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陈五的香椿炒蛋成功轰走了吴兮月主仆。
两人落荒而逃的狼狈状令陈五愤愤不已,随即又备受鼓舞,以后若是烦了这对主仆,直接一盘香椿炒蛋送走!
陈五花了半天的时间将后院改建的草图画好。
便领着兄长们,在后院一边看图一边比对现场进行解释。
按她的规划,东面土砖茅草搭的厨房和柴火房都要推到重建成砖瓦房。
东面两间是存储房,豆腐房。
西面则是柴火房,熏蒸房和浴室。
北面再砌一道影壁,其后靠新的院墙建牲畜圈,猪圈,和茅厕。
茅厕的门开在院墙外。
兄长们都不解陈五为何如此规划,纷纷抛出疑问。
“柴火房怎么不连着豆腐房?”
“专门建一间存储房是不是没必要?”
“单独建浴室太奢侈了。”
陈五一一详解。
她在豆腐房设计的灶台把烟道连接到了存储房,让其冬天的室内温度也不低,用来培育芽苗菜再合适不过。
而对面的熏蒸房和浴室也是同样的原理。
有一条烟道连接浴室,门窗一关可使其冬日也不寒冷。洗漱自然就不会冷。
而豆腐房既是磨坊也是厨房,占地空间大,再并排建一间柴火房显然不合适。
相对的两排砖房在长度上刚好差不离,充分利用了院子的空间。
建一道影壁自然是为了隔绝气味,也更卫生和美观。
陈五的设计在乡下看来既新颖又便利,兄长们听了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着陈五又详说了她设计的灶台。
与存储房同面墙下是长条灶台,居中两口大灶眼,两头各连着一口长方形的存水坑,烧火的同时水也热了,可随时取用热水刷锅。
而在冬天,可将其中一个存水坑当作饭菜的保温箱。
两口灶台的烟道在上方合在一起通往存储房。
另有一口备用的小灶台,可在需要的时候煮菜,不耽误做豆腐。
熏蒸房的灶台则是靠墙建的长条形,类似现代的烧烤架,但要宽许多。
灶台中间是一个大的存水坑,坑底会预埋一根细竹竿,开口在隔间浴室,不用时塞住布条,用了再打开。
竹竿久了可能会朽烂,布条塞不严实可能会漏水,但到时候换就是了。这一点点麻烦比起生活上的便利来是真的不值一提。
而熏房不单用来熏香干,可扩大业务做熏制品,熏鸭,熏肉,熏鱼,啥啥都可以。
兄长们听陈五小嘴叭叭地说着,一幅精致的生活画卷在他们面前栩栩如生般展开,大家都露出迫不及待开干的激动神色。
“但是,建房之前,先把打井师傅叫来查看一下,看院子里是否适合打井,打在哪里合适。我们才好动工建房。”陈五说。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我们争取一个月内把事情做完。”她又补充一句。
“一个月?这太赶了。”陈大轻轻皱起眉头,看向弟弟们,从他们也看出疑虑。
在陈五眼里建的不过是几间杂房,打井同建房一同进行,一个月应该差不多。
“不可以?”陈五也很疑惑。
“是这样的五妹。”陈大解释说,“现在稻苗插完了,家里的男人都想着趁不忙的时候去煤山或是县里找点活干,赚几个钱,愿意来帮忙的怕是没多少。光靠我们自己干话,起码要三个月。”
“难道帮人建房的工钱很低?都没人愿意来做活?”陈五咋舌,这要搁前世不少人争着来帮人建房,没点经验的还不要。怎么平乐村的人都看不上?
陈大张大了嘴:“还,还给工钱?”
兄长们也都一脸吃惊。
陈五乐了,难怪说没人帮忙,这给人白干活自然是积极性不高。
不过这也要自家人缘好才请得到帮手,就便宜爹和兄长们素日的德行来看,估摸着怕是没人愿意。
陈五也不说破这点,直接道:“当然给。但是申明一点,不管饭。”
陈大乐了:“这给工钱了,不管饭也有人愿意干。”
“大哥,这找匠人的事就劳烦你了,一定要找脑子活的,不然他听不懂我们的计划。”
“好,哥明白。”
于是兄妹们分头行事,陈大带着陈二去找工人,剩下的人就开始将厨房里的用具都搬至前厅,柳氏没得意见,一起动手搬东西。
陈父却火大的很,叫叫嚷嚷说要拆家了,儿子们翅膀硬了不把老子放在眼里,等他的腿好了,要一个个教训儿子,尤其是始作俑者陈五。
陈五不耐烦他聒噪,顶嘴道:“爹你再嚷嚷,小心大哥回来听见你骂他,怕是要拿回给你的银子。”
“他敢!”陈父睁圆了眼,内里布满红色的血丝。
真是一提钱就要他的命。
“爹!”陈五真不愿意开口叫他,“豆腐房扩建,家里就能卖更多的豆腐,赚更多的钱,哥哥们都指着它娶媳妇呢!你要是拉他们后腿,害得哥哥们今年还没一人定亲,大哥肯定会把钱要回来。”
陈父嗫嚅着终于不敢放“豪言”,儿子们没一个人定亲成亲,这也让他在村里明里暗里遭受不少嘲讽。
若是家中的豆腐生意自此红火起来,那儿子们的亲事还能没着落?
陈父哼哼两声,脸色缓和许多。
“爹,我听娘说当年祖父可是想在院子里打井的。”陈五缓缓开口,“若是我们能把井打出来,祖父在天之灵也该感到欣慰。”
提起去世的爹,陈父的眼皮颤了颤,打一口井是他老人家的遗愿,没想到这愿望竟可能在孙辈这一代实现。
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肯定高兴。
“但是大哥说打井的话,银钱方面有点吃紧,也不一定能打出来。”陈五故作惋惜的哀叹一声,“我们家若是有了井,怕是不少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哥哥做媳妇,而且家里自此也不用去挑水,好得很哪!”
哪家姑娘不乐意嫁一个不用挑水的人家?
见他低头沉思,陈五点到即止也没再多言。
她希望便宜爹有点良知,不要只想着自己,知晓家中的艰难,不要再作妖,就看他能否想得通了。
没想到,陈大回家后,便宜爹竟然拿出二十两银子给陈大,半是警告半是叮嘱地口吻道:“一定要把井打出来,不然你就得还我四十两。”
这简直就是貔貅吐钱,不可思议!
陈大震惊好半天才回过神。
而这也让陈五看到便宜爹似乎还有那么一点良知。
次日练完功后,陈五特意穿了柳氏改短的襦裙,扎了两个麻花辫。
拿了柳氏房里的铜镜照了照,老实说,陈五这两个月来,容貌气质都发生很大变化,只是她自己看不出来。
她的五官跟随柳氏,是标准的鹅蛋脸,柳叶眉。只不过身子纤瘦,又一直没注意防晒,皮肤就黑些,再加上不适宜的穿着,愣是遮掩了她天生的靓丽。
陈五仔细端详,从铜镜里已经看出几分美女的潜质,禁不住内心有几分欢喜,毕竟,谁不喜欢漂亮?
这么一想,她也生了几分打扮的心思。
便去寻柳氏问吴兮月带来的布匹,想着做一套衣裙。
柳氏很直白的拒绝她,说是到时候给哥哥们说亲当聘礼用。
凡事牵涉到儿子,柳氏能将陈五抛到九霄之外。
陈五也没多难过,她早已看清原主父母的本质,并没有抱有多大的期待。
不对她付出感情的人,她也乐得不用输出。
而她为原主父母带来的利益就当是占了原身的回报。
陈家兄弟见陈五女子扮相都啧啧称奇,都道陈五知道爱美,长大了。
陈父哼唧唧道:“该说人家了。”
哪有做女儿的在家里声望比父兄还高?就是个祸害!陈父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的好。
可惜还没及笄,又长得瘦不伶仃的,没人相看。
陈五默默送他一个白眼。
陈四要去书院,便同去卖豆腐的陈三陈五一道去了县城。
到了菜市口,兄妹分别,陈五提着一筐子豆腐和香椿来到县丞府后的角门。
将手中的东西给应门的小丫鬟,并叮嘱说香椿事孝敬给夫人的,不收钱。
香椿虽是昨日摘的,但是陈五拿水养着,看起来还是水嫩嫩的。
不多时,刘婆婆来了。
见陈五终于有个女娃子的模样很是惊喜,“我家夫人听说你送来香椿又不收钱,十分欢喜,想着见你一面。”
“夫人肯赏脸见我一介农女,是我的荣幸。”
“你是个会说的。”
刘婆婆带着陈五进去,在外头只见过一角的花园,陈五总算有幸亲临。
只见曲径通处奇花异草欣欣向荣,假山回廊如走迷宫,县丞家富贵可见一斑。
行到一处偏厅,里面丫鬟婆子环立,为首正坐的是一个穿金戴银,富态有余的中年女子。
陈五得了刘婆婆引荐,对县丞夫人屈膝行礼:“民女陈五见过夫人。”
陈五之前惯穿男装,在县城与人招呼抱个拳就了事。
现在让她突然要行女子的礼仪,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徒有其表。
加上她本身习武,动作习于利落,因此她这一行礼便显得生硬且粗鲁,惹得偷看的小丫鬟窃笑不已。
县丞夫人也抿嘴乐:“不必多礼,上前说话。”
陈五上前几步,一张瘦巴巴的尖脸铺了一层厚厚的□□,似一赌刮了胶的白墙突兀的闯入眼中。
陈五心中骇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去,免得被人看出心思。
在县丞夫人眼里却是一个农女惧怕的表现。她满意眼前陈五的态度,正是彰显了官家夫人应有的威严。
她上下打量陈五,像看小乞丐似的可怜神色。
“刘婆婆说你年纪不大却十分通情达理,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陈五看了眼刘婆婆,见她对自己眨眼睛,很是欣喜的表情。
“不过是刘婆婆看我人小,关照我罢了。”陈五小声回答。
县丞夫人对刘婆婆抬高了声音笑说:“果然像你说的那样,生了一张巧嘴。”
刘婆婆往前半倾着身子,忙道:“还是夫人心善,想她一介贫家女,帮衬她家里的生意让她的日子好过点。”
陈五只得再次行礼:“多谢夫人!”
县丞夫人颇自得,又问了陈五一些家常。闲话完了,县丞夫人说要赏陈五。
陈五赶紧拒绝:“不过是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还请夫人不要如此。”
县丞夫人满意的点点头:“你是个知情识趣的。”
刘婆婆送陈五到角门,拿出一把碎银给她:“这是夫人赏的,你拿着吧!”
陈五扫了眼那碎银子,估摸也有半钱银子,她摇头道:“不是我不喜欢钱,而是若我接了钱就失去了孝敬夫人的意义了。”
“拿着吧!夫人高兴,赏下人一点银钱常见。”
“我能有这机缘全靠刘婆婆好心关照,这钱就请刘婆婆收下吧!”
“这怎可使得?”刘婆婆笑眯了眼,“给你的就是你的。”
陈五仍是不接,十分客气道:“婆婆是夫人器重的人,少不得以后多有请婆婆关照的地方,就请婆婆受了我这孝敬吧!”
如今,她也是小有身家的人,这点银子拿来做人情再好不过。
刘婆婆见她话说的漂亮,没有惺惺作态,内心十分欢喜,满口应承:“好说好说,你这丫头我喜欢的紧,以后有用得着我老婆子的地方尽管找我。”
据传县丞是个贪财贪色的官,但他这个夫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见得刻薄,但她有心召见难道只为好奇看一眼?
过了几日陈五才从刘婆婆那里得知县丞夫人是在为其女相婢女呢!
可惜人家没看上她!
刘婆婆悄悄告诉她:“你太有主见,夫人怕小姐管不了你。”
说完还一脸惋惜:“若当时知道夫人的用意,我定会提醒你!要知道能在官家里做几年贴身丫鬟,日后能说门好亲事呢!”
陈五暗想:还好你不知情,没提醒!
直言拒绝怕还会引来记恨。
不过也由此可见县丞夫人的傲慢和□□,一个容不得旁人有一点想法的人能善待他人?
这个县丞夫人的大腿不好抱哇!
陈五有心结个善缘的心思也淡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