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顺着白墨京手指的方向，一向视力很好的明玖一眼就看到了窗户上的符号，他的呼吸一滞。
窗户上面是破解员内部的暗号。
翻译过来就是：快跑！被囚！
他看着背后一眼望不尽黑暗的丛林，和前方闪烁着烛光，隐约传来饭菜飘香的木屋。
“那么多兄弟，我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白墨京其实并不是很认同明玖的想法，但他迟疑了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
三人蹑手蹑脚地朝木屋后院走去。
突然，感觉视野之间，灯明如昼。
身后传来“唰咻唰”的诡异声音。
他们屏住呼吸，悄然转过身，却看见不知何时，一群人举着火把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他们的脸上好似挂着面具一般，每个人都笑着，同样的幅度，同样的角度，他们齐刷刷地望向明玖、明璴和白墨京。
每一个人的眼睛黑不溜秋的，如同黑洞一般，好似在吞噬所有的光线。
“跑！”明玖大喊。
其实不用他喊，白墨京和明璴已然迈开了脚丫子。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有意地纵容，还是他们本身就跑不快。
他们迈着同样的步伐，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快步紧追。
明璴没忍住好奇心，回过头一看，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走路时会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了。
因为他们只有脚尖着地，脚后跟似乎被一双隐形的高跟鞋与地面阻隔开来。
最奇异的是，他们走路的时候，小腿紧绷着，从不弯曲，就像是……
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提起，操纵着他们一般。
他们以六七岁孩童的身子全力奔跑，而那些诡异的镇民以不紧不慢的步速追赶，二者之间竟然一时维持了诡异的平衡。
那些镇民好似不会疲惫，他们的迈着相同大的步伐，维持着同样的频率。
但是明璴三人却已经满头大汗，满脸涨红了。
“我们会不会跑着跑着猝死啊，哥。”明璴没头没脑地说道，她已经想要摆烂了。
“我们被抓住明显会早于我们跑到猝死。”白墨京阴仄仄地说道。
“等等！”明玖惊诧地喊道，“前面……”
浓浓的白雾笼罩了前方的道路。
整个世界，被白雾一分为半，泾渭分明。
“会不会我们躲进去，那些居民就找不到我们了。”明璴眼中又升起了一分希冀。
“不对劲。”明玖拉住明璴，生怕她冒冒失失地往里面冲。
身后镇民们维持着同样的速度，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
“这样啊。”白墨京叹了口气，一副了然的模样，“一步错，步步错。”
“我们已经满盘皆输。”
他们三个人孑然地站在雾前，月光的银辉倾洒而下，滴落于镇民手中跃动的火焰之中，就像是无声的泪珠。
白墨京放下了自己往日的洁癖，毫无顾忌地坐在泥土之上。
他一下子把明璴也拉到了地上。
“你干嘛啊！”明璴嘴上不情不愿，但是身子却完全放松的瘫软在了地上。
那些镇民们此时与他们的距离不过五六米了。
“被抓到也不定会死吧。”明璴大大咧咧地说道，“你和我哥去了那么多个域，都没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你们是‘方舟’的大英雄，这次我们也一定可以好好回去！”
“好。”白墨京看着累的瘫在地上，但是眼中依然有着名为“希望”的神采的明璴，不由得浮起一抹温柔的笑。
“明璴。”
“嗯。”她应着。
“你很明亮。”
“嗯。”
镇民将他们团团围住。
“在我心中，你是彩色的。”白墨京看着因为缺乏安全感，而抱住双膝，像小动物般蜷缩在一边的明璴，不由得苦笑。她根本不懂，他叫白墨京，他的生命中好似也只有着这枯燥乏味的黑白两色。在这黑白之中，他一个人孤独了太久，但是明璴的出现，让他好似有了向往的方向，那个世界是明亮的、缤纷的。
以及有她的……
“明璴。”他语气鲜少地郑重，温柔中透着珍重，“我……”
突然，周围的居民像是生了锈的机械一般，身体卡动起来，他们面部神经抽动着，摆动的手悬在半空中，以几厘米几厘米的弧度，一下一下地挪动。
几秒后，他们如同宕机一般，彻底没了动静。
“什么情况？”明璴一下子从地上蹦起。
白墨京连忙收住卡在嘴边的话，拍了拍地上的尘土，双手抱于胸前，“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都猜到了？”明璴惊奇地望着他，“不对啊，你刚刚要说什么！”她背着手，歪着头，打量着他，“你刚刚有点不对劲！”
“因为我没想到，唯一看破真相的，竟然只有我一个人！”白墨京痛心疾首地模样，“还好我已经未卜先知，此行我们破局的关键就在于她！”
“嗯？”明璴的思绪被白墨京带走，明玖也等待着他的解释。
“是清茉。”他点点头。
“你们有没有发现，明璴所遇的怪物，和我们这扇门遇见的马戏团团主和别人不一样。”
“他们没有异能。”明玖也思考过这些事情，但却没有得到答案。
“根据‘方舟’目前的研究，只有人才能获得异能，那怪物可以解释为他在心里并不把自己当作人，所以才没有异能。”
“所以我们进入的□□之门、嫉妒之门的门主都有异能。”
“其实综合来看，怪物，也就是暴食之门，和我们经历过的其他门也具有共性，唯独贪婪之门格格不入。”
“我有理由推测，这里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由域主阿缇的记忆所建构的。”
“至于为什么这扇门和其他门不一样，大胆推理小心求证，我怀疑这扇门的门主——马戏团团主，早就死了！”
“他只存在于域主阿缇的记忆之中，因此我们来到了阿缇的记忆深处，这里发生的一切，应该也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白墨京很早就发现贪婪之门的违和，它和他们走入的其他几扇门相比较起来简直格格不入。
直到看到那团浓重稠密的白雾，他才恍然大悟，所有的线索在瞬间被串联成了一条线。
就像是游戏地图一般，现实中的阿缇没有走出过这个小镇，因此也加载不出一个更大的世界。
而要想从域主阿缇记忆的禁锢中走出，唯一的方法应该是打破记忆。
但在命运的推手作用下，他们却重蹈覆辙了。
白墨京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域主阿缇小时候很明显和自己的伙伴们策划过一次逃跑，甚至可能居于主导地位，但是在逃跑当天，他被某些人亦或者某些事情绊住了手脚，而他的伙伴们……”
“将他抛弃了。”明璴结果白墨京的话，她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起来，如同呢喃，“就像是我们对他做的一样……”
白墨京点点头，“没错。”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小镇的居民和马戏团团主一丘之貉。他们跑到居民家里求救，却没想到亲自走进的牢笼，他们最终又被抓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下场如何，但可想而知不会很好。”
他们一边朝关着同伴的小屋走去，一边继续梳理着思路。
“但清茉，打破了循环。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一定跳出了域主阿缇原有记忆中的走向，”
他们回到小屋内，却见队伍里的人都被关在了一个长宽高都是1米大的铁笼中，七八个人挤在一起，显得分外拥挤。
钥匙就在放着糕点的桌子上。
在马戏团很久没有吃过饱饭的明璴一边拿起钥匙，一边把糕点往嘴里塞，欢快地来到自己熟悉的队友们的面前，紧忙帮他们把门打开，嘴里因为咀嚼而含糊不清地问道，“话说你们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一下子把你们全部控制住的，一个跑掉都没有？”
“你马上就知道了。”赵戚强看着狼吞虎咽的明璴，摸摸后脑门，憨憨一笑。
“啊？”下一秒，明璴就晕了过去。
糕点里下的药是短效麻醉剂，不消几十分钟就能醒来。
被困住的赵戚强他们也才刚醒来不久。
至于门口的字，是最后晕倒的李谦看着倒下的一片队友，察觉到了不对劲，抓住了清醒前的最后几秒，给明玖他们留下了提示。
白墨京猜测，他们要想走出这扇门，就应该从马戏团表演场地相同位置的门口走出。
怨种哥哥明玖用自己的小孩身子，在队员的帮助下，艰难地将明璴扛在背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程。
按理说，奔波了一天，他们应该比来时更加疲惫，但与之相反，每个人走路雄赳赳气昂昂，当然这不包括背着明璴，走得踉踉跄跄的明玖。
总之，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的奇异的光泽，如果要用一个词概括的话，那就是希望吧。
他们找到清茉的时候，却发现她在呼呼睡觉。
清茉也敏锐地猜到了，他们要从马戏团表演场地对应的门出去。她本打算先去找逃跑的明玖明璴他们，却惊异的发现，马戏团的所有人如同栩栩如生的雕塑一般，停留在原地。
这个世界的时间，好像停滞了。
唯一不受限制的只有他们这些局外人。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了，清茉自然在终点等着他们，可能是太累了，不知道为何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没有一会，香香的打鼾声就响了起来。
——
他们刚从贪婪之门走出，还没有定过神，就听见“砰”，一声，四个“团子”从他们旁边的门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