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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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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6

魁地奇赛季正式来临时,帕萨莉弄清了两件事。首先,她基本能确定,总出现在眼前的、所谓的“幻觉”其实更像一种转播——也就是说,白天她看到的汤姆的书本,他跟别人的谈话都是真实且实时发生的。

发现这个事实其实并非偶然——鉴于幻觉刚出现时,她多少抱了些侥幸心理,期待它们是虚假的,因此直至好几次避无可避地看到幻觉结束时汤姆在做的事情正是她刚刚目睹的,只能承认现实。

可即便如此,她的汗毛依旧竖了起来并止不住浑身发抖——一部分出于恼怒,一部分出于惊慌,还有一小部分则是令人羞耻的害臊和甜蜜。而发觉第三种情绪的存在又进一步加剧了惊惶和不安——她到底有多不正常?或者说,到底在汤姆的影响下变得多反常才会产生这种情绪?要知道,哪怕是精神状态略低于正常水平的人也不会让别人时不时看到自己在做什么。更何况还不顾对方意愿,强行让别人看到这一切。这底是一种怎样自私又下/流的心态?!就算他不在意把自己的隐私暴露给她看,可她介意!

而且最令人心惊胆战的是,恐怕只要想,对方也能知道她如何度过每分每秒——毕竟这简直再顺理成章不过了:既然她能看到汤姆当下的状况,那对方也很可能看得到她经历的一切。何况,她还有证据:之前不确定的莫名情绪和念头,如今基本上能判断,它们都属于汤姆。

太恬不知耻了!

帕萨莉无法遏制地想找到汤姆,狠狠揍他一顿——不再是拿东西扔他或者直接打他,而是像文学作品里描述的那样,把他绑在吊灯上,用蘸了水的鞭子狠狠抽一顿。他凭什么!凭什么!

还有那些梦境,也很可能是真实的。

也就是说,她生日那天,汤姆的确把她又带到了密室,而且在那里施展了一个危险魔法并且还枉顾她的意愿亲了她……不,那都不算最重要。最关键的是,他竟然让她看睡前的斯莱特林男寝都在做什么!他到底要不要脸!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愤怒,惊恐,烦躁和不安都无法解决问题,当务之急是要赶紧阻止这种魔法继续发挥功效。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帕萨莉暂且把课业,工作和研究都扔到一边,更仔细地分析这种魔法发挥效力时的特点并每天泡在图书馆,查找各种资料。

好在很快,她就找到了办法——大脑封闭术。当然,之所以想到这个,也是因为汤姆——鉴于这些不断骚扰她的景象和梦境很像摄魂取念一类的精神魔法且又是汤姆的手笔,她理所当然就有了方向——他们一起练习过摄魂取念,当时也基本掌握了抵抗思想侵入的方法,那么同样地,对抗摄魂取念的办法应该多少能对这种魔法奏效。

当然,为保险起见,她还是去图书馆花了一些时间查找相关资料,从而得知对抗摄魂取念的魔法叫做‘大脑封闭术’。

不过,当她试着使用时,才发现效果不尽如人意。虽然情况跟之前类似,可也有很大不同——抵御摄魂取念时,她做足了准备,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对抗”目标(汤姆),而现在则得面毫无征兆的窥探偷袭。

这样一来,反制并不是次次都能成功。就拿白天时不时出现的“转播”来说,因为无法总涌起强烈到足以赶走它们的感情——比如害臊,羞耻,愤怒,厌恶,所以她有时只能被迫等其自行消失。不过,当真惹恼人时——比如总突然打断她跟别人的谈话——她就能立即凭借心烦和恼火摆脱它们。

至于那些令人或讨厌或尴尬的梦境,她只需要不去关注、也不去想汤姆及有关他的事,也会有一些改善——起码十次里有三四次她会做一些或正常或一醒来就溜出她大脑的梦。可这很难。哪怕恨不得把汤姆吊起来狠狠抽一顿,也让人无法否认,一天中当他们一同出现在课堂、走廊、社团、小组和俱乐部时,她做不到完全无视他。且不说他现在本就是人群中的焦点,他还会厚颜无耻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找她搭话,让人想拿他当空气都做不到。

不过再怎样感到怒火中烧,有时甚至气馁,可她不打算轻易认输——决心暂且不挑破一切。等着瞧吧,等她彻底把他从她脑子里赶走,再向他摊牌,让他为自己做的一切感到羞耻和无地自容。这个下/流坯!

尤其最近魁地奇球赛来临,她就更斗志昂扬地跟“转播”和梦境对抗起来。因为米莉安作为队长首次带领拉文克劳队比赛,作为最好的朋友,她必须全力支持和关注,更不能因为其他走神。

但大脑封闭术依旧时灵时不灵。

就在拉文克劳对战斯莱特林的前一晚,尽管睡前做了各种防备和努力——她悄悄给自己加固了大脑封闭术并集中注意力看书和改进人偶检测流程,可熄灯躺下没多久,还是中招了。更要命的是,处于梦境中时,她丝毫没察觉到这一点。

最初,意识被拽入黑甜的梦乡后不久,她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雾气氤氲的空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后,又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后,周围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不知多久,周围响起淋浴的沙沙声和水流顺着瓷砖流到地漏的轻响,才打破了这种茫然。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判断出自己可能来到了浴室。鉴于这里没有正常洗澡时会发出的响动,她便判断,兴许有人忘记关喷头了。

浪费水可不好。这么想着,她摸索着想寻找莲蓬头的开关手柄。可努力了很久,依旧未果——眼前依旧是一片雾蒙蒙,手指也没能触到任何物品。

又试了几次仍无济于事后,她感到无聊了。

就在这时,周围出现了新东西——喘/息声。

顿时,帕萨莉有些紧张起来——是不是有人在这里?如果有人,她最好赶紧离开。看到别人洗澡是很失礼的。但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走,这个声音总是在几步远的地方。好在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她发现,除了声音外,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

既然她离不开这里,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因此这也不算偷窥,对吧?只要等一等,或许一会她就能离开了。

可又等了一会,试图离开这里未果后,她只好又无聊地听起这个人的动静了。

这个淋浴的人很奇怪,似乎只是在喷头下站着,根本没涂抹肥皂,也没有冲洗自己。兴许她/他只是想享受一会热水流过身体的感觉。

但——好吧,假如不考虑浪费水的问题,她其实也喜欢这么做。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水流声就变大了——似乎洗澡的神秘人把莲蓬头开到了最大。顿时,原本轻柔的沙沙水声变得像倾盆大雨般,哗啦啦地打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急躁的噼里啪啦声。但听水声,她/他依旧没有开始洗澡,还站在喷头下享受热水。

就在她开始嫌弃这个人未免太浪费水时,对方的喘/息渐渐粗重、急促起来,就连刷啦啦的水声也无法完全掩盖。

怎么了?肚子疼吗?她不禁开始有点担心,并觉得这很可能是事实——这个洗澡的人一定是一位女生。因为就拿她自己来说,为了缓解月事期间的腹痛,洗澡时总会多享受一会热水。

想到这里,她不由对对方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紧接着,伴随着沉重/短促的呼吸声,一阵轻微的动静也穿过水声隐约传到了耳朵里。

终于开始洗澡了吗?她想。

就在这个疑问冒出来之际,眼前的雾气忽然迅速淡化、消散,慢慢显露出空间的真面目。

这里的确是一间浴室。房间不大,墙壁都是粗糙的灰岩石,地砖是深绿色的,所有五金件都是银色的,水流和热气从银色的喷头不断涌出并分开。热气彼此推挤着,形成一团团淡淡的烟雾,在室内蒸腾着。

在蒸汽和水雾中间,的确也站着一个人。

可他没在洗澡。

是的,她弄错了。他是一名男生,一个有着高个子,苍白皮肤和一头乌黑头发的男生。

现在,这个男生浑身湿透了,连头发也是。

帕萨莉知道该赶紧转开视线,可眼睛就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对方身上挪开。

相反,她发现自己开始无法自控地打量他——他身材结实匀称,此时正背对着她站在莲蓬头下,任热水急促地打在后脖颈,溅起一片激烈的水花。被水击中的地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帕萨莉的脑袋一片空白,浑身麻麻的,只有眼睛还一个劲顺着水流淌过他的背,再一路滑到脚跟。

热水在地面汇聚成几丛,蜿蜒着爬过地砖,哧哧地没入地漏,恍惚间让人觉得流走的不是热水,而是她的知觉和思绪。

汤姆好像很累,身体颓废地前倾,一只手扶着墙壁,另一只手则似乎在身前涂抹什么。与此同时,像在拼命忍耐般,他浑身紧绷,连腰背和臀腿的肌肉都因此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受伤了?

结合之前梦里他在密室疼得打滚,这很可能是事实。

意识到这个,帕萨莉的知觉和思绪正在迅速回归,立刻焦急起来——还很恼怒——暂且忘记记恨他干的荒唐事。他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连洗澡都不能老老实实洗?

她试着朝他走过去,可身体似乎被什么很重的东西拖拽着,费了好大劲才移动了一点点。

焦灼像一只铁爪抓挠着她的心,让她急得想张嘴喊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而与此同时,汤姆的身体抽得更紧了,直至僵直着顿了好几秒,才最终松弛下来。

帕萨莉的心揪了起来,再次试图喊他,可依旧没能发出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她听到汤姆发出了一声叹息。

帕萨莉的眼眶随着这一声叹气又热又痛,怒火和心疼搅得内脏也翻江倒海起来——这个混蛋!

然而,就在她愤恨地暗骂出这句话时,仿佛突然察觉到她的存在般,汤姆的身体又一下子绷直了。他好像被吓了一跳似的,猛地回过头望向这边。

那双黑眼睛慌乱且毫无焦距地搜索起她所在的方向来。

下一刻,她醒过来了。透过床帐没拉好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透进来一缕白光,再然后,室友说话的声音也像调大了音量的收音机,清晰地传了进来。

帕萨莉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开始迅速换衣服——她又起晚了。

与此同时,怒焰正在慢慢燃起并不断增长、变大。

“你心情不好,怎么了?又起晚了的缘故吗?”来到礼堂的早餐桌边时,米莉安看到她,立即问——她已经穿上了球服,正往嘴巴里塞炒鸡蛋。

帕萨莉努力让自己的脸不要显得那么阴沉,以免让朋友觉得自己在迁怒,同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去想昨晚的梦。

“没什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信心把斯莱特林打得落花流水吗?”她问,感觉怒焰在灼烧气管,努力让自己忽视——今天是米莉安作为队长带领拉文克劳队的首战,她不能因为昨晚的梦让自己的情绪影响朋友。

“当然。”米莉安骄傲又沉稳地说,看向斯莱特林餐桌,那里阿尔法德正在用餐,个别队员似乎有些紧张,频频看向他。

帕萨莉也看向了同样的方向,阿尔法德感受到了她们的目光,冲她们从容地笑了一下。接着,顺理成章地,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汤姆身上,顿时感觉自己的镇定不复存在,眼睛里能喷出火来。

而汤姆却没察觉似的,头始终没从餐盘上抬起来。

可即便如此,一种笃定的、不属于她的感觉忽然冒出来,告诉她这是假象——他感觉到了她的怒视并为此感到心虚,甚至紧张,但尽力掩饰住了一切。

哦,这下事情很明显了,不是吗?他肯定尝试了什么危险的魔法并因此受了伤。她心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既愤怒又无力。

既然如此——反正他也不关心自己的安危,那她也没必要瞎操心,不是吗?越想越气,帕萨莉没注意到握着刀叉的手抖个不停,甚至微微敲在了餐盘上,发出一连串不体面的响动,引起了米莉安和周围同学的注意。

“你怎么了?”米莉安拽了她一下问。

“没什么……”帕萨莉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此时不该再去关注汤姆了——也气坏了,完全不想关注他,于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拼命转回到阿尔法德身上,让大脑封闭术充分发挥作用。

只见阿尔法德此时不紧不慢吃完了早餐,从桌上站起来。而他一起身,其他队员都哗得一声起身,好像跟随国王上战场的骑士,让整个斯莱特林以及隔壁的拉文克劳和赫夫帕夫餐桌为之一静。

短暂地目送他们离开后,拉文克劳的队员不由看向米莉安,但米莉安却仍稳稳坐着,从容地吃完了最后几口鸡蛋和沙拉。

“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当她终于吃完准备起身,帕萨莉粗声粗气地说。

米莉安点点头,报以一个自信的微笑作为回答,然后一挥手,招呼队员们出发。

比赛很精彩,而帕萨莉也得以成功暂时把所有关于汤姆的一切都扔到脑后,专心注意战况。

阿尔法德和米莉安都让自己学院的球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两支球队不约而同采用了全新战术并吸纳了一些新成员。

斯莱特林队打得灵活又狡猾,从拉文克劳队员那里频频抢走鬼飞球,而拉文克劳们也展现了不输他们的灵敏和刁钻,接连把球又夺了回去。两队球员们迅捷地掠过球场上空,碰撞后又迅速分开,激起一阵阵不算小的气流,拂乱了靠近球场的观众的头发。

比分咬得很紧,两队互不相让,而米莉安和阿尔法德加紧在球场上逡巡着寻找飞贼的踪迹。

帕萨莉盯着米莉安,祈祷她先拿到飞贼——

“给你,”就在她紧张得不行时,一个声音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一转头,她发现是名内尔正递过来一个水壶,“热牛奶,喝一点吧。”

“你呢?”她有些拘谨地接过水壶,礼貌地问,眼睛仍去瞥米莉安。

“我有,”名内尔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的水壶,“不用担心。”说着,他也看向球场并在下一秒拉文克劳进球时挥舞了一下拳头,跟周围人一道,高声欢呼了好几声。

帕萨莉受到感染,暂且忘记了焦虑,也叫了起来。

等比分变成130:110时,米莉安和阿尔法德都像发现了什么,忽然开始朝一个方向全力冲刺。顿时,观众席发出一阵紧张的骚动,所有人的眼睛都牢牢地追随两位找球手,生怕错过一个瞬间。

米莉安和阿尔法德在空中交错着飞行,嗖嗖地划过球场,你追我赶,各不相让。紧接着,两人骤然提升高度,顺着球场的柱子上升,绕了一圈,随即急转直下,疾速靠近地面。

观众席发出了一连串惊呼,一些胆小的人已经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帕萨莉的脸变得惨白,把牛奶壶换到了左手,右手则伸到了口袋里,抓住了魔杖。

米莉安和阿尔法德还在以不要命的速度向下俯冲,而且两人似乎没有一丁点犹豫的样子。

帕萨莉紧张到无法呼吸,手无意识地把魔杖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并紧紧盯着朋友们——她不会干扰比赛,但如果发生意外,起码得抓住最关键的几秒接住他们。

150英尺,120英尺,100英尺,50英尺,20英尺……他们还在俯冲。所有人都挤到了栏杆前面,身体趴在上面,焦急地向下张望。

帕萨莉站在看台最前面,死死盯着两位不断降落的朋友,神经高度戒备,改良的果冻(缓冲)咒已经滚到了舌尖上,只等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脱口而出……

在下降到约10英尺时,阿尔法德放弃了——他嗖得平飞了出去,而米莉安还在向着地面不断坠落。

帕萨莉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可就在此时,眼前好像忽然出现了米莉安坚定自信的脸,于是口中的魔咒便卡在了嘴边,没能说出来,只有举着魔杖的手一个劲发抖。同时,一个念头占据了她的脑子:应该相信米莉安一次——相信对方无数个日夜的训练。

她不仅得见证的成果,还得尊重米莉安的选择——她们已经不是低年级了,需要的不仅是相互理解和保护,还有信任和支持对方的判断和选择。

最终,米莉安在4英尺左右的地方伸出了手并用力合拢手指,同时另一只手调整扫帚的角度,以翻跟头的方式飞了出去,最终摔在沙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扫帚也弹了出去,但在短暂地失去平衡后,重又稳稳悬在半空了。

这一幕让帕萨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转身就想往看台下跑,可背后的同学全围了上来并急迫地往场中看,把去路堵得水泄不通,让人根本挤不出去。

球场里,阿尔法德听到观众的惊呼猛然回头,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立即折返了回来,朝米莉安倒下的地方迅速靠拢。

拉文克劳球员和斯莱特林们也僵住了,但谁都没擅离职守。

就在帕萨莉急得快哭出来时,米莉安突然跳起来,把摔乱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继而冲所有人高高举起一只手——指尖上闪耀着一抹金色,那是飞贼。

看台短暂地静默后,所有拉文克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好像他们赢得了今年的魁地奇杯。所有球员下了扫帚,把米莉安抬了起来,抛到空中又接住。

阿尔法德和其他斯莱特林队员下了扫帚,也礼貌地对他们表示了祝贺。

米莉安主动上前拥抱了阿尔法德,他们说了一句话,两支球队队员便一一握手,有序地离场。

当晚,帕萨莉和米莉安默契地甩掉了其他人,跑到霍格沃茨城堡的天文台上。她们没有施展保暖咒,而是像普通人一样,就着初冬的寒风喝下了热乎乎的橙汁奶油啤酒。

“杰瑞买的。”坐好后,米莉安神秘地说,随即像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圆胖的酒瓶,“为了庆祝。但我说这才是初赛,而且今晚我只想跟你上来,到时候再跟他庆祝。”说完,她撕掉瓶子封口处的包装纸,拔去塞子,对着瓶口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帕萨莉。

帕萨莉心里既激动又热乎乎的,也吞了一口,顿时感觉酸甜的热流顺着喉咙一路降落到胃里,然后连同内心的温暖一道流淌到了四肢百骸,让被塔尖冷风吹得有些发木的身体很快暖和了起来。

“谢谢你,萨莉,”在又接过瓶子喝了一口饮料后,米莉安突然说。

帕萨莉不解地看向她。

“最后一刻没有施咒。”米莉安偏过头说,认真地看着她,然后抿嘴一笑,“说实话,某一瞬间,我感觉你会施咒接住我。”

几乎是立刻,帕萨莉感觉心更热了,眼睛也忍不住酸酸的。

“……不过你得好好安慰一下阿尔了。”米莉安用手肘碰了她一下,随后自得地又说,“他其实完全可以俯冲到3英尺以下。”

“斯莱特林其他人不会怪他吧?”说到阿尔法德,帕萨莉立马担心起来。

“怎么会呢,斯莱特林们可是奉他为王呢。而且等着瞧吧,他不会善罢甘休的,”米莉安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冷静地说,“而且这一场定不了生死。后面我们可能得面临硬仗了。但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更有必胜的决心,就这一点,我们就比不过。毕竟斯莱特林已经连续很多年霸占学院杯和魁地奇杯了,我们的队员打心底里就没自信。就连我也是这样。”

帕萨莉又惊讶又难受,但知道米莉安还没说完,于是就只拍了拍她。

“而且,别看我表现得这么自信,可有时面对阿尔,还是会觉得自己矮一头。”米莉安看到她的表情,苦笑了一声说,“不管怎么挑战,哪怕已经打败过他两次,我总感觉自己得鼓起一些勇气才能展现出不输给他的气势。或许潜意识里,我还是觉得他无懈可击。”

帕萨莉搂住她的肩膀,默然地轻轻拍了她好几下后,才悄悄问:“那你想过为什么吗?”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输给斯莱特林太多次了,而且我以前喜欢过他?”

帕萨莉笑了,“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米莉安望着他,然后忍不住也笑了,点点头。

“首先,我认为阿尔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你对他有这个印象,很大程度上的确如你所说,归咎于我们输给斯莱特林太多次。但你不该把过去的败绩也强加到自己头上,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压力,”帕萨莉说,“莉莉安,你还记得你当初打魁地奇的目的是什么吗?”

米莉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困惑只持续了几秒,就被了然,激动和感慨取代——她的眼里极速聚集起泪水来,在幽暗中熠熠生辉:“……当然,我是为了龙。”

“是啊。”帕萨莉咧嘴一笑,知道朋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还是说了出来:“所以想想吧,学院荣誉固然重要,这是你作为队长的义务。可成为队长之前,你首先是米莉安,那个向往罗马尼亚天空下延绵三角洲的米莉安。而阿尔法德只是一个喜欢魁地奇、又恰好也被架到了‘队长’位置上的人,因此不得不拿出架势来。我敢打赌,你也清楚,他肯定烦这一套。而且就算不是这样,你刚刚担任拉文克劳队长,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难道不厉害吗?”

米莉安没说话,只是抹了抹眼角,伸出手臂给了她一个拥抱。

“再说你曾经那么喜欢他、因而总觉得他很完美这一点。我认为你高估了自己的观察,莉莉安,”帕萨莉莞尔一笑,“你早就看到了他的缺点——从很早的时候,甚至你喜欢他时,就已经发现他任性,自我还有点傲慢,不是吗?说实话,我很喜欢你调侃他的那些话——‘布莱克爸爸’什么的……”

米莉安噗嗤一声笑了,语气轻松了很多:“你说得对,我不能忘记初心,也是时候忘记过去的错误朝前看了——不论是以前拉文克劳的战绩还是我曾经盲目的单恋。”

帕萨莉握住了她的手。

米莉安紧紧地回握了她,她们在黑暗和寒风中相视一笑。接着,又在默契的无言中继续分享饮料并闲聊。

“……你知道吗?穆丽尔‘那个’过了。”过了一会,米莉安忽然悄悄说。

帕萨莉的脸立刻涨红了,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这还是最近训练赛的时候,她告诉我的。说这是她给自己的成人礼。”米莉安的声音更轻了,语气里夹杂着害羞,兴奋和好奇,说完后等着她的反应,似乎她自己也有点心动,想征求帕萨莉的意见。

帕萨莉按捺了几秒,才忍住没有跳起来大声反对,而是谨慎地表达了不赞成:“好吧,但我认为那不是个好的成年礼物。”

“为什么?”米莉安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我倒是觉得,反正我们都学过避孕魔法了,肯定不会弄出意外来。”

“你跟沙克尔太太谈过这个问题吗?”帕萨莉忍不住好奇。

“哦,别傻了,”米莉安立刻说,脸在黑暗中好像红得厉害。

帕萨莉也尴尬地闭上了嘴。

沉默在她们之间蔓延。

“我其实想跟杰特……嗯,试一试,”长久的静默后,米莉安似乎再度鼓起了勇气坦白,语气中流露出忐忑:“可又有点不敢。我知道这件事需要彼此之间很亲密和信任才能做。当然最好等到结婚。但穆丽尔说如果婚前不试一试,万一那方面不和谐会影响感情,因为男人比我们更看重这个。”

“我不明白她这些论调都是哪里来的,”听到这里,帕萨莉忍不住生起气来,“你该把自己放在首位才对。如果对方不尊重你,只顾自己高兴,就叫他滚蛋。是不是杰特这么要求了?”

“当然没有,他从没有提过。主要是最近队里的一些人有事没事都在说这个,女生在更衣室嘛,你懂的,我们没别的可聊,除了魁地奇就是男生。”米莉安赶紧否认并飞快解释起来,可帕萨莉没有错过她一瞬间的心虚表情,心不由沉了下去。

吸了口气,帕萨莉组织了一下想法和语言,努力耐心地说:“我认为你该认真考虑一下,自己是否想做这件事,而不是别人觉得如何。如果彼此真的尊重,喜欢和信赖对方,就不该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对方。”

米莉安不说话了。

帕萨莉越发不放心起来:“或者你们起码等到成年,好吗?穆丽尔也是到了17才这样的,不是吗?”

米莉安轻轻“嗯”了一声。

害怕朋友生她的气,帕萨莉又赶紧补充:“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害,莉莉安。我以前听到过很多女士们聊天,说有了‘那方面’关系,男女之间就不一样了。通常女性会更感性,所以会陷得更深……而如果这个时候男性厌烦了……”

“我明白。”米莉安抬起头来,打断了她,微微笑了一下,可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勉强,仿佛不愿意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帕萨莉不禁心一沉,随后更不安起来——她是不是太多嘴了?毕竟那是米莉安和杰特之间的事,她或许该尊重他们的选择。

“……对不起,莉莉安,”她咬了下嘴唇说。

米莉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安慰地说:“没什么好道歉的。你说得对,只是我需要再想想这事。”

帕萨莉点点头,这才稍微放下点心来。

不过第二天,赫夫帕夫和格兰芬多的对战时,她还是忍不住去观察杰特和米莉安的相处细节并一次都没让“汤姆的转播”影响她。事实上,只要眼前出现不属于她正在目睹的场景,她就立刻像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一样把它拨开。毕竟,此时她更关心杰特是否对米莉安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而不是汤姆的手或者跟别人的谈话内容。

比赛最初,杰特还算平静,可等格兰芬多连续赢球时,状态开始急转直下——

仿佛不敢正视现实般,他失落地捂住了头。米莉安见状,立即搂住他低声安慰起来。可他看上去似乎没听进去。

等到比分很快变成90:30时,杰特更失落了,头深深埋在了膝盖里,米莉安一个劲地搓他的背部,他依旧没反应。

不巧的是,赫夫帕夫们今天一开始发挥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前期连连失分打乱了他们的心态,让他们接下来的表现一路走低,很快比分越拉越大,直到格兰芬多的找球手抓住了金色飞贼,结束了比赛。

当裁判宣布比赛结果时,杰特忍无可忍地起身离场——帕萨莉看到他低垂的脸上好像有泪痕。米莉安立刻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帕萨莉看着他们远去,很担心——鉴于昨晚米莉安不经意间透露出杰特有可能希望两个人做那种事,她很怕米莉安出于想要安慰对方而决定让对方如愿。

“赫夫帕夫的几个主力今年退出了球队,再加上有些青黄不接,所以发挥得不好很正常。”阿尔法德显然也看到了杰特的反应,顺着她追寻他们的目光看过去,继而又注意到她的表情,便凑过来说,语气中带了一丝同情。

帕萨莉没说话——她更担心米莉安,犹豫是否要追上去,可又明白贸然跟过去很没礼貌,毕竟这是朋友的私事。

“话说回来,我认为你也该担心一下你斯莱特林的朋友,”阿尔法德开玩笑地说,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帕萨莉这才意识到昨晚那场比赛,拉文克劳胜出就意味着斯莱特林落败,意味着自己的另一位朋友就得难过并承受维护荣誉的压力。而且,她曾开玩笑地保证过,要是斯莱特林输了比赛,得好好吹捧安慰他一番。

然而,一对上阿尔法德的眼睛,她就尴尬起来,憋了几秒,才努力问出了一句“你不要紧吧”。

“嗳,怎么到履行承诺的时候就这么难张嘴呀,”见状,阿尔法德故意大惊小怪地说。

帕萨莉的不自在立即就减轻了一点,忍不住笑了,“好吧。既然你不嫌恶心……阿尔法德-布莱克是斯莱特林之王,所向披靡,帅气潇洒,小小一次失利也无损他的英姿。”

阿尔法德立刻咧嘴笑了,随即又故意装出冷淡又不满意的样子说:“还有呢?”

“没了。”帕萨莉想了很久,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词汇如此贫乏,只好抱歉又幸灾乐祸地摊摊手,同时感觉自斯莱特林观众席传来一道目光,轻松顿时被怒火和报复性的快感飞速湮没——汤姆在看向这边,而且即便感觉不到什么,她也知道,他肯定发现无法再偷听她跟朋友在说什么了。

她的大脑封闭术或许时好时坏,但那此时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清楚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他一定既心虚又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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