酵母菌的催化
今天谢真难得不用加班，去8楼等小闲一起回家。奇怪的是，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商务组大办公室里面还是很多人，而且气氛一团和乐。
谢真走进去，才看见被团团围住的是一个戴眼镜气质很儒雅的高个子男生，气质看起来有点像是科研人员。
可是女生们团团围着他，冒着星星眼冲他伸出小手，就跟摇滚巨星演唱会似的。
看到谢真不解，小闲科普：“这位赵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酵母君’。”
“酵母菌？”谢真还是没反应过来。
“对，他是耶鲁毕业的生物学博士，垄断了长江以南的二裂酵母的供给。大家都找他讨原液的小样呢。”
谢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是江湖人称“酵母君”的至美医疗的总裁，居然这样年轻。她眼神一亮：“哪个神通广大的，居然谈下来和至美合作！你们加油多谈一点量啊。这个品一定很好卖，我感觉多少都能消化。”
小闲点点头：“这次是第一轮谈判，还挺顺利，争取下个月签约。”她刚刚已经第一批抢到了小样，还给谢真领了一份，已经可以拉着谢真下班了。
在她们身后，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那个男子突然停了下来，望向了谢真的背影。
只是短短一瞥，赵文谦突然想起来在毕业典礼的那个阳光灿烂午后。
耶鲁大学的体育馆前，善用针线的小玫瑰。他的衣柜里仍然放着那件下摆被仔细缝补的学士袍。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再相遇。
***
第二天，谢真的办公位上突然出现了一大捧鲜艳欲滴的正红色大朵玫瑰花。
谢真本来迟到了5分钟，非常希望大家都注意不到她。
结果一进办公室就被孟孟逮住：“说，哪里招的野桃花？”
隔壁的同事一边喝咖啡一边闲闲的插嘴：“不是都一起加的班吗？凭什么就你有花呀。”
谢真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玫瑰花放到地上，一张黑色的卡片从鲜艳欲滴的花苞之间露出来。谢真好奇地打开卡片，上面只简单写着：“To Rose.赵文谦。”
Rose是谢真的英文名。但赵文谦是谁，谢真丝毫没有印象。
在背后偷看的孟孟叫起来：“赵文谦？名字好熟悉。”
“就是酵母君呀！”大娟子立刻叫起来。
“什么，至美的酵母君给谢真送花？？？”
办公室顿时炸开了锅。
谢真脑袋里也还没消化完这些信息。昨天远远的一见的酵母君大人，为什么给自己送花啊？
孟孟有点嫉妒地放下花：“谢真有啥特殊的撩汉技巧吗？也没看出来呀。”
迟姐恰好进来，恰好听到了这句话，于是也参与讨论：“我看她有点呆。大概她就是平平无奇的长得漂亮罢了。”
谢真翻个白眼。
怎么回事？她本人还在这呢，都看不到的吗。
被打击到的孟孟找不到反驳的话：“……算了，开工开工。”
隔壁的蔡蔡拍了拍她：“真，这下你不用怕陈总了，要是真的被开了还可以去至美医疗做少奶奶……”
这倒是一个新奇的角度。谢真勾了下嘴角，故意很嗲地：“也是哦，伦家早就不想忍了……”
做作的台湾腔，在目光捕捉到门口颀长的身影的时候，尾音抖了三下。
***
今天楚浩然本来是来跟陈冬忍聊正事儿的：“卓老大问你，什么时候结束挂职，回总部上班。有一堆技术问题等着你来处理了。”
陈冬忍很平常地说：“我下周抽两天回去办公。噗噗直播这里还有一些很多可以提升的地方。”
“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你确定？”
“对，降本增效计划下，不光成本降低了接近30%，营业额还上升了15%，一来一回对毛利的影响接近50%。你一个做战略的不看公司简报的吗？”陈冬忍一边说一边把邮件发送出去。
虽然他的态度和逻辑都无懈可击，但楚浩然就是觉得有点怪。
噗噗直播的收入只占none的5%不到，肯定不算重要部门。而且，前些年老费为了笼络人心，把整个薪酬体系定的过于庞大，或许是这个原因，噗噗的赚钱能力一直不算出色。
卓老大本来想用降本增效逼老费内部调整，陈冬忍也差不多到了回总部的时候。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却申请延期回本部，还自己兵不血刃地解决了老大难的盈利问题。
只是楚浩然实在搞不明白，堂堂集团的CTO为什么要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排不上号的子公司身上。
但此时陈冬忍说的话实在滴水不漏，楚浩然只能暂时放下：“好吧……那你自己和卓老大解释。”
陈冬忍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然后就准备下楼。楚浩然跟着他。他突然想起来谢真。
当初还是他告诉陈冬忍看到谢真来面试的。回想起来，之前陈冬忍绝不承认留在至美和这个谢真有丝毫的关系。而且上回，两人当着他的面明明也还生疏的很。
可是楚浩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没想到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楚浩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说的是陈冬忍。直到，看见所有人都是一种非常僵硬的表情。
尤其是始作俑者的那个女人，此时一脸的想死，努力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板，回避着陈冬忍冰冷的目光。
“这里是办工场合。”陈冬忍冷冷的声音响起。
谢真看着地面，仍然能感觉到他的脚步一步步靠近。
他的眼底，如同深夜的海面。可谢真却感觉在深沉如墨的平静的表面之下，有什么在隐忍地翻滚着。
谢真感觉到，陈冬忍似乎是在发火的边缘。
为什么他这么生气？这只是一束花而已啊。
谢真蹲下来，抱起来那束花。在陈冬忍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正好举到胸前递给他：“喏，给你，给你没收好了。”
在谢真看来，这只是实在很来路不明的一束花而已。那就给他好了。
她不躲不闪地看向陈冬忍，眼神里有着安抚的意味，希望如果陈冬忍能看出来她的坦然，然后他就可以冷静下来。
但陈冬忍都不看她，只是拿过花。
指尖接触到她的，谢真只感觉到几个冰凉的触点，他就已经抽手。这种一触而过的冰冷感觉，让她觉得莫名不安。
果然，陈冬忍把花束接过来，丢给旁边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人手中：“扔掉。”
然后陈冬忍转身，走了出去。
哇，这么冷酷。孟孟吐了吐舌头。众人也都没见过陈总这样怒形于色，都觉得谢真不过是收了客户一束花嘛，这也不至于啊。人群当中，只有大娟子的眼里闪过一丝高深莫测。
迟姐看着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大家：“都做自己的事吧。”
谢真低着头，莫名觉得心里有点沉落落的。
看到没人注意她了，谢真溜出门，想了想，推开防火门。
陈冬忍果然在这里抽烟。
谢真看到他，脚步停住。她犹豫着。
陈冬忍那双琉璃琥珀一般的浅棕色眸子，沉沉望过来。
看到谢真一动不动地站在五步开外，陈冬忍眼里逐渐浮起来自我厌弃。他自嘲一笑：“还是吓到你了吧？”
谢真愣了愣。
“可是你真的很有办法惹到我，谢真。你跑路，换组，收别人的花。你不愿意解释。”
大概是越说越气，陈冬忍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大：“……我已经在努力控制了，但看来，还是做不到。”
楼梯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回音。
在一片昏暗之中，谢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陈冬忍灭了烟。
然后他好像平静下来了：“你是不是又要逃开了？”
那声音带着一种苦涩的消沉。
不知道为什么，谢真突然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走掉。
在陈冬忍经过她，和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谢真伸手，拽住他的袖子。
陈冬忍停住脚步，顿了顿，才知道要抽回。但谢真抓得老紧。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谢真开始解释：“那天是怕出直播事故，才临时决定我来穿那套衣服的。为什么收到花我真的也很困惑。”
她慢慢说，说的很认真，都没有注意到陈冬忍已经用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牵在掌心里。
谢真只顾着自己说下去：“虽然我离开了，可是，你现在也过得很好呀……”
说完最后一句，谢真感觉自己手被丢开了。果然，一提这个就要炸毛。
“好个屁！”他嘟囔。
“陈冬忍，你居然学会骂人了！”谢真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滚蛋！”
“不要再骂了哦。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可是我真的也不知道赵文谦为什么送花……”感受到陈冬忍的态度在转化，谢真开始认真解释。
陈冬忍开口，声音有点别扭：“你不是很缺钱吗？干嘛不接受他。”
谢真觉得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缺钱的？”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这个。
陈冬忍没有回答，逐渐恢复平静。他抬起手，整理被扯乱袖口。
不一会儿，已经恢复正常的陈冬忍说：“我上去了。”
声音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带着一点冷漠的感觉。
谢真摆摆手，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