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来自同行的威胁
夜色降临，丽都的夜晚笼罩在蒙蒙细雨之中。
这座城市的夜晚富丽堂皇，有太多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而这些光鲜亮丽的背后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交易。
某个阴暗的小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匆忙慌乱的脚步声。一个衣着体面的油腻中年男人慌张地敲着小巷里的一扇门。
他拼命地拧动门把手，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这扇门都锁的死死的。
中年男人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身后漆黑的街头，仿佛那没有路灯的黑暗中隐藏着一只可怕的怪兽。
忽然男人所惧怕的黑暗中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那皮鞋磕碰路面的声响犹如死神敲响的丧钟，正一步步逼近。
中年男人不甘心坐以待毙，他顾不得因为脚步慌乱走丢的皮鞋，跌跌撞撞地向着阴暗巷子的更深处走去。
无论他如何躲避，身后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声响像个摆脱不掉的鬼魂，总是不慌不忙地跟随在身后不远处。
当小巷的路径走到尽头，面前是一面因为长时间照不到太阳而长满了苔藓的高墙。
中年男人努力地跳跃攀爬，用尽全力试图将肥硕的身躯摆脱地心引力爬上高墙，因为他相信墙的另一头有一条活路。
往日里在这座城市呼风唤雨的中年男人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狼狈，犹如一只丧家之犬一样被逼入死胡同，更想不到当初那个他以为的恶作剧会成为他如今的噩梦。
不管他现在有多么的后悔，可是事已至此。他很清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而他所欠下的可不是靠钱就能解决的债务，他得罪的债主更不是靠钱就能收买的街头混混。
万能的钞票第一次失灵了，以往他所信奉的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人生格言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灵验。他现在才明白，有些鬼，或者说有些人是收买不了的。
“我劝你省点力气，就别瞎蹦跶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该来的总会来的。”黑暗中传来了一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
中年男人转过身子，一身肥膘不住地颤抖着，早已被冷汗浸透的后背贴靠在冰冷的砖墙上。鼻梁上镶嵌着钻石的眼镜因为浑身颤抖的原因从鼻梁上滑落，掉落进了一滩肮脏的水洼里。
失去了眼镜，中年男人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心中的恐惧更是加剧了几分。他面前一个个亮着的路灯正在熄灭，黑暗正在吞噬他可以看到的一切。
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中走出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看上去相当体面又斯文的男人。
这个男人叫做封宴，是一名地府经纪人。
封宴手里拎着一个牛皮公文包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份合同。
“李先生，按照我们之间的协议，我已经履行了承诺，实现了你的心愿，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你……你别过来！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之前那些只是一个玩笑！一个玩笑而已！求求你，别过来！救命！救命！杀人啦！”
封宴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笑着说：“玩笑？李先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交易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交易就是交易，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可不是玩笑，更不是恶作剧！”
“李先生，你也是一个生意人，你应该知道做生意的最讨厌的就是老赖吧？干我们这行的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永远不必担心有人赖账。你知道为什么吗？”
恐惧到极点的中年男人哪里还有心思猜哑谜，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囊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
见中年男人并不配合回答，封宴继续说道：“因为我们既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同时也是裁判。我们总有办法拿到我们想要的。”
中年男人后背贴紧着墙，颤颤巍巍地开口道：“这……这不公平！”
“公平？呵呵。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公平的交易吗？别傻了。大家都是生意人，你不该提这么愚蠢的问题！按照你的心愿，你个那二十五岁的超模情人已经死于意外，而且按照你的要求，死无对证，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现在，按照约定我要收回你剩余的三十五年寿命。”
面对面前这个谈人命如草芥的男子，中年男人终于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他疯狂地咆哮道：“人是你杀的！不关我的事！你……你才是杀人犯！”
“哦？这就想推卸责任了？当初你那小情人勒索你两亿家产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实说，干我们这一行，挺忌讳沾染因果这种东西，所以在接你这种脏活的时候合同的最后一页总会有一条免责条款。你可看清楚了？”
“这么和你说吧，人的确是死于意外，不过因果报应得算到你的头上。你那情人本可以活到五十岁，她剩下的二十五年寿命只能用你的来抵偿。”
中年男人又惊又怕，已经哭成了泪人，想他如今也是一个身价十几亿的一方富豪，要什么有什么，正直人生巅峰的时候却因为当初心中一个邪恶的念头被逼到绝路，这让他十分的不甘。
“不甘心是吗？后悔了，想赖账是吗？”
封宴仿佛读出了这人心中所想，忽然他开口用中年男人的声音和语气叫喊：“那疯婆娘快把我逼疯了！我要她死！要她死！让她彻底消失！”
“呐，好好听听。这句话可是你说的。或许当时你应该找一个杀手去做这件事，而不是找我。”封宴的声音中透着直抵灵魂深处的阴冷。
中年男人瘫软在地，更加惊恐地看向面前这个可以模仿他声音和语气的诡异男子。
他此刻更加地肯定，面前这个正在向他索债的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魔鬼。而当初自己和这魔鬼达成的那一笔看似可笑的交易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
“时候到了，你该还债了。”
封宴看了一眼手表，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拔掉了瓶子上的塞子，一手将男人按到墙壁上，一手将瓶子凑到了男人的口鼻前，一缕缕隐约可见的能量从中年男人的身上飘入瓶子中。
“我有钱！我有的是钱！你说个数！别！不要！求你……”
中年男人发出了最后的哀鸣，作为生命中最后的挣扎。
他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保养很好的皮肤正在枯萎。中年男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最终变成一个没有一点生机的老头，犹如一只干瘪风干了很久的茄子。
三十五年的寿命被装进了瓶子里，封宴满意地看着瓶子里游动的那股生命能量，像是在欣赏一件好看的艺术品。
“刨去这老小子和他情人一命抵一命的成本，这一次净赚了十年阳寿。算是一笔不错买卖。”
滴滴滴！身上传来了传呼机的响声，封宴取出传呼机看了一眼。传呼机上显示：交易完成。
他掏出一个账本，账本上布满了被划去的信息，那是已经完成的一笔笔交易，他握笔将最后一条债务划去。
就在此时账本上的一条划线却渐渐消失。原本一件已经标注完成的交易此时却显示交易失败。
封宴微微皱起眉头，阴沉着脸道：“那个男人竟然没有死？不可能！没人能在那种车祸中幸存，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难道有人出手干预？会是谁呢？”
封宴合上账本走到马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打开车门对司机道：“去丽都医院。”
此时丽都医院的急救科灯火通明。
今晚的值班医生王立夏正将一本厚厚的专业书压在一碗泡面上，一缕缕热气从面碗里冒了出来。她正掐着秒表看着上面转动的时间。
咔擦一声，她按下秒表，拿起筷子。
“三分钟，时间刚刚好。”
一旁的小护士早已习惯了王立夏的这种精准无误的习惯，即便是对待一碗泡面，她都会一丝不苟。
在小护士们眼中身边的这位王医生是一个完美的女人。整个丽都医院都知道急救科有一位难以亲近的冷艳女神。
王立夏不仅相貌气质出众，还拥有一双救死扶伤的圣手。她的医术十分高明，在她来到急救科的短短几年时间里她亲手救治过几十条危在旦夕的生命。因此，她也成为了同事和病患眼中的天使。
没有人知道这位天使的真实身份竟是来自地府的一位阴差代理人。救死扶伤是她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而她真正的使命却是维持阴阳两界的秩序。
“王医生，宵夜又吃泡面呀？”一旁的小护士问道。
王立夏嗦了一口面嗯了一声。
小护士：“听同事说，那个被你救回来的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这已经是你来急救科后救回的第三十一个人了吧，你可真厉害！不过这个人的命也真够硬的，装上车的时候明明连脉搏都没有了。这可真奇怪。王医生你说呢？”
王立夏：“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有的人的确会出现假死的情况。”
王立夏捧着面碗，回忆着当时的车祸现场，她怎么也忘不掉那个男人渴望活下来的眼神。或许是因为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吧。
“王医生，你博学又漂亮，一定有很多男人追求你吧？我要是男人也会追你。你好像还没有结婚吧？”
王立夏愣了一下，说：“约会会影响我工作。”
几个小护士面面相觑，有这么好的条件不好好利用真是浪费。
又一个小护士继续问：“王医生，工作之外休息的时候你会做些什么呢？跳舞？还是瑜伽？”
王立夏嗦了口面想也没想就回答：“维护世界和平。”
“维护……和平？还是全世界的和平？”
小护士们不敢相信地看着王立夏，眼前这个女人上班时需要拯救病患，下班后还要拯救世界？果然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呢。
忽然间王立夏抬起头看向了黑漆漆的窗外，她放下了尚未吃完的宵夜走出了值班室。
站在医院的大厅里王立夏嗅了嗅鼻子，她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气味。这个味道她在那天的车祸现场就已经注意到了。那是某人外泄灵力的气味。
每一个阴差代理人对于灵力都十分的敏感。他们能够感受到周围异常的灵力波动，从而及时出现，阻止灵力的外泄或滥用。
此时封宴恰巧从王立夏的身边擦肩而过。王立夏的瞳孔猛地一缩，立即锁定了这个男人。
王立夏转身冲着封宴的背影道：“你们用人命做交易是不是太过分了！”
封宴停下脚步，回应：“我说呢，为什么我的交易会失败。原来有你们的参与，不过你们好像没有权限插手我们金银司的事吧？”
王立夏：“我们监察司自然没有权限插手你们的交易，可如果是你们自己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封宴一听面色变得阴沉起来，他转过身看向王立夏。
“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如果你告诉我是谁坏了我的好事，我会十分感谢你的。”
王立夏冷冷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权限干涉你们的交易，而且我对你的这种肮脏交易没有一点兴趣。更没兴趣卷入你们经纪人之间的争斗。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病房里的那个人已经死过一次了，你已经履行了合同的条约。可如果你现在还要置他于死地的话，杀人的因果和罪孽可是会算到你的头上！”
封宴：“我虽然已经履行了条约，可是我的交易失败了！违约赔付这倒没什么，可六百年来我没有一次失败过！我不允许失败！一次也不可以！”
王立夏：“那么六百年前呢？我可是听说六百年前那一次，你同样是和同行竞争，却输得很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让你一败涂地的人叫做白灵，是吗？”
王立夏提起了封宴不堪回首的往事，封宴的面色虽然平静，可是他很生气。
因为愤怒，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了抑制不住的灵力。医院的大厅里忽然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风。
王立夏冷冷道：“你快越界了。滥用灵力和法术的话，别逼我抓你！看来你还是迈不过当年的那道坎，还是那么沉不住气。六百年了，你也该学会放下，别像白灵那个傻瓜一样那么执着，为了等一个女人等了一千年。他放不下的是感情，而你放不下的是仇恨。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诡异的风忽然停止。封宴恢复了平静，他忽然换了一副表情，咯咯笑道：“多谢你的提醒。六百年了，你也没变，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不过老实说，你如今这具皮囊倒是长得不错。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一起吃顿宵夜呢？”
王立夏直接拒绝道：“没空。我还要上班。”
“上班么？那好吧。这毕竟也是你的工作。差点忘了你是个工作狂。”
封宴转身向着来时的医院大门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转身道：“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作为人间的守护者，你却对你守护的东西一点都不了解。别把人生绷得太紧，对自己不要太苛刻了，去泡个吧，蹦个迪，那样对你有好处。”
封宴留下一句建议和忠告消失在了门口。王立夏不削地一笑，却又陷入了沉思。
她看着夜空下这座被自己守护了几百年的城市，喃喃道：“我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