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悠闲
深色真是显瘦，看着远远走来的人形阴影，林意灵感叹道。
经历了军训，原本就小头小脸的周舒显得肩膀更宽阔了。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工装裤的周舒，以挺拔程度来看，像一个移动的商场模特。以帅气程度来看……现在不好说，林意灵觉得他黑得五官有点模糊。
“你怎么晒得这么黑？”林意灵掀了一下周舒的短袖，嗬这色差，堪比奥利奥。
“我才知道有的防晒霜竟然只防晒伤不防晒黑。”周舒接过林意灵的遮阳伞，试图让自己也挤进去，“还是物理防晒比较有效。”
周舒原本对晒黑没有那么在意，直到有一天他摘掉眼镜照了下镜子，太不妙了，雪白清晰的眼镜印非常幽默，看来在肤色恢复前他不能轻易摘掉眼镜了。他后悔自己军训的时候没摘掉眼镜，又后悔自己没在暑假去做飞秒手术。
眼镜对他来说是一种保护，戴上眼镜他才会激活表情系统，摘下眼镜哪怕戴着隐形，他也难以打破面无表情的系统设定。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原因，不戴眼镜好像没有安全感，只有在私密的空间或者和熟悉的人戴在一起，他才会安心地摘下眼镜。
小学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有近视，那时他只和林意灵一起玩，哪怕被同班男生笑话，他也固执地像背后灵一样绕在林意灵周围。瘦瘦小小的转学生，一个被锁定的捉弄对象。对于刚逃出魔掌的周舒来说，同龄人的为难没那么可怕，他懒得计较也懒得回击，面无表情地维持着古怪转学生的人设。只有林意灵像气鼓鼓的河豚一样为他伸张正义时，周舒才会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在小小的黑暗中抿嘴微笑。
戴眼镜好像是初中开始的时候，周舒在小升初的假期长高不少，不再是转学生，不再瘦小，不再苦大仇深，他周围的善意变多了。成绩优秀人缘又好，顺利的初中生活让他的微笑也变多了。好像就是这个时候，林意灵说戴上眼镜的他看起来表情灵活了很多。
他打量了一下林意灵，脸上均匀地黑了一点点。她倒是不近视，这可真不公平，明明一起半夜偷偷打着手电筒看漫画，周舒喜提300度，林意灵依然眼冒精光。他斜了斜伞，让林意灵的手臂也罩在阴影里。他对自己的胳膊已经自暴自弃了，只要脸上的色差不要再加重就好。
“说起来，今天好像是学生组织纳新。”林意灵解锁手机，班群里出现了新的消息。
“你不参加吗？”周舒凑过来看了一眼，“编辑部应该会比较有趣吧”他记得林意灵有一段时间很爱看《编辑部的故事》。
“啊不过我觉得校刊上的投稿内容可能不会很有趣。”林意灵点开了编辑部的链接，浏览了一下他们用作宣传的刊物扫页。“你呢，打算参加啥？”
“非要选一个的话，也许是权益部？”周舒兴致也不是很强，好像只有探秘食堂超市缺斤少两的真相有点吸引他。
“我觉得很适合你，你的身高看起来很有威慑力。”林意灵赞许地点点头。
“可是我们终归是软弱无力的学生。”周舒垂下眼睛，想起昨天在食堂吃到的土豆炖姜，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差还是打饭师傅眼神太差。如果他成功进入权益部，他希望维权人人都能顺利在这道菜里吃到鸡块。
“没关系，到时候你就摘掉眼镜，像这样”，林意灵伸出两根手指，戳向周舒面前，“用凶神恶煞的眼神征服他们”。
周舒伸出食指挑开林意灵犀利的指尖。“夸张了朋友，我摘掉眼镜都看不清楚，哪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要妄自菲薄，这叫不怒自威，”林意灵恳切地握了握周舒的手指，“不过现在差点意思。”她努力想在周舒淳朴的肤色上发掘出一些熟悉的冷峻。
“好啦好啦，不要再伤害我黝黑的心灵了”，周舒指了指地铁到站提示，“车要来了。”
今天他们要去采购行李里缺失的生活物品，顺便看个电影吃个饭。托虞天的福，林意灵没有什么要买的，她主要是来享受逛超市，友情赞助周舒一个双肩包的容量和一个有偿劳动力。
周舒喜欢和林意灵一起买东西，他的钱包不喜欢。林意灵从不挑刺，从不扫兴，捧场的夸张程度堪比商场导购。
“有眼光，你的蓝色牙刷正需要一个绿色的继任者”
“没错，6孔的插排就是吉利。”
“樱花味的沐浴露？你真是慧眼识英才”
……
周舒看着满满的购物车开始了今天第一次思考，这么多东西，真的能拎回去吗？以及真的是刚需吗？比如这个电蚊香液和电蚊拍，他想起自己床上已经挂上蚊帐了。
“来吧，请放”，林意灵推来一个空购物车。林意灵看出了周舒的纠结，她准备好化身一颗善解人意的墙头草了。
所以最后，他们坐在商场附近的麦当劳用京东的小时达完成了今日的购物大业。
“不过，至少我们获得了可以现在立刻喝的酸奶，”林意灵从家徒四壁的购物车里拿出了它们，“如果用来蘸麦辣鸡翅，应该会有咸甜永动机的效果”。
请，林意灵礼貌地推了推。
请回，周舒不客气地拒绝。
唯独这一点，周舒不打算培养他们之间的默契。
“说起来，我打算暑假回去做飞秒，”周舒指了指自己的镜框，“珍惜这个熟悉的眼镜皮肤吧，马上就要绝版了。”
林意灵掏出手机对准周舒，打开淘宝识图。“那么可以用眼镜框替代一下吗，偶尔？”毕竟她是一个对熟悉事物有着过分喜爱的人。
“或者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适应。”周舒摘下眼镜，朦胧地看到林意灵在笑。
林意灵又一次举起手机对准周舒，“捕捉！稀有的限定白色镜框。”
啊！真是大意，周舒懊悔地戴回眼镜，这是眼镜印今天第三次获得爆梗。
“不要担心，一会儿我们看完电影就天黑了，黑夜会掩盖你黑色的皮肤。”林意灵贱笑着安慰他。
“好吧，我就当你是真情实意地安慰我。”周舒无奈地点开微信对话框，把林意灵分享的眼镜框加入购物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