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孟栖没有很惊讶陆母知道孟淇这个名字。
毕竟六年前，她和陆谨差点就要见家长了，身为父母，自然是要关心询问自家儿子的女朋友姓甚名谁了。
不知为何，陆母的问题，让孟栖心底的紧张感都褪去了。
安静了几秒，孟栖平静又温和地说，“孟淇是我以前的名字。”
陆母明显一怔，“那你就是小谨当年的女朋友了？”
孟栖弯了下唇角，如实承认，“是的，阿姨。”
贺伶秋惊愕地望了孟栖一眼，她没想到孟栖会如此淡定地承认。
“不过我们六年前就分手了。”
孟栖眼睫微颤，喉咙哽了一下，“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再去打扰陆谨了。”
见陆母半晌没回音，她又微扬起唇角，“阿姨，今天很开心能在这遇见您，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不打扰您逛街了。”
“哎……”
陆母想拉住转身离开的孟栖，却因动作慢了一步，手在半空中抓了个空。
“小秋，你赶紧过去看看！”
陆母望着孟栖离开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
“好，那阿姨你继续逛，我明天去看你和叔叔。”
“好好好，你快去吧！”
孟栖和贺伶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商场门口，陆母才收回目光。
“我们也回去吧。”
“阿姨，我们还没开始逛呢！”
见陆母兴致缺缺，宋芸芸一副抱不平的语气，“阿姨，你别理那个孟淇，明明是她甩了小陆哥，却搞得自己多委屈似的，她最好说到做到，别再来打扰小陆哥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还有联系？”陆母面露讶然。
“嗯，应该是的，年前他们还在一起谈了合作。”
说到这，宋芸芸又亲昵地挽起陆母的胳膊，脸上却多了几分委屈，“那天，我本来是想找小陆哥聊聊天的，结果孟淇一过来就把小陆哥拉走了，他连午饭都没有吃。”
从商场出来的孟栖直奔地下停车场。
“你真回去啊？”
跟在旁边的贺伶秋问。
“嗯，小荷回老家了，我得回去看门，总不能一直把门锁着吧。”孟栖掏出车钥匙对着车摁了一下，随即绕到驾驶位开车门。
“等等！”
贺伶秋的手压在孟栖拉车门的手上，沉吟了片刻，“我有话跟说你，关于陆谨和他父母的。”
孟栖抿唇，攥紧手里的车钥匙，思虑几瞬，缓缓开口，“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她拉开贺伶秋的手，“李川的新婚礼物，我们下次再约时间去做吧。”
“那我陪你一起回民宿，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贺伶秋改口妥协。
孟栖拉开车门，侧身坐进去，“不用了，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贺伶秋望着徒留一地尾气给她的车子，轻叹一口气。
离开之前，她又掏出手机给陆谨发了条微信。
【刚刚我和孟栖在商场碰到阿姨和宋芸芸了，阿姨知道你和孟栖以前的事情了。】
【是孟栖主动承认的。】
贺伶秋坐上车才收到陆谨的回复。
【嗯。】
“就嗯？”
贺伶秋盯着对话框错愕不已，“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飞奔过去找她，给她安慰吗？”
迅速在对话框敲出一行字，想到孟栖离开时果决的样子，她又狂点了几下删除键。
“算了，不管你们了。”
…
陆谨扔下手机，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从他唇边吐出。
偌大的客厅，落针可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扫去房间的清冷。
“叮——叮——”
躺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两声，熄灭的屏幕亮起，弹出的两条短信短暂地停留几秒后，便隐藏在了通知栏。
被遮挡的页面，重新暴露出来。
一串数字号码，以及一个中文汉字“她。”
陆谨看过来时，屏幕的亮度已经暗了下去。
他抓起手机，手指触碰到屏幕，亮度恢复，那一行电话号码又一次闯入他的视线。
手指在那串数字上方悬停了好片刻，始终没有点下去。
门口传来动静，陆谨连续点了几下返回，手机迅速退回主菜单页面。
“你爸呢？”
两手空空回来的陆母，视线快速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出去遛弯了。”
陆谨坐起来，顺手在茶几上拿起一本杂志翻开。
陆母犹豫片刻，走到陆谨旁边坐下。
“你……”
突然欲言又止，似乎其他的顾虑。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陆谨继续翻开手里的杂志，神色淡淡。
“我刚刚在商场看到孟淇了。”陆母盯着陆谨，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已经被贺伶秋告知过的陆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嗯。”
陆母没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听芸芸你们合作了？”
“很少联系了，合作的事是文思祁他们在对接。”
陆谨一一回答。
“我邀请她明天来家里吃饭，她没说时间来不了。”
陆谨翻杂志的手顿住，一页没看进去的杂志被他放回茶几。
他能理解自家母亲这句话的意思，她这样说，无非就是在试探。
“我们已经分手了，也不会复合了，所以你别费心思了。”
即使早已通过孟栖那些话猜到答案，陆母还是不死心地问。
“是不是你提复合，她拒绝了？”
陆谨沉默不语。
“虽然我不清楚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你要是还忘不掉人家，就拿出诚意去追回来，女孩子都是需要哄的。”
回到民宿的孟栖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然后窝在沙发上追剧。
难得如此悠闲，不用招呼客人。
以前在北城，她一个人独处惯了，所以很享受一个人的时刻。
找了一部喜欢的电影，片头曲还没播完，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拿下手机摁亮屏幕，是一个未添加备注的号码发的短信。
【怎么哄？】
孟栖坐起来，再三确认发该条短信的主人，和她记忆中的是同一个人后，她才敲字回复。
【？】
删删减减，最终只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最终这条短信石沉大海，电影结束，孟栖也没有收到回复。
而发短信的人，也没有再出现过。
-
孟栖再见到陆谨，是半个月后，李川和夏蕊的婚礼上。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一眼注意到陆谨。
他一身黑色笔挺西装，打着规整的黑色领带，微躬着腰和李川站在门口招呼客人，身上的板正严肃，因他唇角勾着的浅浅弧度冲淡了。
孟栖走过去，陆谨仅仅只看了她一眼。
她的目光也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转头看向一旁笑地合不拢嘴的李川。
“李川，夏蕊有事找你，让你过去一趟。”
“行！”
客人还源源不断地往里进，李川担心陆谨一个人招呼不过来，又对孟栖说，“你是不是已经化完妆了，你要是没别的事的话，代替我在这跟陆谨招呼一下客人吧，我去看看夏蕊。”
“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先代替我招呼一下！”
李川没耐心等孟栖应下，重复一句就丢下两人跑走了。
孟栖被迫站在李川的位置招呼客人。
其实就是跟进来的人问声好，示意他进去坐。
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而她和陆谨却一句话也没说。
最后还是她主动开口打破尴尬，“文思祁呢，怎么没看见他人？”
“买东西去了。”
陆谨趁机多看了孟栖两眼。
她穿着粉色一字肩连衣裙，外面披了件大衣。
连衣裙除了胸口的蕾丝花边，没人任何其他的装饰，再简单不过的款式，陆谨却觉得她比那些精心打扮过的宾客都要漂亮。
“你今天很漂亮。”
孟栖听到陆谨这话时，还以为是幻听。
她怔怔地望着他，“什么？”
“没听见算了！”
陆谨傲娇地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孟栖低头弯了下唇，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你那天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她试探着问。
陆谨这会心情看上去还不错，她想，趁现在问没准他就说了呢。
可等到李川回来，她也没听到陆谨的回答。
“那我先走了。”
刚刚的问题，仿佛未曾问过，她拎起裙摆离开。
婚礼开始，新娘挽着父亲的胳膊，踩着铺满花瓣的地板一步步朝新郎走去。
背景音乐响起，在全场嘉宾的见证下，夏蕊父亲把她的手交到李川手上。
仪式开始，舞台后面的led大屏幕上，循环播着两人相识相恋记录下来的照片。
主持人有条不紊地走流程，嘉宾席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孟栖拿着戒指在舞台下面站着，听着台上的新人讲述他们从恋爱到结婚的经历。
也不知道那句话打开了孟栖的泪腺，她压住眼眶的酸涩，看向同样站在另一边的陆谨。
男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视线停留在舞台上。
孟栖突然想到多年前，她梦中的婚礼。
具体布局她已记不清，只记得有鲜花掌声，还有数不尽的祝福。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在哪办婚礼，室内还室外，盛大浪漫，或者甜蜜温馨，都不重要了。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省去所有环节，只留交换戒指哪一趴，她就知足。
仪式结束，拍照合影，扔手捧花。
孟栖东躲西藏，手捧花像是安装了她定位，在众多人的哄抢中，还是稳稳地掉落在她怀里。
既然是送上门的幸福，那她自然是要珍惜。
捧着花进入餐厅，她跟贺伶秋随便找了位置落坐，吵闹声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下次我们就该喝孟栖和陆谨的喜酒了吧！你俩也抓点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