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离城日
他们一行人离去之后,红渠心中才重重的松下一口气。
金府的事终于解决完了,与福儿一道问好之后,她也打算离开望仙城。以后安安分分,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她明白她的生命是采昕给的,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才是对的起她。
她也去了一趟苏宅,见到苏瑜正坐在一盆白色芍药花前低声哭泣着。
只见他怀中还抱着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存放着一颗白色的泪滴。那是若清的灵露,对苏瑜来说也是她留下最后一个唯一念想了。
白若清的死她依旧还没放下来,不管怎么说,如果她没参与进来,或许她还能安稳与苏瑜平淡的过完下辈子。
苏瑜说了一句让她不用自责的话“就算没有你,她还是会像今天一样义无反顾,要是没有金崇与他,或许她俩比他们更快乐。”
他们的付出最终都没能改变结局,难道真的就是命中注定了吗?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红渠回到客栈,因本来就被灼烧身体虚弱,再加上精疲力尽就睡了一天一夜。
可并未见到忘忧境的身影,此人神神秘秘,虽然之前帮了她,但他行事总是让她猜不透,又经历过之前的教训,还是觉得得足够信任才行。
望仙城她迟早还会回来的,前提必须得提升灵力,不然还是会随便被人握在手里。此事之后,让她知道,保护别人之前得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实力才是硬道理。
红渠来之前充满了对望仙城的期待,而现在她才知道望仙城不仅仅是一座希望之城,也是一座藏有诸多算计的无底深渊。
经此一役,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必须修复内丹,而且必须登上十二境阁!
正临走之际,本应空旷无人的门口突然传来熟悉的调侃声。
一个穿着青衫的人正双手搂在袖中,懒懒地靠在门边冲着自己打了个哈欠。
“去哪啊?用完别人就想逃,你们妖就是这样回报的吗?”他懒散的眯着眼,一副懒得搭理的样。
红渠本来听到声音心中挺开心的,可每次见面他总是一副要怼死她的语气,总会把她心情弄的忽高忽低。
可是他毕竟救过自己的小命,帮了大忙,也并没有回嘴,只是笑道“原来你没走啊?”
忘忧境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双手揣袖,慢悠悠的行至桌边坐下。
“这么快就打算放弃了?”他覆上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继而问道。
红渠转身刚想反驳,就看见他在喝茶,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喝了下去,只能一脸淡定的装作无事发生。
“怎么可能放弃呢!”她举步也坐在了他对面,瞥了一眼他手中茶杯,尴尬的笑了笑“那个…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吗?要是要我答谢的话,只要我能做的我都答应你。”
“确实有一个,你能帮上我的忙。”忘忧境不再卖关子,眯了眯眼睛,幽幽道。
说完,顿时手中茶杯停滞了一下,喉咙里有股异味令他有些不适,马上将手中的茶杯撂下,这跟他平常喝的差太远了。
这对他这么爱喝茶的人来说简直是人间疾苦,本想说一句,但想想这次他有事相求便忍了下来。
红渠似有些诧异“忙!什么忙?”
她一听“帮忙”两个字就有点阴影,毕竟上一个让她帮忙的就让她差点失去小命。
忘忧境抬了抬眼正欲开口,她急忙又补充了一句“等等!要我帮忙,前提是对我有极大好处。而且我不能吃一点亏,一点点都不行,不然我就…立马走。”
闻言,他微微抬眸,愣了片刻赞叹道“记性长得还挺快嘛~”
“当然!我又不傻。”红渠撇了撇嘴,扭头说道。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提升灵力,让你闯阁…。”
话还未道完,红渠便心中泛起了一丝希望,可转念一想她又立刻收起了笑容“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说的开门见山,心想着,这人帮她这么多次。肯定是有所图,这个忙一定也不是什么小忙,经历上次的教训,她才不会二次上当。
他郑重其辞的说道“十二境,生死阁。有我想要的东西,想要拿到必须闯到那里。”
“你这么厉害,若是能自己拿到,早就去了,那为什么偏偏选我?”红渠不解。
“因为必须是你,你是花妖,那个东西属于你们花界的东西,一般人取不到。”他微微皱眉,一字一顿道。
“难道…又是灵露?”
“差不多吧!也只有你们花妖才能找到并且将它取到。”
“既然是花妖的东西,你要它干什么?。”因为上次失误,红渠内心现在时刻保持谨慎,毕竟眼前这个人她一点也不了解。
“所以你之前扮乞丐也是为了入阁拿到那东西,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你到底与那护卫交换了什么东西。”
“另有原因,你不必多问。只管将它取来就好,放心,我不是拿它炼丹,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他微眯起眼睛,似是看出她的情绪,特意说道。
“你这么有把握,看来,我是不是必须得去了?。”红渠见他一种势在必得的神情,轻哼一声。
忘忧境见她迟迟不答应,便假意起身往门口方向走去“你若不答应,我找别的花妖就可,双方得利的交易,相信也不会有别的妖拒绝。”
“好,我答应。”她嘴角轻扬,十分笃定。
闻言,心中欣然,他眼底出现了很久未出现过的一抹神采,心中泛起了一阵阵涟漪,总算没白忙这一趟。
红渠也算轻松许多,反正她也毫无头绪,还不如再拼一把试试看。
达成共识之后,两人正准备离开之际。
打理房间的小二刚好从隔壁出来,碰到红渠他们,止步问道“姑娘,你们这是要走了?”
“嗯。”红渠礼貌的问好一声。
小二应声,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转,又回来了。
“那我顺手就将这茶水先换了,这茶都好几日没换了,昨日见你房门一直锁着,就没方便进来。”
语罢,忘忧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刚才还因那件事正喜悦着,瞬间被就打破了。
顿时为之气结。
她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强撑着笑容,不敢对上他那眼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得埋头苦笑着。
非但没有缓和这气氛,反而令周身的气息陡然间冷凝了几十度,红渠见状不由自主赶紧逃离了这个尴尬之地。
春日的微风带着湿润的芳香气息,轻轻地吹过树梢,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湖面微波轻荡。
望仙城门外。
柳梢下河边。
一绿衫男子躺在草头上,似失魂般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适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车的声响。
经过那时,声音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只见一只白玉般的纤手掀开车的帷幕,走进一个少女来。那少女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棕发之外,面容秀美绝俗。
是她!
泸月郡主。那个让他看一眼便不知所措的女子。
楚潇站起身,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好似冻住了一般。
“见过郡主,郡主…你有什么事吗?”他望向眼前女子支支吾吾道,内心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郡主美愈天人,更别说一舞就让人永记不忘了。”
说完,泸月见他刚才的眼睛红润,便直接问道“你哭过?”
楚潇闻声抬眸,用手擦试了一下眼睛,挤出一丝笑容“没…没有,风太大了,吹的。”
泸月张开手在空中感受了一下,绵软的风拂过手心,暗念道,什么风吹的,明明就是刚哭过。
泸月向来是个直言不讳的性子,见到什么说什么。
可是她也是第一次碰到男人哭,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在她父亲面前,伤心难过抱上去哄一下就行了,只是她也不能明目张胆抱一个不熟的男人啊!
她也算是遇到一生棘手的问题了。
“我…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本郡主可以听听你需求,你上次帮我说话,这次算是回报给你。”
她粲然一笑,径直擦过他身边,走向他刚才待过的河边,也坐在了那片碧绿色的草坪上。
楚潇见状愣住了,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郡主竟然有此举动,令他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和喜悦。
见他没反应,回头朝还愣在原地的楚潇挥手道“还愣着干嘛,快来坐着!”
他对上她那波光潋滟的眼睛,愣愣地望着她,显得不知所措。
此刻他脸微微发烫,支支吾吾道“哦…好,好的。”
他默然垂首而坐,眼睛紧盯着地面,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
水中的倒影,就像踏尘而来的云烟,上下天光,上空与水中碧光一色,如画一般的宁静。
半响过后。
“怎么不说话?”她打眼睨着他,见他不开口便问道。
闻言,他抬头怯生生的应了一句“郡主想听什么…”
泸月思索片刻,将心底疑问脱口而出“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放不下一个人,那个人是你姐姐——楚不语。”
“你都知道了……。”话音刚落,本是流光微动的目光,又染下了几分落寞。
“我后面派人去查了,你姐姐当年嫁给那个城主是身不由己,为的是你们楚家能在望仙城有一席之地,能被看重…。”她唇角轻扯,压低声音道,语气还略显不甘。
“是,姐姐是为了我们家族才答应联姻的。”泸月接连不断的问题他都没回避,也没否认。
泸月还是不甘心,继续问起“既然联姻,那为什么后面却见不着她,难道她真的……。”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可是我又害怕,传言又是真的。总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我去了触怒那人,那姐姐的付出便是徒劳无功,更会迁怒家人。”
他摇了摇头,听到这句话时,他明显一怔,眼眶再次红润了起来,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你姐姐真是勇敢,我一直都很佩服她。我这次来虽然表面上是听从我父亲来参加赏花宴的,其实我是想来见传闻中出尘脱俗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斟酌片刻,她眼眸明亮,由衷地说道。
泸月第一次这样安慰一个人,一是为了能让他敞开心扉,好好解脱放松一下。二则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问,可现在的情况比她想象中差的太远。
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话太多了……。
“但还是让你失望了,不仅是你,连我都没…。”楚潇顿了顿,凄然一笑道。
“眼虽未见到,心已见到了。”她急忙打断了他,转而笑道。
这时,马车边一身鹅黄色衣裳的丫环蹑手蹑脚走了过来,自家主子坐河边也就算了,竟跟陌生男子聊了这么久。
见状赶忙上前劝道“郡主,时辰不早了,再不启程,怕是要怪罪了。”
“好了,好了,马上。”泸月望了望天色,想起家中父亲的白脸,现在她必须要走了。
她掏了掏身上每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红色锦鲤绣的小布包,递给了旁边的楚潇。
“这个是好命符,不管如何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们还会团圆的,话就说到此,我走了。”
楚潇愣了一下,接过了那“好命符”。
等他刚回过神想问这名字的来源时,旁边的白色身影已经坐在了马车上。他急忙站起身,只见她从马车窗户探了出来,向他招了招手。
他也招手回应着,静静站在原地,直到马车的影子慢慢地消失,他才回过思绪,喃喃低语道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