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她被吃掉了。
撕咬开血肉，掰扯断骨头的痛楚几乎让人昏厥，可是疼痛使得姜冬的头脑更加清楚。
姜冬清醒地看着自己正在被吃，身体却动弹不得。让人牙酸的咀嚼声一直持续到她从睡梦中清醒。
姜冬醒了，眼皮还是那样沉重，像用强力胶粘住一样，她害怕又会被拉进梦境，于是努力睁开眼。
房间的窗帘是拉上的，也没开灯，唯一的光亮来源于姜冬面前的电脑，上面显示着她正在玩的乙女游戏，金发小帅哥正对着她灿烂地微笑。
她太困了，玩游戏也能玩睡过去。
姜冬的脑袋迟钝极了，她撇了眼桌面右下角的时间，上面显示现在是早上七点。她睡了一整个夜晚，可她眼睛酸疼身体疲惫，完全没有半点休息过的轻松感。
“冬冬，我好饿……”噩梦中的声音在房间回荡，姜冬觉得毛骨悚然，心脏狂跳不止。
姜冬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站着的人，她缓缓转过头去。
姜夏夏苍白的脸暴露在电脑微弱的光线之下，她披头散发地站着，漆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姜冬，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冬冬，我好饿。”姜夏夏眼神呆滞，嘴里不停地重复着。
姜冬看着表情木讷、举止怪异的姐姐，心中涌现出深深的无奈和伤心。
从前不是这样的，姜夏夏本是姜冬的对照组，众星捧月的存在。她聪明漂亮，总是活力满满，像个明亮的小太阳毫无保留地对所有人释放她的善意。
没有人会不喜欢姜夏夏，即便是常常被老师同学拉来对比的姜冬也没办法对姜夏夏说“不”。
姜冬时常会想，现在的姜夏夏还是那个姜夏夏吗？姜夏夏是不是被新闻里的那些怪物替代了？真正的姜夏夏又在哪里呢？
这些恐怖的猜想让姜冬不寒而栗。
“我们吃早饭去吧。”姜冬站起来，活动着僵硬的四肢，拉着姜夏夏走出房间。
出了房间仍然是昏暗的，窗子被用纸糊了好几层，大门紧闭。
“冬冬出来了？”姜妈妈听到开门声，从厨房探出身来。“我在准备早饭，再等……三分钟。”
“我来帮忙。”在黑暗中走了太多次，姜冬畅通无阻地走到厨房。
姜妈妈正在切火腿，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根燃烧着的蜡烛。
“妈妈，不用切了，直接就能吃。”姜冬从碗橱里拿碗筷。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姜妈妈的声音很好听，语气认真。
听着妈妈的话，姜冬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放松下来，她发出了小猪一样的哼哼声。
姜冬把碟子递过去，姜妈妈把切好的火腿装好，她正想把火腿端出去，手臂被一只温热的手拉住。
姜妈妈把蜡烛举起来，火红的火焰在姜冬的眼前跳跃。
姜妈妈仔仔细细地看着姜冬，叹了口气：“又做噩梦了。”
是肯定句。
没来得及应答，姜妈妈的手轻轻摸了摸姜冬的脑袋，很夸张地说道：“好大的两个黑眼圈！”
姜妈妈故作轻松，姜冬被逗得笑了笑，但看到妈妈眼下也有两个黑眼圈，笑容僵在脸上。
“端出去吧。”姜妈妈放开姜冬。
姜冬的胸口像压了一个大石头，这块石头已经在她心上好久好久了，她难以痛快呼吸。
走两步都累得要死。
姜冬刚把火腿端上桌，黑暗中一个身影就扑上去。
“等等妈妈他们！”姜冬精准地按住姜夏夏的手，不客气地把姜夏夏从桌上拉下来。
“冬冬，我好饿……”又是这一句。
“再等一会儿。”姜冬铁面无私地开口道，她不会再被姜夏夏可怜的话语欺骗，她知道，一旦任由姜夏夏先吃，剩下的五个人都别想吃到东西，毕竟有前车之鉴。
姜妈妈去叫家里其他人，姜冬负责看住姜夏夏。
“冬冬，夏夏。”姜爸爸推着姜姥爷的轮椅走出来，姜姥姥跟在后面。
姜冬的姥爷八年前中风，之后便瘫痪了，说话都困难，衣食住行全得依靠姜冬姥姥。
姥姥身体很好，好到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大学生，几乎到了“高手在民间”的地步。之前还没发生变故的时候，姜冬一家去爬山，全家都爬不过姜姥姥。
可是，那也是很久以前了。
八仙桌上放着四根蜡烛，勉强把六人照得清楚。只见姜冬一家，个个顶着两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脸上写满了憔悴，食欲也没多好的样子，沉默地扒拉着碗。
除了姜冬姥爷，姥爷中风后意识总是不清醒，大概也没有收到噩梦的侵扰，现在倒成了家里精神状态最好的。
“丽丽，我早上看家里的米快吃完了。”姜爸爸打起精神道，“我准备准备，马上去趟超市。”
姜冬忍不住看向姜爸的方向。
一个月前，新闻里出现危险警告，一夕之间，h城的超市几乎被居民买空。他们家的粮食也是那时候屯下的。
“这么久了，超市肯定有补货。”姜爸爸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姜妈妈急忙反对，“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能出去。家里米没有了还有面，冬冬房里还有一大箱方便面。”
姜冬是个方便面爱好者，之前姜妈妈不准她吃，认为方便面是垃圾食品，姜冬表面答应私底下自己偷偷买，没想到她妈妈居然知道。
“嗯。”姜爸爸点了点头，房间又陷入了沉默。
“几点了？”姜妈妈开口问。
姜冬看了看手表：“七点二十六。”
“还有四分钟，老姜。”姜妈妈喊着，声音多了点轻快。
姜爸爸起身，椅子放出“吱呀”的声响，过了会儿，他把老式收音机放到了桌子中间。
打开收音机，收音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姜冬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碗倾斜到九十度，不肯剩下一点点。
喝完后，她把专注力全都聚集到了收音机上。
姜冬看着老式收音机，过去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姜压箱底的收音机真的能派上用场。官方通知下来，电视台由于不可抗力停止工作，他们回归本真，用回了方便的广播。
姜夏夏拿起装火腿的碟子，吃完最后一片火腿仍旧觉得不够，疯狂地舔着碟底。
电流声终于停止，收音机里传来机械的男声。
“今天是2035年九月十日，新闻播报现在开始……”
“据知情人士告知，有异形出现在耕河，请耕河以南的城市居民注意，耕河以南的居民已经不再安全……”
姜冬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h市靠近耕河，意思不就是……
“下面将继续播报有关防范异形的方法，请居民务必牢记。”
“一、异形的形状不固定，外表可以是一切生物，包括但不限于：动物、植物以及不符合人类认知的特殊生命体。注意，人类是哺乳动物，是动物的一种。”
“二、异形是危险的，对人类有攻击性，遇到异形请躲避。”
“三、异形有一定概率趋向亮光，请居民无若必要，不要开灯。”
“四、异形嗅觉灵敏，对人类气味尤其敏锐，无论用什么办法，请遮住身上的味道。”
“……”
这些话姜冬听了二三十遍，都已经能一丝不差地背出来，她偷偷开起了小差。
“冬冬，认真听。”姜爸爸声音是难得的严肃。
“哦。”
“九、请异能者自觉承担起保护普通人类，守护地球文明的职责。”
当姜冬第一次听到她身处的世界居然真的存在异能者时，姜冬整个人都震撼了。但想到连异形这种人类幻想中的邪门东西都能存在，觉醒一波异能者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打败异形的必然得是能喷火带闪电的能人异士，光靠普通人就只有给残暴的异形加菜的可能啊。
直到今天，听着广播的姜冬淡定中带着怀疑，快一个月了，她连异能者的影子也没看见，她有点怀疑新闻的真实性。
结束了，下面应该会播第二遍。每天早上七点三十分，下午的五点三十，广播会准时响起，规律的重复三遍。这种准时和规律，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好像他们的生活和一个月前一样平静。
就在姜冬等待着第二遍时，广播里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十、动物类形态异形可以被消除，在确定无法逃脱时，请拿起较为尖锐的武器，刺穿异形的心脏并将心脏整个掏出，确保心脏与异形完全分离。在遇到植物类形态异形时，请斩断触手逃脱。”
姜冬愣住了。
姜妈妈先开口，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噢天啊，我有没有听错？”
姜爸爸握住姜妈妈的手，安抚道：“没有你没听错，异形可以被消除！”
不怪他们激动，在此之前，姜冬他们对待异形的认知都是异形无法被消灭，他们只能躲只能逃。现在告诉他们，异形并非无法战胜，既然新闻能如此肯定地说，不就证明有人用这个方法杀死异形了吗？
可是……
“好难。”姜冬轻声说道。
掏出异形的心脏代表着要近距离接触异形，到时候先不论能不能掏出心脏，她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
气氛又一次陷入低迷。
突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在无比安静的环境中，敲门声格外明显，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姜冬的心脏上，她如同被电流击中，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