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简单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叶锦意便趁着喝茶的间隙,仔细观察起了胡三爷这人。
跟高常修说的无异,眼前坐着的的确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别看他一上来就跟你套近乎,扯关系,可实际呢,谁知道他肚子里打的是什么坏主意。
这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商人。
利益面前,连亲妈都不认,更别说是叶锦意这个只帮过他一点小忙的竞争对手了。
二人各怀心思地相互寒暄了几句,便很快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来。
“贤侄女,你给三爷我露个底,你手上的茶叶到底有多少?”
见胡三爷上了道,叶锦意也不藏着掖着的了。
坦坦荡荡将自己的家底相告,还再三给他保证道:“只要三爷您需要,侄女我就是上天下地也要把您要的茶叶给您备足了。”
大话先放在这里,至于日后能不能做到,那还要看她和高常修的心情了。
在没发生皮草这件事之前吧,叶锦意对胡三爷这人并没有什么反感之处,尽管高常修再三提醒她,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要时常刻在脑子里,她也并没有把胡三爷想的那么不堪。
直到她来到幽州,在经历了胡三爷的闭门不见,商人的见利忘义后,这才知道从前的她是多么的天真。
叶锦意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只要别人敬她,她必定会对人礼让三分。
可若是别人把她当傻子,那不好意思,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那人知道,这世上还有种情谊叫“礼尚往来”。
胡三爷事先不知高家中选也就罢了,如今她人都到幽州了,还故意装作不知此事,那就不要怪她叶锦意不近人情了。
只是在这之前,叶锦意还需将皮草一事解决,顺便再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是谁搞的鬼。
“那皮草之事,三爷您看…..”
“好说,好说,只要贤侄女的茶叶一到,我胡老三的皮草定一分不赚全都交到你的手中。”
顺利达成交易,叶锦意趁着胡三爷还在兴头上,便与其闲聊起了此次的皇商之选。
“三爷您有所不知,其实我们高家最开始属意的是那织绣的位置,可谁知,都快南下面圣了,陈老板才修书来告,说?布断供了,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只能临时改变策略,去争争这皮草之位。”
“刚开始,我和夫君并未报一丝希冀我们会被选中,只想的是,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总要去尽力一试不是。”
“可哪里会知道,我们这无奈之举险些就挡了三爷您的发财之道呢?要早知道您也对皮草如此感兴趣,我们当初就不应去竞选皇商,省的到头来伤了大家的和气不是。”
情真意切地将前因后果引出,叶锦意将姿态放低,只等着看,胡三爷要作何辩解。
“哎呦哎,今日贤侄女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中间还这么一茬误会在呢?”
果然,笑面虎不想承认。
“要早知道是这样,就凭你当年为三爷做的那些事儿,它就没你退出的那个理,要退也应是我胡老□□才是。”
“况且,你应该知道你三爷我并不爱皮草,不然,在这幽州,哪还有你们高家的存在不是。”
见气氛都烘托到这份上了,叶锦意赶紧趁热打铁地疑惑道:“我就记得三爷您不爱皮草呀,所以才会在知道是您收了皮草后感到万分疑惑的。”
“你都不知道,夫君那日还给我对赌,说他怎么都不会相信是三爷您收了皮草,这件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哦,是吗?你看,还是我贤侄了解我。”
听了叶锦意的一阵吹捧,胡三爷早就把那人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听说叶锦意和高常修还为了这事儿做了对赌,一向喜欢跟人对赌的胡三爷立马来了兴致。
“不瞒你说,我贤侄还真就赌对了,这事儿呀,它根本就不是我自个儿想到的,我这榆木脑袋,哪儿能想到这些。”
“再说了,你也知道我,从来就不喜欢跟官场上的那些人打交道,不然这次的皇商之选,我怎么着也得去报个名不是。”
“那这事儿?”
见叶锦意疑惑,胡三爷干脆也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言明道:“哎…实话跟你说了吧,一月前,我收到一封来自雍城的书信,玉面夫人,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她告诉我的这件事。”
“信上没说缘由,只说照着她的话做,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以高于市场价数倍的价格从我的手中购入那些皮草。”
“起先,我也是半信半疑,后来就想着,这事儿对我也没什么不利,你是做皮草生意的,你应该知道,夏末是收购皮草的最优时间,价低不说,还量大,好的皮草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尽管我这时候以高于市场三成的价格收上来,等冬日里一到,皮草稀奇之时,不说赚钱嘛,倒也不至于亏本,所以,我就赌了这么一把。”
“没想到,还真赌赢了,哈哈哈……”
胡三爷狡诈的笑声贴耳传来,听的叶锦意是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果然,商人不可信,能轻易被人收买的商人更不可信。
这边与胡三爷相商好交货时间,叶锦意便去到码头,等着高常修从洋州调来的茶叶。
这次幽州之行,还真是多亏了刘虎的漕运。
先不说人家亲自陪着她走南闯北的折腾了,就光来回的运输货物,就把人累的够呛。
当初,虎头山被大郢君上赶尽杀绝后,刘虎便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留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着她。
她说要离开大郢,他便二话不说保护她的亲人先行离开。
然后她有了身孕,刘虎便带着她去寻了个偏僻的山头,陪着她直到平安生下秩秩。
后来到了青州,叶锦意生意越做越大,很多时候因交通不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钱从她眼前流过,她想拥有一支能随时服务于他们高家的商队和漕运,刘虎又排除万难地组建了漕帮。
这么多年来,刘虎从未在她的面前正面表达过对她的情愫,可叶锦意心里清楚,刘虎对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人事都做的这么明显了,叶锦意就是再傻,也应该能感受的到。
而且,每每当叶锦意撺掇着要给他寻一门亲事时,刘虎总会在没人的时候跑来怒气然然地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叶锦意承认,在感情上,她算是个白痴,可经历的多了,看的多了,你也能知道些皮毛吧。
况且这些年刘虎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可不是“皮毛”那么简单的。
叶锦意心里清楚,只是她不知道该劝他放下。
拒绝的话明的暗的都说了,可刘虎就是听不进去。
他和高常修不同,高常修是你给他讲道理,他能听进去,并且他还会尽量做到不打扰。
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叶锦意对高常修的了解,在她说出拒绝的那一刻,高常修一定会躲远远的,绝不会给她带来烦恼和负担。
可刘虎不同,他不那样想,他也绝不会那样做,在他的意识里,爱一个人就要在对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替她解决一切麻烦,让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而不是躲起来,自我沉浸在爱意中,对所爱之人不管不顾。
所以,叶锦意也不知该如何对他。
这次来幽州,叶锦意原不打算叫上刘虎的,但后来想着,她这番来幽州,肯定要越快越好,想要快,那就只能走水路,刘虎是漕帮帮主,又常年行走于水路,若没有他的帮衬,幽州之行定不会顺利,所以,她才因此叫上了他。
叶锦意承认,自己有时候是挺自私的。
在明知道别人对你有所图的情况下,还三番五次的利用人家,这不是他们那个时代所谓的渣女行径吗?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终于也活成了自己眼中最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