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

虽然谁都没说过，但吴邪和胖子应该也知道，我曾是有些怨他们的。

他们来找爸爸那天我正好在家。平时登门拜访的人很多，有和爸爸年纪相仿的同行或朋友，也有大学教授或研究员，偶尔还会有一脸青涩的学生。但这二人的组合确实少见，一个年轻但绝不稚嫩的青年和一个无羁而眼中透出精明的中年人，哥们儿似的手拉着手冒出来，说是带来几块玉佩要请爸爸看看。主要是这胖子看上去确实不像平时的客人，多少沾些书卷气，因此总觉得和整个会客厅的氛围有些不协调。

爸爸反而比平时热情一点：“来来来，小邪，还有王先生，请坐请坐。噢，这是小女方怀渺。”转头对我道：“这是你吴叔叔的侄子，吴邪。旁边这位是他的朋友王先生。”

我赶紧寒暄几句，心里暗暗将这个年轻人和那位严肃的长辈对比一番。相貌似乎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但吴邪性情开朗些，大概是个生意人，场面话讲得很漂亮。安静时不动声色的思索状倒是和吴伯伯挺像。

吴邪道：“方教授，我这次来主要是我和朋友收了几块玉，但我们不太懂玉里面的学问。我二叔一直说您是古玩界行家中的行家，尤其懂玉石，所以这次冒昧前来拜访想请您掌掌眼。”

“哎呀叫得这么生分，叫叔叔就行啦。”爸爸乐呵呵地接过那几块玉佩，习惯性递给我一块。这是块上等羊脂白玉雕成的无事牌，质地细腻温润。爸爸曾有段时间痴迷于玉石，收藏了不少各色玉器，但其中也难见这样好的玉料。玉牌上还雕有古朴的云纹，只是纹路有些怪异，行进方式比较独特，不知道是否是我所不了解的某种纹样。我看看他手里另外两块玉，其中一块也是和我手中相仿的无事牌，还有一枚精致小巧的羊脂白玉籽料螭钮印章，阳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几块玉成色质地很接近，同时收在一处则价值更是惊人，想不到这吴叔叔的侄子竟是深藏不露。

爸爸还在仔细观察玉牌，似乎对上面的花纹很感兴趣。我再看不出什么所以然，觉得有些冷场，便对他们道：“吴先生，且不论雕刻技法工艺，这几块玉牌和印章的料子非常难得。你们眼光很好。”吴邪点头：“我虽然不太懂，但大概知道这是上等羊脂玉，只是估不出具体价值。”我正要回答，爸爸冷不丁地开口：“你们…从哪里弄来的？”他语气少见地严肃，我不由得回头看过去，发现他正在努力按捺着激动的情绪。“啊……卖家说……是东北那边……”吴邪显然被爸爸的异常搞得有点紧张。“东北哪里？具体什么位置？”“他没说……没说那么细。”“是吗……你能联系到他吗？”“呃……因为是散客我也没留下联系方式……”

不可能。我盯着他的表情，能一下子出手几块这等品相的玉佩的客人，只要精明点的商人绝不可能不留下联系方式就放他离开。

“……没能留下联系方式。他说只会来这一次，也不想让古董商扰了他的清闲。”像是针对我心中的怀疑一般，他接上了这后半句。倒也说得过去，这样出手即上品的客人有些古怪的性情是很正常的，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点古怪反而不正常。但总觉得吴邪的态度也有点不自然。

“啊……是么……东北……”爸爸失望地低下头继续端详那玉佩，一时无话。

“方教……方叔叔，这玉佩怎么了吗？”吴邪小心翼翼地询问。

“啊，没事。就是上面花纹有点特别。”

“是吗？特别在哪里？”

“它看似是常见的云纹，但其实非常独特，不是按常理的纹样变换，而是有自己的排布方式。我很多年前偶然见过一次类似的云纹排布，因此印象深刻。”爸爸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就像文字一样。”

我并没有听他说过这件事。但此时他的表情和语气更让我惊讶。

“文字？那这种云纹传达着什么含义？”

“很遗憾，我不知道。但我曾一直在寻找它背后的含义。自上一次看到过这种云纹后已经二十年了，我早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出现在我眼前。”他再难掩饰内心的激动，拍了两下茶几，“所以，小邪，我真的很想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这样，我马上跟你回杭州，到你铺子去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