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
周围没有什么可以借力让许昭昭登上房梁的,踩着桌子或椅子上去的话,又有可能会破坏线索,虽然她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但是她不会放弃任何的可能和机会。
“有什么办法让我登上房梁看一看吗?”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许昭昭还停留在原主记忆中许乐的唠嗑和《大卿法典》,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生活经验。
也许沈念释会有什么办法。
他学着许昭昭的样子,绕路到了房梁下方抬头看了看,对着门外喊了声:“沈一一!”声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从门口闪入,脚尖轻点地面便到了沈念释身后一步恭敬地垂首,正是先前帮许昭昭端洗澡水的那名黑衣人。
“男子?”距离近了许昭昭才看到沈一一白皙的脖颈上小巧的喉结。
“男子怎么了?姑娘瞧不起男子不还是要靠男子?”
许昭昭没有瞧不起男子的意思,只是这个女尊时代男子都像大家闺秀一样描红绣花,出闺阁上街也都是戴面纱的,可是沈念释却大大方方还泼辣的很,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不同寻常。
寻常人家哪里会想到培养一个男子做暗卫?沈念释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奇特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间,她甚至没心思去和沈一一解释自己并没有看轻他的意思。
“奇变偶不变?”
沈念释的脸腾的红了。
“你!你怎么可以把这种字挂在嘴边!”
许昭昭心说我挂什么在嘴边了?这不是所有穿越人心照不宣的暗语么?你到底从里头听出什么东西来了怎么脸都红了?
沈一一原本面色波澜不惊,听了沈念释的话后也红了耳根,不过他一向面无表情,也没人特意去注意他的耳朵所以没人发现无情无欲的小暗卫害羞了。
“沈一一公子,麻烦你把我抱到房梁上去。”沈一一在门口守着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两人的交流,所以很清晰自己的任务,没有什么迟疑便搂住许昭昭的腰,脚尖一转便带着许昭昭到了房梁上稳稳站定。
许昭昭小心翼翼地挪到白绫悬挂处的旁边,蹲下身子眯起眼睛看了看,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断。
“白绫悬挂处有多道拖拉痕迹,若是自缢后又后悔挣扎绝不会造成这样子走向的痕迹,只有被别人吊上去、慢慢吊上去才可能造成这样的痕迹,挂好白绫后直接把人抱上去挂在白绫上都无法造成这样的痕迹。”
沈一一的五感敏锐,远远就看到了灰尘上的痕迹,但是完全没有想到这几道被蹭掉的灰尘还能有这么多门道,然而许昭昭的推断还没有结束。
“若凶手力气够大一定会选择挂好白绫后直接把尸体抱起来挂上去,不会选择慢慢往上吊,因为这样留下的痕迹更多、破绽更多。凶手不像是做惯了粗活的人。”
沈一一抱着许昭昭落地。
“这也符合我先前的推断,凶手用迷药让死者失去了反抗能力,而后杀害她并伪装成自缢的样子。”
许昭昭又仔细看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曾放过尸体的床也被她摸了个遍。
白绫是普通的白绫,有心想要买的话很容易就可以得到,根本没办法收缩嫌疑人的范围,距离沈母死亡已经过去两天了,犯案人早就能对好口供编出天衣无缝的说法来。
最后许昭昭把希望寄托在了桌子上的茶杯上,茶杯中的水已经干涸了,壶中还残有几片茶叶,“可以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来验一验这茶壶么?”
沈府这样的“豪门”自然有常驻府中的大夫,沈一一转身就要去找,沈念释却拦住了他,“去找城东头那个义诊的妙医大夫来,不来的话就砸钱,我别的没有就钱多。”
妙医大夫常常在城东义诊,一手医术据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可活死人肉白骨,从不收诊金也不要允许插队,沈一一并不认为能用钱砸得妙医同意放下排队等候的病人们上门来检查几片破茶叶。
然而妙医真的来了,谁让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公子,这茶叶是恩施玉露,杯中没有任何其余物质。”许昭昭在见到妙医之前一直以为她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没想到来人有着一双狐狸眼,和沈念释的桃花眼一样,看着人的时候含情脉脉,两人对视的时候仿佛有缱绻的爱意流淌。
“白绫呢?有什么问题么?”许昭昭突然出声,沈念释一惊,赶紧看向她,“白绫有问题吗?你有哪里不舒服吗?”颇有种关心则乱的感觉。
许昭昭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少年盛满担忧的眼睛。
妙医身姿轻盈跳到半空,从袖筒里掏出一根银针挑了一下白绫后落地,她直接上手捻了捻银针,“无毒,无异。”沈念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许昭昭从不胡乱怀疑,也许是白绫有什么其他怪异之处妙医没有看出来,他的心中又暗暗对白绫多了几分注意力。
妙医在小厮青竹的带领下回去了,许昭昭和沈念释则前往沈念泉的房间。
“阿姐比我更早得到消息,当时她就在府中,立刻就去了母亲的房间,她到得比其他人都早,当时第一个发现两人身亡的小厮春水也还没有被处理,我听我父亲的小厮说,姐姐进去查看了一下两人的尸体后就径直离开了,之后便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们家的人都不习惯有贴身奴婢小厮伺候跟随的吗?”
作为一个现代人,许昭昭一开始并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一般都让奴婢在外边等候吩咐,可一般的权贵之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往往出行一次都要前呼后拥好多奴婢跟随,沈府倒好像与众不同,一个个的都与自己的亲随并不亲近,这也导致了他们在遇害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觉。
“姐姐在五岁的时候落水过一次,后来便慢慢转了性子,不喜欢经商而去衙门学了仵作,她也是从那时起便不喜欢奴婢贴身伺候,还把当时的贴身奴婢赶到了外院做劳工。”
许昭昭觉得沈念释的眼神有点深意,还没等她细看,他便移开了目光。
“到了。”沈念释推门进去,回头想要跟许昭昭说话,背后一柄短剑兜头向他刺来。
许昭昭第一时间感到不对,立刻拉住沈念释的手臂把他往怀里一带,借势靠着墙上一滚,那柄剑贴着他们的脸颊刺了个空。
“谁?”沈念释低声喝问,眼前一片黑暗,耳边是剑招凌厉的破空声和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许昭昭心脏剧烈跳动的鼓声。
许昭昭根本来不及安慰他,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搂着他腰的那只手移到他的头上,把他的脸埋在自己的怀里。
刺客在许昭昭躲避的时间转移到了门侧开始攻击,许昭昭抱着沈念释根本无法快速脱离她的攻击范围。沈念释的暗卫也无法在不伤害到两人的情况下进门攻向刺客,这时候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许昭昭单手搂住沈念释的腰把他提了起来,身子一侧再次躲开致命一击,另一只手快速带着冲力迅速敲向对方手臂的尺骨神经。
刺客身法绝佳,绝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侍卫之流,她手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躲过许昭昭的攻击。
许昭昭想要后退让出空间让暗卫迎敌,刺客看出了她的意图,手腕翻转,短剑再次直奔沈念释,动作狠辣凌厉,招招致命,许昭昭心中焦急万分,手上招式却丝毫不乱。
刺客学的是正统古武,许昭昭的招式都来自在军队中学来的格斗术,好在刺客用的是近身短剑,许昭昭的招数有了用武之地,招招袭向人体的薄弱处,毫无章法却又切实有效。
电光火石之间,许昭昭凭借这一套诡异的身法和招数招架住了刺客的这一波袭击,但是这并不足以让她们二人脱身,沈一一在门外单手握着长剑,另只手数枚暗器早已蓄势待发。
得从房间里出去!
许昭昭眼中闪过决然,一咬牙,在再一次隔挡住刺客的剑招后,直接抓向刺客的剑尖,同时微侧身把沈念释的身子遮住,刺客一惊,手上的长剑一偏,剑锋从许昭昭脖颈划过,直接削掉了她半个衣服领口,鲜红色的血顺着剑刃往外流。
许昭昭痛哼一声,却乘机扣住刺客握剑的手,顺着刺客的力道把沈念释推出了房门。
沈念释完全没有防备被推出房门,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许昭昭半个肩膀都被鲜血浸染,整个人蓄势待发如一张绷紧的弓弦,面朝着刺客一步步往房间外挪。
沈一一在沈念释被推出房门后就已经扔出了三枚飞镖,刺客迅速躲闪过两枚后还是被击中了大腿,其余几名暗卫也在许昭昭脱险后一拥而上,刺客发现大势已去果断地咬破自己牙齿间藏着的毒囊,头一歪便软绵绵的倒带地上再无声息。
许昭昭看了看沈念释,确认他身上的血迹是自己的后便放下心来。
“可以帮我找个大夫吗?”她熟练的微微解开腰带,褪下半边完全被血浸透的衣衫,露出那道从她纤细的脖子划过锁骨直至胳膊的伤口,衣衫从伤口上撕扯下来的瞬间一股股鲜血往外边涌出来。
“可以帮我找个大夫吗?”她再次重复。
许昭昭上辈子追查凶手时曾受过枪伤,剑伤和那是不一样的疼痛,不过依旧可以忍受,“这个刺客的尸体先别动,看守起来等会儿我来搜一下。”
沈念释什么都听不见了,眼中只有那大片大片的鲜血,脑海中一阵嗡鸣,手指颤抖了好久才颤巍巍的摸索到她的伤口。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时候你还想着查案?”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他粗暴地扯着许昭昭另一边手臂,越过刺客躺在地上的尸体把她带进沈念泉的房间按在床上。
妙医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沈府中,这一次不是被金钱砸过来的,是被沈一一薅着脖子拎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