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阮清清是卡着点进会议室的，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大背头男人，虽然做了准备，但她还是下意识捏了下衣角。
按她预想的状况，这个男人大概率会因为地铁站的事暗戳戳嘲笑她。
可阮清清进门时，江鹤眠只是匆匆抬眼暼了门口一眼，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时，神色平静无波澜。
他眼神里的陌生感，让阮清清觉得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不应该啊，她这张脸不是轻易就能被忘记的程度啊。
会议室里是张方形长桌，上位只坐了江鹤眠一个人，今天的比稿也是由他决定结果。
长桌左边坐着阮清清和许清梦，右边是陆思思和她的助理。
A4纸的翻页声音结束，看的江鹤眠眼睛酸痛，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眶，不紧不慢的发问：
“我想问下两位，对我们产品，或者公司，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枪打出头鸟，陆思思和阮清清相视看了一眼，都没有先开口。
江鹤眠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方案，在汇报人处看了眼名字，随口道：“那阮小姐先来。”
“嗯……我想……”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敲响，打断了阮清清的讲话，陈映南推开门，大步迈向上席位置，慢悠悠坐在江鹤眠身旁。
“你怎么来了？”，江鹤眠问。
陈映南靠近江鹤眠，语气揶揄：“我呀，来看看那位粉丝量2000w的美妆博主”。
他平时做派就吊儿郎当，江鹤眠只当他玩心大发，来看热闹。
没想到陈映南肘击他肩膀：“你知道多少人排队想跟那阮清清合作吗？你真行，直接跟她签了呗，还让人家来比稿。”
“那让他们继续排。”江鹤眠不为所动，转头看向阮清清：“你继续说。”
“就是说……你们家产品外包装盒是不是过于随意了。”，阮清清停顿了下，接着说：“盖子上的儿童画手绘放小学美术课上还行……”
许清梦桌子下突然踹了她一脚，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阮清清心想这有什么，没管她又继续说：“彩妆的消费者大部分都是年轻女性，儿童画应该是不在她们审美范围内的，我的建议是外包装上往年轻群体靠靠。”
待她说完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对劲。
“阮小姐，你是不是从未想过要去花时间了解你所要合作的品牌信息？”
江鹤眠靠着椅背，看向她的眉目间已是不满：“你口中的儿童画包装是我司跟面部畸形儿童公益的联名，盖子上的画是随机的，都是孩子们手绘的未来梦想，这部分的销售额会捐出，当然了，我们从不道德绑架，至于你所说的符合年轻女性审美的外包装，我们也是有的，你点进官网就可以看到。”
是，她确实没了解清楚情况就指手画脚，这是她的问题。
但阮清清不认同江鹤眠的观点，作为美妆博主，她并不觉得要去了解品牌方的信息，她只关注产品好不好用，好用就推，跟它是哪家公司的没有关系。
他们虽意见不合，但也知道不宜继续争论。
相较于阮清清对花相榕两眼一黑式的了解，陆思思就像是谈自己家一样，上到企业文化，下到公司理念，她都侃侃而谈。
陆思思废话太多，阮清清听了个开头就走神了，直到包里手机振动，显示“杨妈妈”来电。
“抱歉，我有个重要电话要接。”，她打断了还在“演讲中”的陆思思，示意自己要出去。
阮清清离开后，陈映南低声询问江鹤眠：“你不会是想选陆思思吧？”
“嗯。”江鹤眠已经做好了选择，却还补充了解释：“她和花相榕理念不合。”
这个她，指的是阮清清。
“你管她合不合，她推的品就没有不爆的，阮清清可是条条作品上热门，你想清楚了，这是我们产品第一次营销，必须得开门红”。
陈映南平时吊儿郎当，但重要时刻脑子可是清醒的很。还真以为他是进来看美女的？他是怕江鹤眠这个犟种把财神爷赶跑了，他得来确保签下阮清清。
“陆思思虽然粉丝量不及阮清清，但也有1000W左右。”，江鹤眠声线冷硬，语气认真了几分：“而且她最近凭着大学校园抓女大的改造选题，连上了好几个热门，我不认为我的选择有问题。”
犟种！陈映南暗暗心里江鹤眠一句，俯身在他耳边说：“出去说。”
-
阮清清出会议室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重新给对面拨了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显示接通，“菁菁，你是不是正忙着呢？”，电话那边的女声上了年纪。
阮清清轻笑了声：“没有，刚不小心按错挂了，杨妈妈，是不是院里出事了？”。
还以为是对面信号不好，好长时间没有回话，杨妈妈叹了口气，犹犹豫豫说出口：“唉，我也是真没办法了，院里今年没收到几笔捐款，但是杨杨这几个孩子，最近该做第二次修复手术了，再拖就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阮清清打开工商银行查看了下余额，给那边回话：“杨妈妈，别担心。我先给你转30W，我尽快拿到现在这家的推广费，把剩下的再补给你。”
这下必须得拿下花相榕的推广了，挂完电话后，阮清清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阮清清走后，墙拐角后面出来两个人，正是江鹤眠和陈映南。
他们依旧在人选上争执不下，谁都说服不了对方。正打算回会议室的时候，听到了阮清清说尽快拿下他们的推广费。
陈映南毫不care，干活就拿报酬，相当合理。
但江鹤眠就不这么想了，对阮清清刻板印象又+1。
会议室内。
五个人的目光都在江鹤眠身上，他双手十指交叠，神色居高临下：“我们最终选择和陆小姐合作。”
这还是阮清清第一次被拒绝，她看得出江鹤眠并不满意她，但原本她笃定凭着她的热度和这张脸，应该能毫不费力的拿下这家没有一点名气的公司。
还没等到阮清清开口反驳，坐在一旁的陈映南先沉不住气了：“这样吧，阮清清跟我一组，陆思思跟你，又不是付不起两份推广费，这是我们打响品牌知名度的第一枪，上个双份保险得了。”
花相榕一共三个控股人，江鹤眠占40％，陈映南和高原山各占剩下一半。
作为股东之一，陈映南的合理经营决策理应得到支持。
“随你，我先回实验室了”。
比稿已经结束，剩下对接合同交给法务就行了，江鹤眠起身离开。
他走得很快，阮清清有想问的事，追着跑了出去，最后在电梯口找到了江鹤眠。
跑有些喘，她调整了呼吸，站在江鹤眠身侧问：“你为什么不选我？”。
“以你的热度，想要赚快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应该不需要抓住我们不放。”，江鹤眠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显然这话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怎么知道她现在缺钱？阮清清只觉得受到了侮辱，她走到江鹤眠正对面，内心坦荡注直视他的眼睛：“我一个月平均试品2000件，上个月我只接了一个广，我这个热度的博主，应该没有人比我接的广还少了，我到底是哪里让你觉得我恰烂钱了？”。
他最初回答她问题时的神情是轻视的，不屑的。此时他神色清朗，阮清清看不透他的想法。
江鹤眠只是看着她，却也不说话，阮清清不由自主指尖微微蜷缩。
“叮咚，22楼到了。”
江鹤眠等的电梯到了，阮清清本以为她不会得到他的回答了。
却没想他进电梯前与她擦肩时停了一步：“那就证明给我看。”
这句话让她摸不清头脑，阮清清迷迷糊糊问：“啊？”
江鹤眠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即将关上那刻，他挑眉，意味深长的说：“证明我不选你是错的。”
-
回程的路上。
阮清清出神了好几次，脑海里反复出现那道声音。
“那就证明给我看，证明我不选你是错的。”
直到被撞了一下胳膊，阮清清才回过神来。
许清梦作为她的闺蜜，竟然幸灾乐祸：“江鹤眠还是第一个一天里让你吃几次瘪的男人呢。”
“吸引姐注意的手段罢了。”，阮清清满不在乎。
许清梦抱拳状，言下之意是佩服：“好我的姐，你是真的自信。”
阮清清撩下耳后的头发，轻蔑一笑：“男人都是看脸的生物，我拿捏他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后半程并不顺路，两人也就分开走了，阮清清大学刚毕业时没钱，租了一个老家属楼的两室一厅，后来当了美妆博主有了点小钱，住惯了也就没搬走。
算算时间，合同也快到期了，往常这个时候房东都急着跟她续约，今年却迟迟不见联系她。
她刚进小区门，微信新消息提示音响起。
房东：【小姑娘，我这栋楼要拆迁啦，到期了就不跟你续约了。】
不租了倒是提前说啊，租期就剩一周了，她还以为今年也是正常续租呢。
阮清清回到家后，在朋友介绍下加了两个房屋中介，竟然跟中介聊着聊着睡着了。
第二天。
枕边的手机振动不停，阮清清迷迷糊糊摸到手机，闭着眼睛乱划一通。
“喂，阮女士，你今天下午四点有时间看房吗？”
后几天要跟花相榕走合同，阮清清得在这两天内把房子找好搬出去，她哈欠连连的给那边回话：“有时间。”
临江市是沿海城市，经济发展也比较快，物价在全国来说还是比较高的。下午六点，阮清清跟着房屋中介从城北区的房看到了城南区，愣是没看到一间满意的。
向塘佳苑在临江市的市中心，也是中介给她推荐的最后一间房，等看完房后，阮清清一脸失望了出了小区大门。
金莎梓园在向塘佳苑的对面，中介小哥提了一嘴：“你要看看金莎的房子吗？品质绝对好。”
看着对面小区上那鎏金色的三个大字，就像她租不起的样子，阮清清就当闲聊随口问了句：“月租多少？”
“便宜点的两三万一月，贵的就不好说了。”
阮清清的桃花眼差点瞪成杏眼：“你说多少？”
中介小哥还配合的再回答了她一遍：“便宜的两三万。”
忽然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马路中间，车上先下来了只巨型阿拉斯加犬，紧接着一身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人下了车。
“小江总，遛狗去了？”，中介小哥热情的打了招呼。
男人循着声音转过身来，朝阮清清这看了一眼。
是他，江鹤眠。
以后还得一起合作呢，阮清清也礼貌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却没想到江鹤眠好像不认识她一样，从她脸上面无表情的暼过，只礼貌性地给中介小哥点了个头。
待江鹤眠牵着狗走后，阮清清问中介小哥：“你和他很熟吗？”。
“你是说花相榕的小江总？他租的我的房，我是他的物业管家。”，中介小哥挠了下头说：“我记得他楼上还有间空房。”
“我租了，现在，立刻，马上，签合同。”，阮清清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啊？”，这个180度大转弯，中介小哥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