姥娘家的人都叫他丢尽了。”临了他又这样感慨道,好像是对于再提起关于甄怀民的哪怕是一星一点的事情都觉得厌恶透顶,极难再续了。
“够了!”他真想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里的某些小人物经常说的这句话给大声地喊出口啊,可惜他又怕资历比自己差许多的小马同学误会自己,理解不了自己都真实境界,从而觉得自己是个马上就要进入老年状态的疯子,是个快要到达退休年龄的二半熟,是个虽然有过十分辉煌的过往和特别风光的经历,但依然还是个经不起别人精心制造出来的夸奖和奉承的,实际上并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的土老帽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