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孟昭也有点懵，藏在包殊身后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那个......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包殊嫌弃的撇了她一眼：“你好歹是上神，怎么跟凡人一样没见识？肉身寂灭是死吗？真正的死是魂飞魄散，一切种种化为烟尘消散于这世间！”
孟昭心想小时候上学也没特意讲这一块啊，面上还得挂上虚心受教的表情陪着笑：“一时忘了、一时忘了，嘿嘿嘿！”陪完小心又觉得不太对，“那个，他的鬼混跳出轮回，不会消散，那是不是也算是真正的长生，这也算是另一条长生路吧？”
包殊的嫌弃都快化作实体拍到孟昭脸上了：“何为生？他每时每刻都要被那几只鬼的神志吸取生机气力，会越来越虚弱，可偏偏却死不了，你管这叫生？你以为天道跟你一样傻？随便干点啥蠢事就能长生了？”
孟昭嘴上说着：“......受教了、受教了，呵呵呵呵！”心里想的是：呜呜呜，他好凶，我好委屈！
奈山没有闲情逸致听包殊在这里给孟昭科普，他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拼命的回忆可能的自救之法，大约是因为过于焦急，那双棕黑的瞳仁内渐渐泛起猩红。还是包殊现感觉到了不对，转身睨了他一眼，又嘲讽的笑起来：“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以为你此时再去将那几只鬼的神志夺来就能没事？你自己感觉一下，你现在要是能站起来就算我这个幽冥之主几十万年来都在混日子！况且，那几只鬼现在神志归位，你操纵着他们几个干的那些个蠢事他们可不会忘，估计现在正满脑子想着怎么找你报仇呢！”
包殊等着两只猩红的眼珠子愣愣的看着包殊，不甘的用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可他的双腿就像是突然粉碎性骨折，软的像面条一样，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以至于都已经无法让他维持跪坐的状态的。而更可怕的是粉碎性骨折的症状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孟昭感觉自己只是深呼吸了几下，奈山就撑不住的整个鬼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包殊面无表情的走到奈山旁边蹲下，用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语气说：“感觉到了吗？这才是天道！自此时起，你的每分每秒都只能这样无助的趴伏在地，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在一点点的被抽空，可却永远等不来真正抽空的那一刻，永世不得解脱！”
孟昭蹙眉看了看奈山，转头正想对包殊说些什么，可连嘴都没长开，就被包殊怼回来了：“怎么？圣母病又犯了？想救他？你省省吧！”说完站起来弹了弹袍角，抬脚就要回紫檀高座上休息。
孟昭委屈的瘪瘪嘴：“我没有想救他，只是他终究是助我们收服了那几只鬼嘛，也算是出了力，要不要给点奖励啊？”
包殊嗤笑一声：“有奖励，奖励就是本天尊保他不被那几只鬼分食！”说完抬抬手，招来鬼差抬着软趴趴的奈山往外走，也不知道要安置到哪里去。
孟昭有点失落，闷闷不乐的跟在包殊身后回到紫檀高座上，没精打采的站在他身后。包殊见不得她这个样子，难得耐下性子给她解释：“你从小到大都过的太顺遂了，根本没见过这世间疾苦，跟奈山接触了几次就觉得他也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孟昭点点头：“他也不过就是想要求一个答案！”
包殊：“答案？什么答案？妲己爱他与他携手白头的答案？可你不觉得他的这份执着太不讲道理了吗？他爱妲己，妲己就必须要爱他嘛？因为他爱妲己甚至不惜逆天而行，妲己的魂魄就必须要见他，要承认他的深情？这不是太可笑了吗？妲己从头到尾就不爱他，也从未让他为自己做过什么，怎么就弄的好似欠了他一样呢？他的深情只感动了他自己，却给万千无辜的生灵带来了灭顶之灾，他操纵那几只傻鬼大闹人间，搞的生灵涂炭，这才逼的本座不得不出手收拾他，那些枉死的人是否也应该找他要个公道呢？”
孟昭愣愣的看着包殊，半晌才嗫嚅着开口：“我、我没想到那些因他而无辜枉死的生灵！”
包殊抬手揉了揉孟昭的脑瓜子：“所以才说你生而高贵，没见过人间疾苦啊！你只凭着一腔赤子之心希望这世间生灵都能有一个好结果，可哪有那么简单？我们是神，还是领了神位的神，身上系着这世间的安危和秩序，不能简单的凭借好恶做事，天道看似无情，却是最公正不过的。慢慢学吧！”说完看看殿外墨蓝一片的天色，很没有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吧，下职了！”回头看孟昭情绪依然不高，难得大发慈悲的哄她，“去找包鑫吧，让他带你去看看你几只鬼，看看他们找回神志后有多有趣！”
孟昭懵懂的看着包鑫，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才没精打采的出门找包鑫。包鑫也是没见过这位小祖宗这么蔫头搭脑的样子，赶紧只会这鬼差回集体宿舍，将能翻到的小零食都没找来、塞到孟昭怀里，才让小姑奶奶的脸色好了那么一丢丢。包鑫不敢耽搁，麻溜带着孟昭往刑狱处去看热闹，路上还抽空喊了个鬼差，让去食堂给小姑奶奶打包一份晚饭，就怕人家一会饿了，心情更不好了。
孟昭到刑狱的时候里面正鸡飞狗跳。当然，不是那几只恢复神智的恶鬼要越狱，而是他们在研究该站什么位置。孟昭有点好奇，于是收拾起惨淡的心情，拨开鬼群挤到前面，就看见有一阵子没见的帝辛坐在堂上高坐，一脸漠然的看着下头的几只鬼为了谁站第一排骂得面红耳赤、怒目圆睁。
要知道，这老几位生前跟帝辛那都是死敌，为何现在为了站的离帝辛近一点，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了呢？孟昭很疑惑。于是果断凑到帝辛身边打探情况：“那个......他们这是要干啥？难道是为了找你决斗，在排先后？”
帝辛看到孟昭，脸上才带出一点笑影，听到孟昭的问题，更是无奈的翘起了嘴角：“如今我已经不是人间帝王，而是幽冥司的牵引使者，他们也已经不是叛臣贼子，而是希望编入幽冥司，给自己谋一个出路的鬼魂，他们自然不会想要与我决斗。”
孟昭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他们这是想要抢占前排位置拍你的马屁？这些人真是，在人间为人时，面上对你三拜九叩，背后却要造你的反，如今变成鬼了，因着你接引使者的身份，又争先恐后的想要溜须拍马，他们可真是善变！”
帝辛冷眼瞧这下面因为孟昭和包鑫身份地位更高而吓得瑟瑟发抖的几只鬼，嘲讽的说：“他们从未变过，我为帝王时，他们效忠的是权势利益，我为亡国之君时，他们效忠的还是权势利益，如今我为接引使者，他们效忠的依然是权势利益，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孟昭有点崇拜的看着帝辛：“人间少有你这样清醒的！”
帝辛却自嘲的笑笑：“无用的清醒罢了！”说完疑惑的看着孟昭，“刑狱污糟，风神殿下前来所谓何事？”
孟昭不好意思的哼了哼：“没什么事，天尊看我无聊，让包鑫带我来看看热闹！”
帝辛了然的笑笑：“确实，这幽冥司寂静冷肃，此处确实是最热闹的存在了。”说完朝旁边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鬼差搬来坐凳，安置在帝辛身后。包鑫还体贴的让鬼差又搬来一张小案几，将给孟昭带的小零食和打包的饭菜一样一样都摆出来，让这位小姑奶奶边吃边看，指望着她能好心情翻倍。
孟昭乖乖的坐在一边边吃边看，帝辛却还有活要干。他看着正在研究吃食的孟昭微微一笑，转头的瞬间气势却完全变了，看似面无表情，一身的威压却压的正在龇牙咧嘴抢位置的众恶鬼颤巍巍的跪伏在地。这番变故自然也惊动了孟昭，她看着姿态懒散的帝辛，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他是曾经的人皇。
凶残暴虐的恶鬼们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在叫嚣着要除掉帝辛，恨不能生啖其肉，可真的到了帝辛面前，一个个又化身鹌鹑，哆哆嗦嗦的跪在帝辛脚下等着这位昔日人皇给出审判。帝辛却很淡定，微微挑眉扫视了众恶鬼一圈，淡淡的问：“你们几位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战将，可为人时造反谋逆，为鬼后又祸乱人间，倒是......很有出息！”
众鬼互相看看，讷讷不敢吱声。帝辛看他们这个怂样子，轻蔑的笑了笑：“怎么，不是曾经扬言要诛灭我？现如今却连话都不敢说了？”
听到帝辛翻旧帐，几个红面恶鬼的脸更红了，孟昭在旁边看着都担心他们当场烧起来。几个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契的集中看向跪在最前面的倒霉蛋，那倒霉蛋被难兄难弟用热烈的眼神问候，想骂回去又不摄于帝辛的威压不太敢，最终只能使劲闭了闭铜铃一般的大眼睛，咬着牙开了口：“都是我等无知，被妖言蛊惑，才犯下大错，求大王、不是，求使者大人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