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开春，年初六。
孩子们上学堂，林九和芮熙出发前往关外。
秋生结束他的假期，开门迎客，英男做助手。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那马用的是化形符，不畏冰雪不惧寒冷，一步一个脚印，死死地钉在地上，所以不会有打滑的情况。
车内壁贴着四季符，暖如春日。
芮熙悠闲的躺在林九怀里，看着小说本子，嘴里吃着他递来的瓜子仁、葡萄干之类的小食。
芮熙选在这时候出发是为修行，大雪纷飞，季节更替，天地变化规则密集。一路经历领悟，足以让林九再进一步。
修为的增加，也就意味着可以延缓衰老，体质将会长期处于最佳状态，那样就没人说他和芮熙是父女了，咳，一举两得。
得亏芮熙不知道林九的想法，否则一定会给他两个白眼，小心思怎么这么多～
每日清晨，芮熙还在熟睡时候，林九身着单衣席地而坐，盘腿入定。
马车停在不远处，车檐挂着阵法佩，保护车内的芮熙不受打扰。
一个时辰后，林九脱离入定状态，缓和气息回神。耳朵微动，他站起身子，瞧见草丛里的雪堆在动。
雪堆露出了一个洞，一只兔子颤巍巍的伸出脑袋，抬头正好与林九对视。他指尖微动，一道符咒而出，那只兔子瞬间定住身形。
林九轻笑一声，满足的上前抓住兔耳朵提起来，“师妹有吃的了，馋了好久的兔腿。”
“咦？”林九蹲下身，扒拉了一下雪堆，看见那洞里竟然还有几只，他放下手里的兔子，扯了几株藤蔓做个笼子，把剩下的兔子放进去，贴上一张四季符，路上吃。
把笼子放到车外的驾檐固定，将最开始的那只兔子架火烤上，再去湖边抓条鱼煮了。
林九卷起衣袖翻转兔子，偶尔看看鱼汤，待差不多熟了，他化去火符，把吃的拿进马车。
“师妹，吃饭了。”
“好～”芮熙漱了漱口，接过林九递来的兔腿，给他舀了一碗汤，“九师兄你也吃。”
“嗯～”林九欢喜的接过碗，喝着汤，感觉这汤格外的甜，满足的笑眯了眼。
对于林九的表现，芮熙很开心，扬起嘴角吃下兔腿。她是肉食动物，无肉不欢，这会儿已近正午，吃午饭刚好。
吃完饭，芮熙打开门想要下车消食，看见那粗糙的笼子有些感动，不由得红了眼。
林九连忙上前将她抱下车，拢紧她身上的狐裘，怜惜的用手帕为她擦干净眼泪，“师妹，怎么？可是冻了？”
芮熙吸了吸鼻子，扬起脸蛋让他擦拭，软语温声：“没有，夫君有心，我很感动。”
“你呀～”林九将她揽进怀中，宠溺的轻拍安慰，“这没什么，你想吃的还没都吃到，为夫要做的还有很多。”
芮熙伸出双手回抱，满足的蹭蹭他的胸膛，嘴角扬起甜蜜的笑容，“夫君你真好！”
林九垂首轻吻她的发顶，“为夫以后会更好，所以，你不能离开，知道吗？”
“知道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芮熙抬起头，轻点脚尖送上一个吻，也不知他哪来的不安，总怕自己离开。
林九顺势揽住她的腰肢，待到芮熙脱力只能依靠他，他才一把抱起，慢悠悠的开始散步。
“......”芮熙缩在他怀中梳理气息，这人是越来越会了，她只能甘拜下风。
马车一路西行，白天赶路，夜里停下。
车内空间很大，像一间小屋，两扇窗户，挂有两层窗帘，一层浅色一层深色；挨着窗户的五尺床榻，做了抽屉在侧，里面放着小食和书籍，用软枕隔着；不远处还有固定的桌椅，桌子的中间有一个凹槽，用来放符烧炉子。
他们不像是修行，更像是旅行。
夜里，深色窗帘已经拉上。
芮熙打了个哈欠，关上手里的话本子。林九随手接过放好，看她睡下，将夜明珠遮上纱帘，光亮变暗，他跟着躺下，将芮熙揽进怀里，细心的给她的背后掖好被子，安然入睡。
只是这一夜并不安生，林九好像听见了叫救命的声音。起初他并未在意，低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芮熙，拢了拢被子，闭眼接着睡。
随着阵法被触及产生波动，林九忽然睁眼，芮熙动了动身子，抬头与之对视，他安抚的轻吻她的额头，“外头冷，我去瞧瞧，好好待着，知道吗？”
面对他哄孩子的语气，芮熙习以为常的点点头，看着他起身后，转个身，接着睡。
林九没一会儿便回来，在桌旁坐了一会儿散尽寒气，这才脱了外衣上塌，将缩到里头的芮熙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这才满足的闭眼睡去。
第二日，芮熙似乎感觉到陌生的气息，奇迹般早早醒来。
林九也没有一如往常在外入定，而是坐在车内，喝着茶看书。
察觉到芮熙醒来，林九将衣裳递给她，再递上梳子和木簪。
待她收拾停当，林九这才说起昨夜的事情，“昨夜救了个道友，受了伤被狼群追赶，所以暂且留她在阵法内休息。”
“受伤？被追？”什么伤重的连区区狼群都解决不了，还是修道的人，芮熙疑惑不解。
“好像是为了收妖，说是修为阻滞，没法施行符咒，所以被追。”林九也不太清楚，反正他没说两句话就回来了，具体什么情况，其实他也是一知半解。
芮熙随意的点头，推开车门。看见了一个长的很温顺的女子，小家碧玉，看见她后，愣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芮熙意味深长的回之一笑，下了马车坐到那女子对面，“道友伤势如何了？我略懂医术，不如给你瞧瞧？”
“那当然好，多谢道友，”女子温吞的伸出手腕，面上十分感激。
芮熙给她搭脉，不过几息，收回了手，“道友伤势好了三分，看来一夜的修行效果不错，不需要用药了。”
“谢过道友，我名格娜，不知你们如何称呼？”
“我是芮熙，他是林九。”
“芮熙道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否答应帮忙？”
“你请说便是。”
“我的伤势好的比较慢，能否和你们同行，待好的七八分了，我就走，你看可否？”格娜先是看了芮熙，而后看向她身旁的林九，显然以为做主的是他。
林九转头正要询问，芮熙朝着格娜扬起笑容，直接答应下来，“欢迎之至，我九师兄比较内敛，格娜习惯就好。”
“好的，谢过芮熙，和你九师兄。”说到后面，格娜好像有些羞涩，声音都低了几分。
芮熙眉头皱了一瞬，林九看到正要开口被她阻止，笑容满面的说道：“看你年纪不大，我便恬颜，你唤我一声师姐，唤他一声师兄，格娜你觉得如何？”
格娜闻言大喜，连忙点头答应，迫不及待的唤了‘师姐、师兄’。
之后，芮熙并没有再回车里，而是坐在林九准备的蒲团上打坐。
面前的木架上挂着茶壶，林九倒上茶水，待温度适合，芮熙便睁眼接过，看到对面的格娜好像有些尴尬，她朝他说道：“师兄给格娜也倒上一杯，天冷，暖暖身子。”
“......好。”林九有些失落，他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芮熙的决定，他一向都没法拒绝。
格娜连忙接过，若不是林九缩手的快，恐怕就要和她的指尖相触，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芮熙暗暗扯他的衣角，林九只好收起表情。
午饭时候，林九一如往常准备，芮熙仍旧打坐，并没有帮忙的打算。他去河边抓了鱼熬汤，拿出小米闷了一锅饭。
格娜打坐一会儿便撑不住了，上前同林九攀谈起来，林九心里有点慌，能点头摇头的，基本不说话。她几次想要上手帮忙，却被林九拒绝，躲过她伸来的手。
待摆好了饭，芮熙闻着味道结束打坐。接过林九递来的碗筷，慢吞吞的吃起来。
看她慢吞吞的吃饭，林九知道她不喜欢，夹了一块剃干净刺的鱼肉给她，低声哄道：“师妹，今日先将就吃些，过两日有野味再给你做，好吗？”
一旁吃饭的格娜眼眸微闪，状似无意的询问：“我见那车檐有兔子，不知师兄为何？”
芮熙眨了眨眼，瞧了眼她，哐当一声放下碗筷，“是啊，师兄你怎么不给我做？”
“我的错，晚上做，好吗？”林九无奈道歉，虽然是她自己说的，但谁让她是夫人呢！
芮熙脸色沉沉，皱眉道：“算了，我不吃了。晚上也别叫我吃饭，我出去走走，师兄你别跟着。”说完便起身离开。
“师兄，师姐她......”格娜停下吃饭，欲言又止，眼中好像闪过一丝嘲讽。
林九无奈，没有说话，他好像知道了，可现在又该怎么解决呢？
晚饭，林九烤了兔子，放在临时打磨的石桌旁，芮熙在桌上画符，她随意的推开，要不是林九手稳，兔子差点推下桌子。
“师妹你吃一些。”林九低声劝道，芮熙并没有回应，依旧画着符。
“我可以吃吗？师兄，好香啊！”格娜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扒拉兔腿。
芮熙好像不耐烦一般，扬手推开林九，衣袖顺势带翻了兔子，格娜的手扑了空。
芮熙抬头朝格娜抱歉的笑笑“真不好意思，格娜，我不知道你要伸手。”
“不不，没关系，”格娜连忙摆手，转头瞧向林九，“只是可惜了兔子，师兄烤了很久的，好香啊～”
林九并没理会格娜，只是瞧着芮熙，想要她给自己一个回应，可惜他没有得到。
当夜，三人日常打坐。
没一会儿，格娜好像有什么问题，犹豫的喊了声‘师姐’。
芮熙答应，两人走出阵法。
格娜去方便了，芮熙席地而坐，大概一柱香时间，她才回来。
芮熙睁眼，拍了拍身旁的草地，“坐，我们聊聊？”
格娜点点头，来到芮熙身边坐下。
“格娜是看上我家师兄了？”
芮熙的开门见山倒让格娜一愣，而后低下头，有些羞涩的开口：“是的，师兄很体贴，更何况，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
“哦？那你可知，他是我的夫君。”
“你，明明唤他师兄。”格娜似乎很惊讶。
芮熙无趣的站起身来，委屈了她的夫君，让他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行了格娜，说这些并没有意义，都是聪明人，不是吗？”
格娜不再表演，勾起嘲讽的笑容，“你能代替师兄决定吗？是他收留了我，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应当和他道别的。”话中隐隐带着几分得意。
芮熙沉下脸来，她察觉阵中的林九入定开始不稳，不耐烦的回道：“收起你的作为赶紧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芮熙转身就走，格娜低低一笑，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裳，跟在身后。
林九紧皱着眉头，芮熙顿觉不对，连忙入阵坐下，伸手掰开他的子午诀，与之十指相扣，渡入修为。
感觉到芮熙的存在，林九心下一松，躁动不安的心开始平稳，眉头渐渐放松。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从入定中醒来，一把揽住芮熙，“不该让她留下，本就只是丢瓶药的事而已，是我思虑欠妥。”其实是为了让其安静别吵到芮熙而已，谁能想到其心可诛，想要夫人丢弃他，真可怕。
芮熙拍着他的脊背安抚道：“我知道，也并不在意她的去留，只是可惜了那只兔子。”
林九闻言垂首轻吻，“那不是兔子，是符，我知你不会吃，幻觉而已。”
“你怎么连我也骗？”芮熙不满的推开他。
林九连忙认错，“临时画的，来不及和你说起，别气好吗？”
“好吧，原谅你了。”芮熙抿抿唇，勉强接受他的说法，“你画符的天分一直很高，记得明日教我哦。”
“好，当然好。”芮熙重投他的怀抱，林九连忙抱起她回马车。
车内温情脉脉，阵法外的格娜静静的看完全程，心中更加坚定，她的师兄们都弱爆了，没意思。而这个师兄，修为高还体贴入微，她一定要抢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