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如潮声
后来的苏知言也只是苦笑,听系里的同学说,因为自己当助教被学生偷偷拍照片发到了网上。
刚开始只是眉头皱起,后来心里存了一丝侥幸。她会不会可以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苏知言知道自己真的很想念她,但是无可奈何。
接近年底的尾声,苏知言的博士学位接近尾声,听到这个消息的陈羡兴奋的组了局,顾名思义庆祝他拿下博士学位,被苏知言调侃还没结业拿到证书就急着庆祝。
一年接近尾声,学校里已经不再上课苏知言也由着他们说不醉不归。
每每喝醉的时候,总会不停的呢喃着姜青禾的名字。大家不好拆穿,也只能苦笑着。
有时候学校邀请他们回去给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每当自己看到校园的时候,心里也会莫名感到难过。
走廊的门窗总是紧锁,苏知言轻车熟路的打开后门,找到了自己的桌子。
桌板内部的镌刻,粗粝的手腹摩擦到那片凹槽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
那是他回不去的青春。
演讲的时候总是有学弟捣乱,回答问题里总掺杂着八卦的问题。
好像高中时期的男生总是这么调皮。
苏知言记得自己站在台上刚回答完上一个问题,前排就有一个男生嗖的一下站起来问道“学长,你早恋过吗?”
大概是自己毕业了,不害怕的缘故。苏知言轻的笑了声“有过,我女朋友就是我早恋骗来的。”
台下一阵唏嘘,掺杂着几声不过如此。苏知言勾了勾唇角,缓缓的吐出一句话“我高三上册就保送了。”
底下顿时一片寂静。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直到后来演讲结束,他走出校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班主任,两人寒暄了一会之后才分开。
在临浔待不了几天就又要回到京城,临时收到了教授消息,年后不是在大学教楼教授改教研究生了。
他该去医院进行培训,但是一天也没多少节课,也就随他去了。
京城的夜晚跟白天都很美,川流不息的车流,明明暗暗的灯火。老城区里的古建筑与高楼大厦的新地区。
苏知言是想过直接打飞的去外国找她,可是一个国家这么大,自己又怎么可能知道她会去哪里?
八年来,苏知言总是会去接触关于绘画方面的东西,就是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两个人有了交集。
他有幻想过,自己会不会在某一个展览或者某一个网上,那关于姜青禾的画作或者遇见她本人。
但是都没有。
陈羡总是感觉这几年来苏知言电话其实也是很大的,虽然从前他好像也对人很疏离。
但是高中时期的苏知言,不管认不认识他都会微笑,大家总是戏称他花中君子,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可是这几年来,自己越发的感觉他变得冷漠沉闷。而且很爱一动不动看着别的地方就走神。
总会在恍惚间想起来,从前姜青禾就是这样。明明大家都在聊着天,讲话讲着讲着就走神了。
陈羡跟林煜有跟他说过这个事,但他每次都是应付了事,只留下一句“我只是太想念她了。”
几个大老爷们拎着几提啤酒,跑到后山的巷子里。尽管环境不尽人意,但是却是高中时期一个少为人知的秘密基地。
三个大老爷们捧着啤酒喝得个半醉,一口一句的“借着”就是互相灌对方酒的借口。
苏知言只觉得有些傻叉,但是又免不了被灌。
最后居然被啤酒弄得个迷糊,手机界面里泛着绿光,映射在脸上。
他认真的点开键盘,一字一字的输入。
[枝叶:我快拿到博士的本了。
枝叶:今天附中邀请我们回来演讲,厉害吗?
枝叶:陈羡那小子今天又出糗了。
枝叶:过段时间我参加医学培训,不久的将来,会成为外科医生。
枝叶: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为什么我见不到你的画作。
枝叶:你快回来吧,我好想你。]
他一句一句的发出去,红色的感叹号,一个一个的浮现,消息发不出去的提示一个又一个的弹出来。
他全权当没看见。
以至于后来是怎么回家的,自己也忘了,根据林煜描述一个人把他们两个人分别扛回家,真的累死。
嗯,还被抓住了把柄。
苏知言哭了,然后被某个林□□拍了丑照。
看着屏幕上自己发的长长一串的消息,苏知言只觉得头疼。不知道是因为酒精头疼,还是因为消息。
他总是想着万一自己哪天发送消息,不再显示红色的感叹号会是什么样。
可是他等了八年都没有等到这个奇迹。
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自己的电话,总是有些人来加自己的微信。
后来因为给教授当助教,便没有了理由拒绝。
每每逢年过节消息总是弹个不停,那些人跟抱团似的,成群结队来祝福他节日快乐。
总有这么些人,大抵是因为喜欢,压着各个时间点零点或者那些具有特殊意义素质的时间点给他发祝福。
苏知言不过莞尔一笑,在他们的打趣中,一一机械的回复,谢谢,也祝你快乐。
室友总是调侃说,他们连个对象都找不到苏知言在手机里到处有人争先恐后的跟他聊天。
他曾开玩笑的说以后把他们的微信都推出去,结果室友们全都摆手说算了。
后来回到了京城,苏知言没有机会喝醉过。他全身心的投入了学校对口的医院培训中,经过三年机械化的培训正式上岗。
当时的社会气流正在流行着什么?好像是“别去这家医院,有我同学在。”
医学院里听说这个时候全都纷纷打趣自己的朋友。
苏知言后来就跟车轱辘似的,转个不停。每天都来往返于学校和医院之间。
后来有一次跟着医院的医生去学习,看到了坐在医院大厅的父母。
他们好像苍老了很多,两鬓都背上了岁月的蹉跎。风尘仆仆的样子,苏知言鼻头有些发酸。
他都快要认不出父母什么样了,八年了,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妹妹。
自己也没有。
苏知晓的笑容好像在记忆中已经减淡了,回忆起来的时候,好像总感觉耳边出现了小小坐在沙发上扯着嗓子喊自己哥哥的时候。
岁月如斯,终为往事。
后来学习结束了才知道,父母是专程来京城看自己的。
也许是人过了中年,总会有一定的感悟。苏母回到家里看着被罩起来的家具,落满灰尘的家,好像突然间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和丈夫冷落了儿子太多太多。
他们总认为儿子是男孩子长大了,应该独当一面了。可是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孩子,不管多少岁。
自己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医院大厅,看着儿子身穿白大褂,跟在那些医生后面的样子。
苏母有些恍惚,自己多久没有见过儿子了?多久没有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儿子现在是什么样的了?
她回忆不起来了,像记忆中的苏知言永远停在了女儿走丢的那一天。
外人看来,这也许是成熟稳重,但是苏父苏母心里懂得,儿子并不是这么一个冷漠淡薄的性子。
最后看着儿子把自己跟丈夫送上车子,嘱咐了长长一堆。
苏母没忍住哭了起来,泣不成声。
他忽然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太多太多,如果不是正脸相遇,光靠背影自己大概也是认不出来了。
苏知言抱过自己的母亲手掌轻轻的安抚着。“妈,你们没有亏欠我,我也很想找到妹妹。”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等小小回家。咱们一家还可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还可以带他出去买东西,我现在挣钱很少,想买什么哥都给她买。”
饶是苏父这会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些年,他们走南闯北,因为一点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新疆,赶往别的地方。
看着儿子长成了大人,有担当的样子,自己想说了点什么,但又想不到措辞,只能点了点头。
他太成熟了。
自己跟妻子发现的太晚了,但是他们不能放弃寻找女儿。
顺着冬日的暖阳送走了父母,苏知言穿上坚硬的外壳,好似脱落。
大概经历了悲矜之后,总会有欢喜来袭。即使暗潮涌动,也终会出现风浪。
姜青禾在渝川读了高中之后,四月份左右便通过了考试,拿到了帝国理工的offer。
只身一人前往英国读书,一去就是7年。其实不是苏知言看不到她的画,只是转学过后她就再也没有了拿起画笔的打算。
出乎意料,姜青禾也学习了临床医学。
大概就像人们所说的,这世间总会有惊奇的际遇。姜青禾遇见了一个女孩温暖了自己,在异国他乡的七年。
手机下拉的私密相册里总有几张照片,当初自己确实在意过那些。但是自己的喜欢终归欺骗不了自己,她没舍得把那些照片删掉。
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说是为了悼念自己的青春。七年的时间长河流过,正打算往下读结果家里却传来了,外婆去世,父亲公司面临危机的消息。
姜青禾在酒吧里买醉,借着酒精驱使着大脑在舞池舞动。好像这样就可以忘记那些东西。
第二天醒来之后,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跟professor说,自己打算回国。
什么都好,她不能没有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