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沈渺本来想直接回去，但又想到现下自己这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手腕通红、发髻凌乱、嘴角处还有些红肿，这样回去肯定会让李氏和沈檀担心，想到这，沈渺停住脚步，躲在一处假山后面。
这偌大的沈府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不瞧见自己。
见有人过来，沈渺又侧身往假山深处躲了躲。
“你听说了吗？嬷嬷吩咐我们后日要去把西厢房那屋子收拾出来。”
“西厢房？为何突然要收拾，那边又没有人住。”
“问那么多，反正嬷嬷吩咐，我们做就是了。”
“哎，又要瞎折腾一番......”
西厢房？对，还有那西厢房，那院子位置偏僻，基本不会有人路过，正好可以去那。
沈渺瞧着那两人走远，趁四下无人，便从假山后面猫着身子出来，从小路绕道而行，来到那偏院。
“我记得这里好像有一块镜石，在哪呢？”之前住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块能反光的石头，觉得有趣，便日日拿它来照自己。
“我记得好像就在这里。”沈渺扒开杂草，走到棕榈树旁，那石头确实就在那。
还好，那石头还在。
待用石镜一照，沈渺这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头上的发髻因刚才挣扎已经散得不成样子，发钗都东倒西歪，眼睛红的像只兔子，嘴角也肿得老高了，手腕处又红又肿。
这样子要是被沈檀瞧见了，估计沈珂今晚得脱层皮。
沈渺看着那乱成一团的头发，还好之前没有丫鬟为自己梳发时学着弄了些，现在还能自己处理，只是今早扎的发髻已经完全不成样了，只能将头发放下重新梳，虽然和之前的不大一样，但好在整齐了很多，待整体样式完成，又将发钗插回去。
见旁边池塘里有水，且也还算干净，倒是可以用来冰敷消肿，沈渺伸手试了试水温，还行，便拿出帕子，蹲在池边，用水将那帕子浸湿，轻轻敷在眼上。
半响，觉得眼睛好像没那么酸涩了，便把帕子拿掉，往镜石前看了看，眼睛确实没之前那么红了，然后重新沾了水，把嘴角的碎屑一一擦掉。
发髻处理好，眼睛也不发红了，手腕处的红肿虽然一时半会消不了，但还好有衣袖遮着。
刚才那丫鬟掐得太用力，沈渺反复用帕子敷了几次，可依旧肿得老高了。
“这可怎么办......”
“谁在哪？”
就在沈渺用帕子敷着嘴角想赶快处理掉这红痕时，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得手一抖，帕子便从手里滑了出去，直接掉到了池肿，还没来得及捞出，就漂到湖心里去了，“我的......”
沈青临与众人一道回府后，不想被沈昊盯着温书，便打了转去捉了两只蛐蛐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躲闲，想着这沈府就数着西厢房最是偏僻，便带着蛐蛐过来，没想到，竟会有人在。
待那人侧头，原来是沈渺，“三妹妹？你在这干嘛？”说着便朝沈渺走过来，“那池子有什么？”
“青临......青临表哥啊......”沈渺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角，支支吾吾道，“没......做什么......我来找个东西。”
见沈渺行为反常，沈青临盯着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你当真没事？”
“没......我没事啊......”沈渺侧头避开沈青临的目光，捂着嘴往后退了几步。
今早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开始躲自己，沈青临纳闷，从上到下扫视了沈渺一圈，这发髻好像和早上出门的时候不大一样，而且那眼睛好像还有些发红，而且这突然捂着嘴......
沈渺被盯得发怵，看了眼湖心里的帕子，转身准备离开。
沈青临越发觉得事情不对，丢掉手里的蛐蛐，伸手拉住沈渺，“你让我看看。”
沈渺没沈青临力气大，手当下就被拉了下来。
一道红痕赫然出现在沈渺脸上，“你这嘴角......”
沈渺立刻将他的手挣脱开，退了一步重新捂上，“表哥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院子了。”
“是谁？”
“没......没谁，是我不小心磕到的。”沈渺支支吾吾道。
那嘴角，显然就是被人用力掐的，加上沈渺莫名出现在这西厢房，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沈青临上前拦住了沈渺的去路，“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夫人和大姐姐。”说着正准备转身。
自己做那么多就是不想让沈檀知道，“哎，你别去......”
“那你说不说。”见沈渺还是不出声，转身便朝院门口走去。
“我不能说......”
在这沈府那么多年，沈渺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处境，她没有生母，只能寄养在李氏膝下，这么多年，李氏也是将她当亲生女儿来抚养，沈渺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母爱，所以那怕是受了委屈，只要能忍沈渺都会忍着，就怕因为自己给李氏和沈檀添堵，怕她们担心。
今日之事，虽是沈珂做的，但沈昕也算帮自己解围，反正最后除了这嘴角有些肿以外，其他也没什么大事，因此也不想揪着此事去计较。
沈青临见沈渺委屈巴巴地模样，心瞬间就软了。
他多多少少也知道沈渺在这沈府的处境，一直以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方式在这沈府活着，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在那一晚遇到被锁在屋子里，快没气了也没人发现的沈渺。
想到这些，沈青临叹了一口气，重新走过来，“我不说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总可以吧。”
“嗯......”
沈青临走近看了看沈渺的嘴角，见红痕触目惊心，而且肿得老高了。到底是谁那么狠心下的手，这沈渺不说，自己查这事也轻而易举。
“你刚才就是用这池子里的水去敷的？”
沈渺点了点头。
“你这样估计一时半会也消不下去，这样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沈渺担心他跑去告状，担忧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你放心，我是不会说的。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好，那我等你。”
半响后，沈渺见沈青临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些冰块和一个......胭脂盒?
“这是？”
“你不是不想被你大姐姐知道，喏，用这个敷消肿最快。”说着把装有冰块的冰袋递过去，“你先敷上一会。”
沈渺接过冰袋，放在嘴边，“那个是？”
“我怕消得不彻底，就从我娘那拿了她的珍珠膏，我瞧她平日用上一些脸就变白了，想着要是那红印子消得不彻底，摸上一些也能遮上一遮。”说着便打开那盒子。
看着那盒珍珠膏，沈渺就知道，这沈青临虽为男子，但心思有时却比女子还细。上一次背自己去厨房煮面，现在又想到用冰敷，甚至还拿来了女子用的珍珠膏。
桩桩件件，沈渺觉得这沈青临好像和府里的其他人不同，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不同，还总能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沈渺接过那盒珍珠膏，抬头朝沈青临轻轻笑了一下，“谢谢你。”
这一笑，可把沈青临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侧身走到一边，“每次受伤都能被我遇见，你说说，你运气，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当然是好的，沈渺没说出这句话，还好有你可以帮我。
见敷的时间差不多了，沈渺放下手里的冰袋，朝那镜石看了看，嘴角的红肿已经消去了大半。
沈青临也凑了过去，见确实好了许多，“喏，你再把那个抹上，保证谁都看不出。”
“行。”沈渺对着石镜乖乖照做，可这石镜终究比不了铜镜，对于那消得差不多的红印，在石镜里不大能看得出，沈渺只能凭着痛感往嘴角抹了抹。
沈青临见沈渺那位置没抹对，便把她手里的珍珠膏拿过来，往沈渺面前一站，然后用手指抹了些膏体，朝沈渺的嘴角抹去。
当手指快要碰到脸时，指尖感受到沈渺鼻尖的气息，沈青临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抬眼间恰好对上沈渺的视线，那一瞬间，心脏好像停了半拍。
见那人呆呆地盯着自己，沈渺轻声开口道，“表哥？”
沈青临尴尬地将视线收回，重新看向沈渺嘴角处的红印，然后轻轻抹上珍珠膏，“你啊，下次可别在受伤了。以后，要学着保护自己。”
“嗯。”
等擦好后，沈青临满意地左右看了看，拍手道，“好了。”
沈渺回头看那石镜，见那红痕已经完全不见踪影，想着应该没人能看得出，终于松下一口气。
“行吧，你也快些回去吧。要不然沈檀一会得满府找人了。”
“今日之事，沈渺谢......”
见沈渺还是那一副客客气气地模样，沈青临连忙摆手道，“不用那么客气，快回去吧。”
等目送沈渺离开，沈青临看着那湖心漂着的帕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贴身之物也敢乱扔。”
说罢，便捡了些树枝，用细绳接起来，往那湖心捞去。虽说漂得确实有些远了，但好在那东西也不重，待木枝搭上帕子，轻轻一挑便带了过来。
看着到手的帕子，沈青临将上面的水拧干，便放到身上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