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等萧南州得知叶锦意被掳的消息匆匆来到叶府时,叶邵元已带人出城查探去了。
不能轻举妄动,鸿飞那边也暂时没有消息传回,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
等叶邵元带回第一手消息,他才能更准确的做出反应。
眼下这个时候,他即便早已怕不急待,但不了解当前状况的他只能忍下内心慌张。
叶家的正堂内,公子峋也收到消息迅速赶来。
老夫人那边还在病中,故并未将这事告知与她,叶为谦,叶九安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也连忙赶来了正堂。
好在这件事发生在傍晚时分,加之去往灵山寺的路上并没有多少来往行人,故而叶府丢失女眷之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只是那伙人出现的时间地点太过于巧合,且目的性极强,叶府女眷一个个被吓的不轻不说,整个叶府也如临大敌般,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叶邵元临走前,虽已吩咐王阚将消息封锁,可难保此时会有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从中作祟,所以等萧南州和公子峋一到,王氏便吩咐管事,落了锁。
外面的消息要封,府中的内鬼也要防!
在两位女公子没有找回来之前,叶府不仅要维持表面的正常,还需不动声色地防止消息外传,所以,除了府中家生子,其余仆人,一律不准随意出入。
做好所有安排打点,王氏踏着月色来到正堂,将回城途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公子峋和萧南州。
念及过年后,就是公子峋与华儿的大婚,王氏在说这些话时,多少留了些余地。
毕竟女眷被掳,即使完好无损的回来,那往后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叶锦意和萧南州,她却一时不知该何从说起。
若真像凌月所说的那样,二人至今都未能圆房,那他俩之间倒也没什么情分可言。
叶锦意是她看着长大的,心性自是没什么好说,可这萧南州,她接触几次下来,反而不大摸得清此人的所思所想。
王氏从不打无准备的杖,也绝对不会在不知己知彼的状况下对一件事进行评判,故而在提到叶锦意时,她不动声色地草草带了过去。
当然,萧南州也不会对她所说的话尽信。
打他进门起,他压根就没听进去王氏的一字半语,反而是那个一直窝在姚兰即身后默不作声的叶依依,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若他没有记错,叶锦意的这个表妹,应该是个话痨刺猬才对。
怎今日如此安静?
“三妹妹今日受惊了”
萧南州打断二叔母的话,转而对着叶依依开口道。
突然的关切话语,让屋内众人皆是一怔。
姚兰即连忙回头看看身后魂不守舍的女儿,又看了看对面神色淡然的萧南州,摸不清他刚才那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满腹疑虑的她朝旁边的叶九安投去个问询眼神,见其同样一脸纳闷地看向自己,顿时气上心头,对着叶依依就是一顿数落,
“整日里就跟你爹一个德行,满脑子都是玩,这下好了吧,玩出事来了。”
“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让你要和姊妹间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你就是这样给我当的?”
“我看,你也被贼人一同掳去了才好,省的在这里给我招人碎语。”
姚兰即口无遮拦的对着女儿一顿指责,听得一旁的叶九安几次想要反驳都没有插上嘴。
反而一直乖乖跽坐听训的叶依依突然被触到了痛处,渐渐红了眼。
倒不是她的阿母说话难听,而是她阿母说的没错,姊妹间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是这样做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被她叶依依恨到骨子里的叶家嫡长女,叶锦意。
要不是她,现在坐在这里焦急的,就该是她的阿母和阿父了。
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当那群贼人举着刀朝她们的马车冲过来时,她的内心是有多么的害怕。
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凶狠,还都蒙着面,上来就将二叔母和他们隔开,还拿着画像挨个将他们姊妹四人查看了遍,最后因实在分不清谁是叶家嫡女,便打算将他们全都带走。
若不是紧要关头,叶锦意挺身而出,大胆承认了她就是叶府嫡女,那她和叶凌月也不会如此顺利地逃脱。
至于最后,那些贼人为什么没有放过华儿阿姊,叶依依就是到现在也想不通。
那边,姚兰即还在继续教育着她,话里话外除了对她的不满,更多的还是明里暗里对王氏母女的嘲讽。
叶依依如往常般,自动闭上耳朵,把阿母那些难听的话语通通隔绝在了脑海外。
没了祖母和大叔父坐镇,叶府乱的就像一盘散沙。
叶依依顾不上阿母的斥责,更顾不上萧南州对她的疑惑,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叶锦意的安危。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她对叶锦意哪儿哪儿都看不上,如今却因这件事,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对叶锦意本人,从来都只是一种嫉妒心理。
嫉妒她长的好看,嫉妒她出身高贵,嫉妒她毫不费力就能拥有自己遥不可及的一切。
这些狭隘的思想日复一日地在她的意识中根深蒂固,慢慢发芽,随着时间的推移,面目全非,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对叶锦意,她究竟是怎样的情愫。
其实今日,叶锦意应该像华儿阿姊那样,缄默不语,当缩头乌龟的,可她没有。
她没有那样做。
就因为她没有那样做,所以现在的叶依依才会变得如此苦恼。
若她回来,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是对她感恩戴德呢?还是继续深恶痛绝?
可她之前对叶锦意那样,也算不上恨吧!
对,算不上!
所以,她必须在这里等着她。
等着她完好无损地被大叔父救回来!
叶邵元带人追到城外时,现场所留下的痕迹已经被贼人破坏的差不多。
好在昨夜刚下过一场雪,路上留下了一些马蹄印记,但这些印记在他们追至十多里外后,便再也寻不到一丝。
根据现场仅存的印记可以肯定一点的是,掳走叶锦意她们的是一群老手,动作干净利落不说,就连走后的痕迹也被他们动了手脚。
若是没个三五天的,根本就查不到他们的真实行踪。
可意儿她们一介女流,又怎受得了在那些地方过上个三五日的。
叶邵元心中焦虑,急的冷汗直流。
久经沙场的他,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却唯独没遇到过这种被人刀架脖颈的压迫感。
眼下他多耽搁一刻,意儿她们的危险便多增加一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现在也只能广撒网了。
决定好策略,叶邵元将带来的人兵分四路,其中一路由王阚带头,往东山头的黑风寨去,另一路由左尹薛临带头,往西边的洛玉寨去,还有一路由右尹李飞带人,往南面许家坡去,而最后一路,则由他亲自带队,往距离曲阳最远的虎头山而去。
当初,大郢国初定之时,曾动乱不断,流民无数,手上有些本事的流民靠着手艺渐渐在城中过活,而那些对朝廷有着诸多不满之人却纷纷落草为寇,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山匪。
这当中,黑风寨干的一般是些杀人越货之事,他们不善绑架,且平日里最怕的就是官府,所以派王阚去打探再合适不过。
而洛玉寨,据说是一个寡妇当家,平日里除了做一些坑蒙拐骗之事外,并未掳走过人,且他们骗的一般都是些别有用心之人,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故而君上对他们一直都放之任之,让薛临这个刚正不阿之人去看看,兴许能打听到些什么。
至于许家坡,叶邵元料想他们也没那个胆子,那就是一群掀不起风浪的乌合之众,让凶神恶煞的李飞去,魂都能给他们下去一半,若人真在他们手里,还怕他们不立马交出来。
其实这三处,叶邵元都不担心,毕竟分析来分析去,这三人都没有掳走叶锦意的动机。
但这事儿毕竟关乎意儿她们的安危,所以就算叶邵元心里再怎么笃定,他也不不敢有半分懈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呢?
万一意儿就刚好在她们手上呢?
若意儿真在这些人手中,叶邵元倒也不必像现在这样焦急。
怕的就是,意儿压根不在这些人手中,而是在他最担心的虎头山那里。
那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地!
凡是进了虎头山的人,不脱一层皮你就甭想从里面出来。
之前,君上下令招安,叶邵元曾有幸与虎头山的大当家刘虎打过一次交道。
据他所知,刘虎这人胆识过人,颇有些大将之才,若不是因为道不同,叶邵元还真想将他收到麾下。
要知道,刘虎做的从来都是劫富济贫之事,至于掳走人票这事儿,可是他从来都不耻的。
但刚刚,叶邵元仔仔细细地查验了现场,就以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放眼整个大郢,除了虎头山,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且好无破绽地掳走两个人。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刘虎!
他倒要看看,敢动他女儿的人,究竟吃了什么熊心豹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