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逃开了
阿土正在拆快递,听到有人敲门,接着,自己的大Boss推门而入。阿土不免觉得有点奇怪,虽然有那个计划,但他今天来做什么。
陈冬忍进门看见就他一个,没有说什么。
阿土正在拆包裹。他一个个打开泡沫箱,拿出冰袋,再把一个一个小小的黑豆角似的果实铺满了整个桌面。
陈冬忍进门就自己坐下了。过了一会儿,才没话找话似的拿起来一个胖胖的果粒,问阿土:“这是什么?”
“指橙啊。这是原产澳洲的高级水果,市面上可很少有。”阿土献宝似的说。
这就是他和谢真精挑细选之后,准备在直播间里拉高客单价的秘密武器。
陈冬忍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谢真不愿意直接说的选品。货都到了,她怎么还没来?
“你的搭档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定品。”陈冬忍说。
阿土看了看面色严肃的Boss,为谢真开脱道:“她今天请了假。”
娇气。陈冬忍皱眉,但不知为何心头微微一松。好歹是请了假,不是不告而别。
阿土自言自语:“应该拿点给谢真,这个补充维C很好。”
在陈冬忍诧异的目光中,阿土自顾自说下去:“她感冒了……”
陈冬忍回办公室。
挪动键盘,露出来一张垫在下面的照片。接着大拇指重重地摁上去,像要遮住照片上那个明媚的笑容。
这原本是放在相框里的一张照片,在被楚浩然拆穿之后,被他自欺欺人地取出来藏在键盘底下。
陈冬忍拿纸巾,轻轻把照片上的指纹给擦拭干净。照片里,短发的谢真毫无芥蒂,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看上去有点傻里傻气的。
脑海又浮现出昨天她眼圈憋红之后,变得怔忡的样子。
他的小腿骨至今到阴雨天还在隐隐作痛。怎么倒是她委屈上了。
骂又骂不得,说也说不得。他昨晚醉了,今天破天荒十点才到公司,发现她还不在。还以为她又要逃了。
谢真却一直睡得很好。不过睡得多了,难起免发梦,不知怎么就梦到高二那年刚刚转学到南华一中的时候,然后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
小闲看她从卧室出来,从沙发上撑着坐起来:“好点没有?”
谢真点点头。
“饿了是不是?厨房有我给你熬的白粥。”
“谢谢哦。”谢真说着,走进厨房。
小闲跟着也走进来:“谢什么谢。你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对不对?”
谢真一边盛粥一边说:“感冒了呀,能有多高兴?”
“是吗?”小闲怀疑的扫她一眼。
谢真昨天是挺难过的。陈冬忍似乎变了,他甚至似乎也把她当成别有目的的人。
不过经过这一整天的昏睡,往事在脑海里盘旋而过,便也就过了。她醒来的时候那些不高兴的感觉已经消散了。
即使是那么的喜欢过的人,六年都已经过去了,他究竟如何想当初的那一段初恋,或是如何看现在的她,也不过是别人的一段想法而已。对于过去和现在,谢真自己无愧于心也就够了。
楼下的车辆鸣笛打断谢真的胡思乱想。
小闲把头凑到窗边:“都停在那儿四个小时了吧。喏,你觉不觉得那辆雅阁看起来有点眼熟?”小闲把停在停在路边的车指给她。
谢真喝一口粥:“家里还有没有咸菜?”
喝完粥,把碗冲干净,谢真从厨房的窗户望下去,那辆车还停在楼下。
她们住的这个小区很旧,车位不足,行车道也很拥挤。他大概不知道谢真在哪一栋所以才把车停在小区中间,挺堵路的。
谢真想了想,披了一件衣服出门。
砰、砰。
车窗上传来轻轻的叩响,陈冬忍按下车窗,看见来人。
谢真的头发披着,柔顺地搭在肩膀上,简单披着一只驼粉色的毛织的披肩。那织品分外软糯,又露出来纤细的锁骨,使得来人看起来也有些娇气。脸上看起来精神还好,但一对猫儿眼懵懵的,像是还没睡醒。
他解开保险带就要下车。
“你先把车先开出去停,好不好?”谢真制止说。
车在小区外面的停车线前面挺好。陈冬忍下车动作似乎有点着急,膝盖上铺的东西被打翻,褐色的果皮随着他长腿一迈纷纷落下来。
谢真慢慢走过来,看着地面上掉落的一地果屑。
陈冬忍又弯腰,从副驾驶座拿出来一个纸盒子:“阿土让我拿给你的。”眼神碰到她的就又转开。
哦,是指橙啊。谢真接过来:“噢,谢谢。”顿了顿,她盒子最上面用矿泉水瓶装着的一粒一粒的粉色果肉,大概是他等着的这段时候剥好的。
前两天开会晚了五分钟的老罗,被陈冬忍冷冷看一眼就吓得自己做了长篇的检讨。要是看到他等在车里剥了一下午的指橙,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看见她盯着瓶子看的目光,陈冬忍马上说:“瓶子是干净的。”
她倒不是在想这个。
“您到了,叫我下来就是了。”谢真说。
陈冬忍这才抬眼,似乎带着埋怨看她一眼:“今天你看过手机么?”
谢真这才想起来,请完假之后手机开了静音,她一直睡到刚刚,还没来得及看信息。
“在睡觉?”他问。
谢真点点头。
“发烧了?”
她又摇摇头。扭头看了看身后,准备要回去了。
大概是记忆里的谢真生气的时候就会直接发火,现在她虽然没什么精神,但那种平静的状态却叫陈冬忍误会。
他几乎松了一口气。陈冬忍抬手想要触她的额头。
谢真却快速往后撤了一大步,站到路沿上去:“我没有发烧,陈总。”
陈冬忍慢慢收回悬空的手。他盯住谢真客套的笑颜,手指慢慢收拢。
“你还是生气了,对不对?”他说。
谢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你又逃开了。”他快速地、带着点怨气地说,眼神不再回避,直直地盯着她。
如果谢真愿意看,会发现那眼神里也有复杂的情绪流转,一点点恼怒,一点点歉意,一点点担心,最后绞在一起,变成了一层淡淡的怨。
“……我哪里都没去,只是在家睡觉。”
“你明明就是逃开了。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陈冬忍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
相对无言。
虽然眼下陈冬忍很想很用力地捏谢真的脸,但看着谢真淡淡的表情,就什么也做不了。
又过了一会儿,谢真才说:“我先上去了,陈总。”她说完转身向自己小区走去。
她走之后,陈冬忍握成拳的双手贴在身侧,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怎么,好像已经又退回去了。总是那么轻易。
***
谢真休息了两天又在家过了个周末,新的一周再去上班的时候,就有了一点大病初愈的新鲜感。今天是阿土上直播的日子,他们刚好借此机会,试试指橙在直播间好不好卖。
阿土搬着布景和样品进了电梯,把门按住。谢真在后面搬着海报,只听见阿土精神十足的问好的声音:
“陈总好,楚总好。”
谢真抬头,也无甚诚意地跟着说了一句“领导好”,眼神越过陈冬忍,对楚浩然礼貌的点一下头。
楚浩然眼神在两人之间打了个弯子:“诶,谢真,上周三那晚上你怎么自己先回去了……”肘部被重重一击才停下来。
陈冬忍看着堆得尖尖的指橙的果实:“在周年庆上也准备卖这个?”
阿土点点头,还想多说几句。电梯停住,谢真已经走在前头,微微侧脸催促着:“走吧。”
阿土就抱歉的笑一下,跟着下了电梯。
电梯门沉沉合上,楚浩然不怕死的笑道:“还说你精明会算,怎么两千万砸下去,连个好脸都看不到,光把老费头给砸出来了哈哈哈……”
陈冬忍却凉凉看他一眼:“不然费通还不知道要托病到什么时候。”
楚浩然这才反应过来:“你竟然,是为了把他诱出来?”
上个月,陈冬忍在做复盘的时候,发现噗噗前几年的流量投放的回报率略低于业内平均水平。虽然指标没有明显异常,但陈冬忍确信采用了None的算法,回报率应该会明显高于平均,于是怀疑媒体投放上有猫腻。
卓总让陈冬忍负责调查。但费通做事谨慎,以前年度的蛛丝马迹早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想要抓住他拿回扣证据,只能再次引蛇出洞。
但自打陈冬忍上任之后,费通到现在已经病休了好几个月。
陈冬忍这次自掏腰包,不仅是做出大包大揽的架势,好像要夺取噗噗实权,更是要用将一亿两千万的投放预算做成一块无比鲜美的诱饵,静待着老费从阴影里伸出手来。
见陈冬忍默认,楚浩然又想了想:“那你居然还用谢真的组做诱饵?你不怕她生气?”
陈冬忍沉默。
他对阿土有知遇之恩,让农产品组配合是一早就定好的,但是没想到谢真成为农产品的助播。
刚开始陈冬忍的确犹豫了片刻,但后来觉得,其实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既要人品过硬,不会真的被老费收买,又要够机灵胆大。
只是后来的闹僵实非意料之中的。陈冬忍嘴角浮起来一层苦笑,还要找机会和她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