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飞
开学季，南华大学迎来了又一批新生。校园葱翠的林荫道上，挂上了鲜艳的横幅，红底白字，幽默地写道：南大拍了拍你并说：你好，新同学！
李雁寻拖着两只大行李箱，肩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包，此刻，她略显迷茫地站在南华大学的大门口。她喘了口气，把两只箱子分别放在她的身体两侧，然后抬手扶了扶眼镜，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南华大学的正门口。
雁寻有些感慨。
南华大学不是她意料之中的那所学校。但其实这么说也不准确，雁寻从没想过自己会进入哪一所大学。她从小学习一直很好，但即使是年纪最小的最不懂事的小学阶段，雁寻也没把清华北大当做过理想。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她活在现实里，她不愿意去设想，因为她害怕所有的设想都落空之后她无法承受那种失望。
李雁寻生活在一座小城市，那里鲜少有人考上清华北大，好几年也许才出那么一个龙凤，雁寻从未设想过会是她。但即使雁寻很现实，她也有理想的一面，她和临川的所有年轻人一样，渴望走出临川，走进大城市，她热爱并向往大城市的宽大的马路，高大的写字楼和浓浓的活力。
那是大城市对她的吸引力，那是她的理想对她的吸引力。
于是她要好好学习。
高考对于雁寻来说是唯一的机会，只有这一条路才能让她走出临川。
几个月前的高考，对于雁寻来说并不是一段轻松的经历。雁寻从小到大经历过很多场大小的考试，每一场考试都能给她带来不同程度的紧张，她有时自嘲，自己就这么大点儿出息，连小小的随堂测验都会害怕。
高考的时候她分在一个离家十几公里的考场，家人给她在旁边定了酒店。
办好入住准备上电梯的时候，雁寻有点儿漫不经心，似乎高考的紧张情绪已经影响到了她。电梯降落到一楼，门缓缓地打开，电梯里走出一家人，也是来参加高考的。那一家的妈妈穿着丝质的连衣裙，卷发落在肩上，虽然是人到中年，却一点也没显得衰老，反而举手投足间都是岁月带来的韵味。
“韵味”二字，雁寻不知道究竟指什么，只是在看到那个女人时，脑子里总会冒出这个词。
那一家的爸爸，雁寻是第一次见，似乎是个大忙人，此刻还在打着电话，讲一些雁寻听不懂的词汇。
那一家的女儿，还是老样子。沉着、冷静、自信，似乎高考对她来说还不如一场随堂小测验。雁寻想起自己随堂测验时的心情，又尝试平复自己此刻的心情，然后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平复。
那一家的女儿和雁寻从初中开始就是校友，和雁寻一样成绩很好。不同的是，雁寻一直是个普通班的透明人，出了那个普通班，没人知道李雁寻是谁；而那个看起来少年老成的女孩，是所有人仰望的对象，是临川一中最有希望去清北的学生。
雁寻很羡慕她，她很想学习她的沉着、冷静、自信，她很想像她一样耀眼。但是直到高考前一天，雁寻发现自己还是没做到，甚至没学到分毫。
她此刻的紧张、焦虑、无措就是最好的证据。
雁寻轻轻叹了口气，跟随父母走上电梯。
高考的两天没有想象中的漫长。
头一天上午考语文，雁寻跟着一同考试的考生和送考的家长挤在考点门口等待考点开门放行。人群里吵吵闹闹的，家长不断地嘱咐着孩子，告诉孩子放平心态，别紧张，一些兴奋的家长甚至拉着孩子合影，考点旁边的培训机构不断地分发着印着广告的小扇子，甚至还有自媒体在拍短视频。
提前半小时，考点开门，考生们陆续进入，父母对雁寻说了声加油，就让雁寻走进去了。雁寻掏出身份证，走进考点，在纷乱的人群里，她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她还是一样的沉着、冷静、自信，雁寻默默在心里说了声加油，希望她能给临川一中挣一个清北的名额。
语文考试还算平稳，雁寻擅长语文。
下午的数学考试对雁寻来说有些困难，她一向数理化不行，她觉得今年的数学试题奇怪且平常，她难以评估这份卷子的难度，只是隐隐约约意识到她可能要完蛋了。
考完数学后，父母接到雁寻，准备带她去周围吃完饭。雁寻隐约听到人群里兴奋的考生讨论着下午的数学试题，她觉得慌张，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终于走到了考生不再密集的地方。父母询问雁寻，晚上想要吃什么。雁寻没有想好，决定先随便走走。
这一块儿是临川市的市中心，临川一中在市郊，雁寻自从上了那里，已经三年没来过临川的市中心了。正是下班的点，马路上车流很大，川流不息，引擎声和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此起彼伏，这些维持着这座城市的活力。雁寻向往城市的活力。小时候和妈妈一起看的肥皂剧里面，穿着精致的成熟女人们一手提包一手端咖啡，明明就是正常不过的行走，也让人难以忘怀。雁寻以为那就是所谓都市丽人的样子。
她想知道，大城市的晚高峰是什么样子的。
走了半天，最后他们随便吃了一家遍地都是的兰州拉面，吃完后，雁寻回酒店，准备明天的考试。她对着刚刚扔在一旁的数学和语文的复习资料，意识到这就是最后一次触碰它们了，不自觉有些畅快。
第二天的理综和数学一样困难，特别是物理，简直是地狱。英语倒是简单，雁寻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离英语考试结束也是离高考结束还有十分钟，雁寻已经合上笔盖，没有再检查修改答案的欲望。她望着窗外，正是盛夏，虽然将近五点，但是天光依旧明朗，阳光肆意地照着临川这座小城。
雁寻有些感慨，终于要结束了呢，她痛恨的高中生活，她惧怕的一次次大小考试，终于都要结束了呢。雁寻以前在网上刷到过一个很经典但是热度很持久的话题，叫#高考结束时你在想什么，雁寻此刻在想，终于轮到自己来想这个问题了呢。
五点钟，铃声准时想起，监考老师清点完试卷，大概五点十分，放考生们离开考场。
从考场到考点大门的路上，雁寻走得很慢，旁边有大量飞奔而出的考生，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高中道别。
一个同班同学从雁寻旁边经过，女孩子笑容很热烈，她兴奋地对雁寻说：“李雁寻！这次第一名一定还是你哦！”说完，她也飞似地冲了出去，雁寻想，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兴奋，又想想自己，似乎心情也很愉快，很快便觉得不再奇怪。
出了考点的门口，有一大批的家长手捧着鲜花和礼物送给自己的孩子，有些时髦的家长，还学着欧美那一套热烈地拥抱。雁寻一家都是内敛的人，没什么特别的仪式，父母接到她，就开车回家。
回到家，雁寻拆开了那部新手机，琢磨了半天之后，她登上□□，同学们都很激动，很热情，很青春洋溢，发表着各种各样高考结束的文案。雁寻又想到了那个话题，#高考结束时你在想什么，雁寻脑子里其实一片空白，她笑笑，合上手机，准备出去吃饭。
过了一会儿，雁寻收到了很多份慰问，来自她的各种亲戚和一些关系不错的同学。她是个内敛的人，不擅长说太多话，只是一一回复谢谢。
雁寻觉得，一切都结束的感觉，有些空虚，但是不置可否，这很轻松。
两个星期后，雁寻查到了她的高考成绩。657分，这个分数，在往年可以上个不错的985。
再过一个星期，填志愿，结合父母亲朋和雁寻自己的意见，雁寻填了几个位于一二线城市的985大学的信息类专业。计算机相关，互联网相关，这几年最赚钱。雁寻没什么兴趣爱好，对大人们的意见表示同意，她想赚钱，那是一切好生活的基础，她不怕苦，她相信一切成就和痛苦是对等的。
再后来，她收到了南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出所料，录取到了计算机大类专业。
她收到了来自亲戚的恭喜，和一两个高中时关系不错的同学的问候。她一一谢过，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李雁寻拖着箱子，准备走进南华大学，快要进门时，她再次抬起头，看着眼前南华大学四个汉字，新故事要在这里开始了，雁寻依旧有些紧张，再次有些感慨。
没多犹豫，雁寻走了进去，在门口支起的一大串迎新红棚子中，找到计算机学院对应的棚子。
果真是出了名的汉子学院，清一色的男生坐在棚子里，有些无聊地印着南大logo的摇着扇子。
雁寻走近，轻轻发问：“请问，是在这里报道吗？”
那些男生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是的，就在这里。同学你来这边签个字吧。”
雁寻接过笔，在登记表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的，可以了。”
她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等待学长说下一句话。
“你先等一下，学姐刚去送另一个新生了，她马上回来。”学长说完，转头跟坐在后面的另一个学长说：“快打电话问问李诗朦到哪里了。”
雁寻点头，然后待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打量着迎新的棚子，一共有两排，搭在道路两侧的树荫下，有源源不断的新生带着好奇和试探的目光走近，大多是兴奋和雀跃的。雁寻想想自己怯懦的样子，心想自己一定是众多新生当中最惶恐的那一个。
她内心有些无奈，随即停止了胡思乱想。
她往远处看，突然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女生，披着一头大波浪的长发，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光，腿长又直，向这边大步走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好像夏天里的橘子汽水，透着清爽的味道。
真是人间尤物，雁寻感叹。
身后的学长有了动静，不再是一副冷漠正经的样子。他冲上前去，喊道：“李诗朦，快点！这边来人了！”
李诗朦，雁寻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只是还不知道诗朦是那两个字。
学姐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过来，脸上的笑容绽得更开，“来啦。”
雁寻对学姐微笑，她有些腼腆。
“走吧，学妹，我带你去宿舍。”她很自来熟地把手搭在雁寻的肩上，然后拉过雁寻手里的一个箱子，雁寻不自觉地上身僵直。
“你叫什么名字？”
“李雁寻。”
“你跟我同姓诶，名字是哪两个字？”
“大雁的雁，寻找的寻。”
李诗朦冲她笑，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雁寻看着她，脑子里蹦出两个形容词，好热情，好活泼。相较之下，她自己显得很呆滞，她怔怔地微笑，也不知道如何继续聊下去。
“我叫李诗朦。诗情画意的诗，月色朦胧的朦。”李诗朦主动说下去。
雁寻继续尝试微笑，并不知道如何应答。
诗情画意，月色朦胧，当真是好名字。
雁寻琢磨着下次介绍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怎么才能说得更有内涵一点儿。
李诗朦倒没再搭话，领着雁寻一路往宿舍走。
女生宿舍在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处于整个宿舍区最偏僻的位置，李诗朦走在前面，带着雁寻进了宿舍楼。
雁寻默默跟着，眼睛四处乱飘，到处打量，心里默默猜想着这宿舍楼有多少年了。
李诗朦突然转过身，笑着对雁寻说：“就是这里了，学妹。你等一下，我去找宿管拿钥匙。”
不一会儿李诗朦拿着一把钥匙回来，递给雁寻。雁寻接过，说了声谢谢。
“我先走了哦。”
雁寻点点头，然后才琢磨起那把钥匙。很小巧的一把钥匙，略旧，有些生锈。
转动钥匙孔，打开门，里面也同那把钥匙一样，小，略旧，以及生锈的铁柜子。
雁寻不自觉叹了口气，内心有些惆怅。
她走进去，往里看到了卫生间的样子，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似乎也被攻破了，她有些莫名的惶恐和震惊。
眼前是一个挤满黑灰的蹲坑，里面还泛着黄色的污垢，虽然没有气味，但却像有着气味一样令人恶心反感。
抬眼到墙上，瓷砖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黑点，雁寻盯着它们思索一会儿，觉得那应该是长久潮湿产生的霉斑。
她飞速的关上卫生间的门，走到自己的床前。
将一切行李收拾好后，她再度望着狭小逼仄的宿舍，没来由地想哭。
高中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她，上了大学就好了，而当现实来临，她才如梦初醒。这才是她的大学。
三个室友下午的时候到了。
韩子晴是个小个子的女生，比雁寻矮一点儿，长相清纯，很白，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雁寻看着她，又有些晃神，心中暗暗比较她和李诗朦谁更漂亮。
末了，她还是觉得李诗朦更好看。
郭爱琳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班里学习最好的女生的样子，进门后就一言不发，默默收拾东西，雁寻在一旁假装看手机，不时往她那边瞟，思考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尴尬。
末了，她还是选择继续当个木头人。
董思思倒是活泼开朗，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寝室里终于有点儿人的声音了，雁寻长舒一口气。
“李雁寻，我们加个微信吧。”董思思叫她，把雁寻从想入非非中拉出来。
雁寻简直一惊，慌忙说：“哦，好。”
“好啦，我拉了个群。”
雁寻看着微信里多出来的群，点进群成员里，给另外两个室友发了好友申请。
“我加你们俩好友了，通过一下吧。”
“好的哦。”韩子晴说。她说话有很重的南方口音，语调婉转多变，雁寻一时不太习惯。
郭爱琳仍是没说话，点点头。
四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就近选择了离宿舍最近的一食堂。
雁寻随手要了碗炸酱面，浅尝一口，齁咸，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哎，你们快看快看，那个男生好帅！”韩子晴激动地说，不知道是南方口音的缘故还是她本人音调的缘故，雁寻总觉得那声音很甜。
只是，甜妹对雁寻没攻击力。
当然，帅哥也没有。
顺着韩子晴的视线看过去，雁寻没能发现所谓帅哥指哪位，南大奇特的男女比，使食堂里几乎全是男生，雁寻一眼望去，未能发现哪位鹤立鸡群。
“子晴，你说哪个啊？”董思思同样疑惑。
“那个那个，那个戴黑框眼镜，穿黑色衣服的。”
“普普通通。”郭爱琳突然出声。
比起帅哥，郭爱琳这句“普普通通”更能让人提起兴趣。
沉着、冷静、自信。
她中学时代最想成为的样子。
“真的好帅哇，好帅好帅。”韩子晴笑容很甜，加上本身就长得白净，似乎她一笑无论是何等拒人千里的谪仙人都会沦陷。
雁寻却没来由地直觉般地想到一个词，三个字。
狐媚子。
雁寻不知道这种可怕的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想法从何而来，但是本能地这么感受着、认为着。好在理性及时制止了她。
雁寻停止对不知道哪个男生的瞭望和对韩子晴甜蜜笑容的观察，低头专心吃面，她把炸酱在面里拌了拌，再尝一口，还是觉得难吃。
再抬起头，饭没吃几口的韩子晴已经丢下筷子，人影不见了。
“韩子晴呢？”雁寻问董思思。
“喏。”董思思抬了抬下巴，朝着远处指了指，“找刚刚那帅哥去了。”
雁寻再度往那边看去，韩子晴一脸甜甜的笑容，衬得略带婴儿肥的白脸蛋尤其可爱，似乎很容易让人产生冲上去捏一下的欲望。
他们似乎说了些什么，离得远，雁寻也看不太清楚，只是觉得韩子晴是真的甜妹，白嫩的脸蛋泛着红晕，月牙弯弯的眼睛，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真的很让人心动吧。
但是狐媚子这三个字却再次在雁寻脑海里闪过。
雁寻从来都是个内敛含蓄到极致的人，所有的社交和合群都是她的努力尝试，她绝不接受这种腆着脸往人身上贴的行为。
有些掉价。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韩子晴回来了，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容，她径直朝雁寻冲来，一把抱住了雁寻，雁寻简直一激灵，差点儿心脏没跳出来。
她不喜欢亲密接触，哪怕很熟悉很熟悉的人，也很少和她有肢体上的接触，自小如此，她认为人与人之间需要有一些界限。
面对才认识三个小时不到的新室友，虽然对方甜美漂亮，好像要说吃亏也轮不到雁寻这种普通女生，但雁寻却一点儿没有被漂亮女生宠幸的喜悦。
“雁寻，思思，爱琳，我要到他微信了！”她照旧嘴角张开，笑容甜美，很有小女生的感觉。
“怎么样怎么样，近看帅不帅，帅哥什么专业，大几的？”董思思十分感兴趣地发问。
雁寻也假装感兴趣，瞪大眼睛，全神贯注作聆听状。
“哎呀，怎么说呢，近看也就那样啦。”她捂嘴害羞，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他也是我们学院的，好像是个大二的学长。”
“哦——”董思思坏笑，“学长呀，是不是有机会呀，学长配学妹，简直不要太好了吧。”
“没有啦，你别胡说。”韩子晴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一脸娇羞地微笑，洁白的脸蛋微微透着红，像个快熟的苹果。
雁寻看着，没说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吃完饭后，四个人一起回到宿舍，雁寻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刷了一会儿视频觉得无聊，但又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丁以唯的一条消息将她从无聊中解救出来。
丁以唯：你收拾好了吗，感觉怎么样？
雁寻：差不多吧，感觉不怎么样。
丁以唯：？？？
怎么了？
雁寻：首先，宿舍很破，卫生间很脏，然后，室友我总感觉怪怪的，有点欣赏不来。
丁以唯：室友怎么了？
雁寻：emm有个室友还挺好看的，很甜美，一来就勾搭上了一个学长，我总感觉这很微妙。还有一个嘛，不怎么说话，今天就听她说了两句话，剩下一个倒是感觉还好相处。
丁以唯：学长？是帅哥？
雁寻：是啊，在食堂偶遇的…
丁以唯：室友好强…斩男小白花？
雁寻：可能吧…
丁以唯：好啦你别多想，管她的呢，好好睡一觉哦。
雁寻：嗯。
她合上手机，准备洗澡睡觉了。
躺在床上，回忆着魔幻的一天，曾经憧憬中的十八岁和大学就这么来了，没有惊喜和欢愉，没有怦然心动的瞬间，没有想象中关于青春的热情奔放，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觉得怅然，闭着的眼睛又睁开，看着白白的墙，觉得一切都是空白的。
悄悄地看了看室友，韩子晴对着手机屏幕笑着，不知道那头是不是那个学长，郭爱琳和董思思那边静悄悄的，似乎是已经入睡了。
雁寻放弃胡思乱想，继续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但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重复着今天发生的故事，穿插着高中的回忆，她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的动力。
她想走出小镇，她想去更远更繁华的地方，她向往绚丽。
而今天的一切，却像是梦想落在了尘埃里，现实仿佛在冷冷地嘲笑：你算什么？
她甚至觉得南华这座城市不如临川安逸静谧，风景如画。在这座城市里遇见的人，也都复杂，不像丁以唯，不像从前的那些朋友，单纯地待在一起就很开心。
翻来覆去两三个小时，雁寻终于入睡。
夜色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