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结缘(下)
似是而非的言语。
我们都知道,他说的“赢”绝非仅是这场比赛,而是——
不管是什么,我都让你赢。
此刻,低头的是他那如上帝般自由的心灵[7]。
“我不要。”我收敛了笑意,“阿武,你在小看谁啊?”
我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明亮的琥珀色,比世界上最昂贵的宝石还要美得纳罕。
“我远比你以为的要了解你,阿武对胜负有执念吧?”
山本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扶住了我的肩膀,他的眼里闪烁着醉人的光芒——那目光是如此的专注,专注到恍若此刻他的世界仅剩下我一个人。
“这样的阿武,我不想看到你为任何人或事情退让。你只管做自己该做的就好了,因为我——”
“鲜少失手。”
“可是我已经输了啊。”山本武笑着叹了口气,他几乎是在用一种投降般语气说着话,“在阿泠这么看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输了。”
【山本武,好感度+7%,当前好感70%,因攻略成功几率极高,请问宿主是否将其界定为唯一攻略对象】
否。
“阿泠,我总是看得很清。”
山本武突然伸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睫毛与他手指相触的瞬间,他的手一颤。
“我总是在想,是不是不该看得这么清。如果看得不那么清的话,是不是就能察觉不到阿泠那种随时都能抛下一切离开这个世界的疏离感?”
“我不像狱寺那么好骗,但既然知道阿泠要来骗我的心了,我就不会抵抗。”
“抱歉,说这些让阿泠困扰了吧?”
我能感觉山本突然凑近的呼吸,隔着他的手掌,山本的唇盖在了我睫毛的位置,他的语气一如这个没落到实处的吻那般克制:“阿泠就继续快快乐乐地做自己好了,余下的我会努力做到。”
“好呀。”我轻笑,伸手握住他的手往下一拉,偏头在他覆着薄茧的手指上烙下了一个吻,“那阿武可要加油了哦。”
我赤手空拳地来到这个世界,我不在乎外物的得失。
唯有这颗心,我不会失去。
【形容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没良心吗?】系统适时地唾弃。
“别这么说呀,我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坚硬得毫无破绽?”
彼时我已经从山本家出来了,我摩挲着兜里的纸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聊着天。
虽然今天是个大冷天,但公园人并不算少。小孩子们穿得圆滚滚的,像个小雪团似的在滑梯周围跑来跑去,长凳上还坐着练吉他的少年,只是弹得并不太好,听起来吱吱嘣嘣的。
公园的第十二棵树很好找,将纸团神不知鬼不觉地丢进树洞里也相当容易——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招确实是太宰治教的。
上一周目待在他的身边,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开锁技术还有从别人身上顺钱包的技巧我绝对学个了十成十。
很好,接下来就只剩下去超市给蓝波买零食和小玩具这一件事了。
我暗忖着,打算就这么穿过公园,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位长相轻佻的中年男人拦了下来。
他身材高大,一身白色西装,紫色的领带系在黑色衬衣上,只是眉目间的痞气硬生生地破坏了这份好品味。
“啊,美丽的小姑娘,我感觉我的心被你漂亮的蓝眼睛击中了。”是夸张的叹咏调,男人摸出了一朵一看就是从公园某个花坛摘的小红花。
我没有兴趣在攻略对象之外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此刻让我多作停留的是他给我的感觉。哪怕他故作出了一副懒洋洋的、没有威胁的普通人模样,我也能感受到他这个人是随时都处于戒备状态的。
是敌是友?他现在向我搭话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
“你是?”我眼神一错不错地看他。
“啊......唔......”被我这么盯着,他突然无措了起来,“你的眼睛,啊,我是说,真的很好看,真的。”
“谢谢。”
确定在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除了好色外再没别的什么了,我卸下防备,错开身子就要走。
没想到这个人就像感觉不到我潜在的抗拒似的,一直锲而不舍地跟在我身后,我不得已再度停下脚步。
“这位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我蹙眉,但还是礼貌地询问道。
“别皱眉呀,啊,我,我是说,花,花。”他呆呆地看着我的脸,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后知后觉地递上了手里的花。
我本欲拒绝,可在不经意瞥见了他身后的景象后,即将说出口的话顿在了喉间。
那是一个衣着单薄的小男孩,那张小脸被秋末的寒风吹得通红。他哆哆嗦嗦地举着块木板,脚边放着的破旧铁桶里堆着五颜六色的小纸花。
木板上的字是“手折小纸花 五円一朵”。
“我说,你要送的话。”我将目光转回到男人身上,向他指了指小男孩的地方,“你就把他的花都买下吧,除了这些花,我什么也不收。”
“好的,你等我!”他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小男孩的地方跑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和小男孩交流,小男孩不会说话,给男人递了一朵花后就一直在比划着什么。
日本手语和中国的并不一样,我叹了口气,敲了敲系统。
“日本手语,赊账吧。”
在系统将小男孩的手语慢放了一遍后,男人终于回来了,他捧着一朵纸花,语气干巴巴的:“我看不懂手语,但是他只肯卖给我一朵。”
我心情复杂地接过花,告诉他:“那个小弟弟说,花折得不好,所以一个人我只卖一朵,请不要同情我,我不是乞丐。”
他沉默了。
我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再看看不远处嬉笑玩闹的孩子们,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地难受。
“真是见不得这些。”我叹了口气,对系统说,“看到想要有自尊的、拼命活下去的人竟让我有些难受了。”
【你是想到自己了吗】系统难得地没有嘲讽我
我没接话,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终是抬脚走向了那个练吉他的红发少年。
“你的吉他,可以借我一会吗?”
“哦,哦,好的。”少年愣愣地看我,圆框眼镜下的眼睛睁得溜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胃部。
“你还好吧?”我被他吓了一跳。
“那个,我没事,就是有点紧张。”他的声音细细弱弱的,但听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我向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小男孩。
入手的吉他带着股久违而熟悉的触感,Kepma的D1C,标准的初学者款。
我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中性笔,蹲在小男孩面前,在他的木板上添了一行字。而后,抱着吉他坐在了他的身旁。
自从进入世界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乐器了
——因为我不敢。
演奏是件纯粹的事情,好的音乐需要演奏者情感充沛地投入。
可我害怕,我害怕我干净的过去拷问、抨击我现在麻木的灵魂,那时候我还能控制得住有着debuff的自己吗?
试看看吧,我这么告诉自己,深吸一口气划响了第一个音。
[如果我的音乐能让你驻足,那就请送我一朵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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