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有两副面孔
莫非言今天难得提前下班，本来准备开车回老宅陪陪近日愁眉不展的母亲，但打过电话，又听说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妹妹和父母吵架，赌气搬了出来。
莫非言皱了眉，但想到前段时间妹妹受的委屈，又暂且把怒气按捺下来。
想了想，正好开车去新开的商场，妹妹生日之前还总闹着要让自己带她买买买，据说那里入驻了不少新兴品牌，都是国内首店，别的地方买不着。
买点礼物哄哄妹妹，她也就该消气了，到时把她带回家，让她和父母服个软，芥蒂就该放下了。
不过宫铭琛这次做的确实过分，他也要好好教训教训宫铭琛，让他知道自己的妹妹也不是好欺负的。
莫非言这些年都没有谈过女朋友，父母为了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的女孩饭局倒是组了不少，却没有过一个能让他心动的。
倒不是说她们不够漂亮或是不够有学识，只是他总是不喜欢她们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傲气，拖到现在，倒是依旧孑然一身，所以逛商场这种麻烦事他也的确不怎么习惯。
这次为了哄妹妹，他是准备好下血本了，只是走进商场看到繁闹的人群，眼底的笑意到底还是消失了。
他厌恶人群，讨厌交际，自然不会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他从导览图上找到准备去的店，就走进电梯，一路直奔目的地。
“先生，您想看什么样的首饰呢？是送女朋友吗？”
莫非言脚步微顿，对着导购员礼貌地扬起微笑，抬脚走了进去：“给我妹妹买的。”
因为他的礼貌，导购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在这一行做久了，眼力见多少被培养了出来。她能看出莫非言从头到脚穿的行头虽然不是耳熟能详的大牌成衣，却绝对都不是便宜货，甚至会更加昂贵。
单看他的衬衫，从设计到剪裁都是上品，衣袖口有一处不明显的logo刺绣，是高奢品牌最喜欢在私人订制上做的标记。
莫非言抬手指向柜台：“这条项链麻烦拿出来给我看看。”
导购立刻弯腰去取，抬眼递上项链时自然而然看到了他腕上的手表。比起莫非言低调的打扮，他手上戴的表就要高调多了，是Jaeger-LeCoultre在14年发售的大自鸣腕表，售价高达一千六百万，目前已经绝版。
导购员呼吸都放轻了，见眼前的男人似乎对手上的项链不是很满意，立刻转身去取了自家的镇店之宝，果然眼前的男人脸上有了笑意。
既然是镇店之宝，那么价格自然不会便宜，是个华国人喜欢的数字，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十六元。
莫非言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从皮夹里取出信用卡，推到柜台上。
“帮我包起来——”
“这条项链我要了。”，另一道声音和他的话同时响起。
莫非言微皱起眉，心里升起淡淡的不悦，但他良好的教养自然不会允许他在大庭广众下与人争执。
莫非言侧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隐隐有些熟悉的脸。还没等他想说些什么，面前的女孩已经把自己的卡递给了导购员。
他又有些皱眉，却见身旁的女孩抬起头，满脸都是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非常需要这条项链，不然您重新选一件首饰，我送给您吧。”
送给他？
莫非言哂笑，他从来不缺东西，也从来没有过女孩会说送他一件首饰。
眼前的项链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大可以换样东西买。只是看到面前女孩眼底的乞求，他几乎不曾有过的恶作剧心理却上来了，故意板起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孩。
那个女孩眼中的乞求越来越盛，眼眶逐渐泛红。莫非言蓦的心里有些微微的揪起来，正当他不知所措即将要妥协的时候，女孩委屈的低下头，像是在憋眼泪。
莫非言抿着嘴唇，女孩已经转头看向导购员：“那……那我还是。”
眼见她明明十分不舍，却还是强迫自己舍弃即将到手的东西。莫非言突然有些歉疚，毕竟自己的确不是非要买下这条项链，本来也只是逗逗她，却没想到把人急哭了。
正打算开口，导购员脸上却漾出惊喜：“你是天鲤吗？”
女孩……也就是天鲤抖了抖肩膀，似乎对自己被认出来有些惊讶。
“哇，真的是你！你素颜也好漂亮呀，可以跟我合张照吗？”
天鲤有些犹豫，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还不忘身后的莫非言，落寞笑着让导购员给他先结账。
她仿佛没注意到莫非言陡然紧缩的瞳孔，眸底渗出不可置信与微妙的抗拒，却依旧僵着没有动。
……
“他们……”，莫兰与脸上没有表情，心情却是如翻江倒海，说不出自己到底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他们搂搂抱抱的到底在干吗？”
白休宁的声音带着看戏的戏谑：“你不是看到了么，美女要摔跤了，你哥好心扶一下嘛。”
莫兰与脸上表情复杂起来，在她面前的，一个是她亲哥哥，一个是和她的未婚夫在她生日宴上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女明星。
她不喜欢宫铭琛，自然也不会因为天鲤和宫铭琛纠缠在一起而讨厌她，相反她甚至佩服对方能看上宫铭琛那个脾气坏的要死的狗男人。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那个一向直男的哥哥居然会这么体贴，她也不是没见过在她哥面前故意摔倒或是碰瓷的，只是莫非言都仿佛瞎了眼一样不接招。
但今天……那个不近女色的哥哥甚至把本来要送给自己的礼物买下后送给天鲤，还亲自挑了个领带夹要对方送给自己。
说得好听是不想让她内疚，所以收回礼，说得难听这不就是有好感后的暧昧吗。
莫兰与不是小孩了，她想得更多。对于突然开窍的哥哥，她想的当然也不是什么争风吃醋，她想的是他们是不是早就认识，早就有联系，否则她怎么也想不通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能产生出偶像剧才有的场面。
上一次生日宴她哥哥不在场，但后面的监控莫非言还是看过的。既然知道对方的名字，也知道对方的长相，她的亲哥哥哪怕不生气，也不应该是今天的反应。
“我先回家一趟。”，莫兰与心乱地咬着嘴唇：“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
回到车上，天鲤就把项链随手扔到了一边。她漫不经心地与刚加上好友的莫非言发消息聊天，脸上的表情却不含几分笑意。
心底隐隐压着郁气，明明出门前她能感受到的是喜意，是那熟悉的能够让她得到益处的预感。
可为什么……在某一个瞬间，那个预感突然被蒙上一层阴翳，让她隐隐不安。
就像……之前在凌霄辰的事情上一样。明明在她的预感里，那个人不应该这么仓促的倒台，甚至拖累到她。
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凌霄辰明明应该是能够给她提供资金与帮助的人，而不是一个罪犯。
在商场里突然产生的不安，就像是曾经面对过白休宁的感觉，那一股熟悉的失控感。
可明明没有遇见她……
天鲤木着脸给莫非言回消息，对面那隐隐有意思却硬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语气让天鲤更加烦躁。
她早就厌恶透了这群男人，可偏偏，每次她心底产生的几乎压抑不住的预感，却都要靠她接近他们才能够获利。
宫铭琛又发来了消息，天鲤没有回，只当没看见。
自从他们的关系见光后，她就在上层阶级彻底丢了脸，本来谈好的高奢代言直接告吹了。
从那之后，心里只要想起宫铭琛，都不会再产生莫名的情绪。既然天意不再引导她，她当然懒地继续应付狂傲自大的宫铭琛。
只是因为她的冷淡，那人却拿捏起她在公司里的资源，可笑地试图让她去低头。从前她的优势却成了现在的弊端，否则她今天也不至于这么费力的出来碰运气。
天鲤眼底闪过微弱的恐慌，很快就幻化成怨恨。
不该这样的……在这个世界，她就不应该吃亏，没有人可以让她真正吃亏。
她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就绝不允许有人来破坏她的现在。
“白休宁。”
天鲤轻轻唤出了那个盘踞在她心间无法驱散的名字。
……
“妈，哥，我回来了。”
莫兰与在吹到冷气的第一时间，就有些愉快地微微眯起眼，脱下防晒服递给来迎接自己的保姆阿姨。
“帮我洗一下吧，我喝饮料的时候不小心打翻在衣服上了。”
莫夫人正在客厅看电视，比莫兰与先一步回家的莫非言陪在她身侧。听到女儿回家的动静，莫夫人有些惊喜地回头，又忍不住皱眉头：“兰与，我说过很多次了，女孩子不要喝饮料，容易发胖，对身体也不好。”
莫兰与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似乎有些不高兴，嘟囔着坐到莫夫人的另一侧：“妈，我才一百斤出头，我去体检的时候医生还说我太瘦了呢。”
“就你理由多。”，莫夫人轻轻拍了下女儿的手臂：“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孩，哪个是胖的，你啊你，不忌口就等着变成大胖子吧，到时候阿琛可真就要看不上你了。”
“妈！”，提到宫铭琛，莫兰与立刻皱着脸表达不悦：“他们家都要提退婚了，我是胖是瘦跟他有什么关系？”
莫夫人被她气的变了脸色：“你还没想通。”
“小兰，不可以这么对妈妈说话。”，莫非言放下报纸，板着脸。
莫非言通常都是温和的，但现在却难得的严肃，以往他摆出这个表情，莫兰与都会明白他生气了，自己退一步认错就是了。
“哥，那个渣男都带着人来我的场子打我的脸了，我还不能生气吗？”，但今天，莫兰与隐隐对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带上了审视。
以往她从不怀疑在这个家里，哥哥是除了奶奶之外最在乎她的人，也从不怀疑爸妈对自己的关心。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有些重男轻女的老思想，秉持着家产要给儿子，儿子就要严格管教的信条。而女儿只需要娇养，自然平日里他们更娇惯着自己。
所以哪怕她不想放弃事业，也在妈妈的苦口婆心和眼泪攻势下，实习结束就没有再找工作。
所以哪怕她内心强势又有些自傲，也还是接受了父母给她定下的联姻对象实则是个花花公子的事实。
反正他们双方都没有感情，也不想干涉对方。玩归玩，只要私底下的事情处理干净，面上过得去就好了。
但自从她的生日宴上闹出丑事后，她内心的某些认知就逐渐变得摇摇欲坠。
她不信宫铭琛的私事自家父母没有在私下打探清楚，同样她也不在乎这点，毕竟自己也爱玩，双方家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都没管她。
可即便如此，对方在自己的宴会上闹得人尽皆知，事后的态度却依旧嚣张自大，毫无悔意，半点没有给她脸面。可她的父母呢，却因为生意硬逼她低头，连生气的资格都不允许她有。
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定位不该放在一个被娇惯的女儿上面，而应该把自己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
否则一旦她挑衅到买家，让这桩生意黄了，她就失去了价值。
莫兰与脸上是不服气，眼底却酝酿起对自己哥哥的审视。在这件事上，她的哥哥的确表示出了愤怒，也一再说着要帮她出气，可是也同样默认了父母逼她低头的事实。
他冷眼旁观，以前莫兰与觉得他是无奈，可今天莫兰与却几乎已经笃定，他和父母一样，同样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否则怎么会毫无芥蒂地和天鲤搅和在一起。
他考虑过自己妹妹的感受吗？
“哥？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莫兰与笑起来。
而显然对于她的胡搅蛮缠让莫非言更加生气，他声音都冷了几分：“小兰，我说过会帮你出气就会做到，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连我这个哥哥也一起埋怨上吗？”
莫夫人几乎是立刻就扭头看向女儿，惊疑不定：“小兰，你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埋怨妈妈就算了，怎么能怪上你的哥哥？”
“怎么会。”，莫兰与噘嘴：“哥哥，那你要怎么帮我出气？”
莫非言看她脸上的确没有生出怨恨，心底松了口气，这才叹着气，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哥哥肯定会狠狠打他一顿，再把他手里的项目抢走，让他在家里抬不起头来。”
他站起身，走到莫兰与身前停下，摸了摸她的头：“你不要想太多，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莫夫人听到这话，脸上立刻漾出欣慰与喜悦，儿子和女儿关系好，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她轻声安抚起来：“小兰，你不用担心那个女人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你是莫家的千金，那种小明星怎么比得上的，阿琛真要是犯了糊涂，他爸爸第一个不会同意的。”
莫兰与心里更冷，脸上适当地表现出不安：“真的吗？那哥哥，以后我有嫂子了你也会这么疼我吗？”
莫非言好笑地揉她的脑袋：“你哥哥连女朋友都没有呢，哪来的嫂子。”
莫兰与不依不饶：“那以后呢，以后总会有嫂子的。”
她又转头看莫夫人：“妈妈，你有没有挑好嫂子的人选呀，必须是要和哥哥一样对我好的。”
莫夫人无奈极了，看一眼儿子，也禁不住打算起来：“你看你哥哥这样子，每次给他介绍完都没了后文，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看上怎样的天仙哦。”
“那当然也得是哥哥喜欢的。”，说完这话，莫兰与紧紧盯着两个人的表情，莫非言表情如常，只是似乎想起什么，眼中泛上一些笑意。
莫夫人仿佛无奈至极，不断摇头：“你哥哥啊，眼光太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对象呢。”
在这一刻莫兰与的眼泪几乎要滚落下来，但她硬生生忍住了，各怀心思的母子二人也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莫兰与心底发笑，愤怒渐起。哥哥可以自己选择伴侣，只看他的心意。而自己已经被选择好一个最符合莫家发展的联姻对象，自己不能不接受，不能生气，不能任性。
她那个疼爱自己的哥哥呀，没有替亲爱的妹妹发声，是做不到吗？
是他不想而已。
莫兰与深呼吸几口气，才恢复笑脸：“哥，我要进公司。”
她这话来得突然，打的莫夫人一个措手不及：“你怎么又想到这事了，你毕业几年都没做过事，现在进公司不是捣乱么。”
莫非言也皱起眉：“小兰，你缺钱了吗？”
莫兰与拽起他衣袖晃：“缺钱，缺钱死了，哥哥给我发零花钱吗？”
这一天被莫兰与缠的头疼，莫非言无奈至极地在一开始给出五百万支票后，又填了一张五千万的支票。
莫兰与笑得真诚无比：“谢谢哥哥！哥哥你最好了!”
被掏去大半小金库的莫非言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莫兰与就独自去看望爷爷，巧舌如簧地哄得老爷子把莫老夫人留给她的遗产都交了出来。
莫兰与甚至哭得十分伤心：“爷爷，宫铭琛敢欺负我，不就是看我名下没什么资产吗，如果奶奶留给我的股份一早就在我名下，他还敢对我大小声吗？”
“他肯定觉得我们家的股份我一丁点都得不到，才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家。”
“要是他发现其实我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肯定悔不当初！”
一上午的哭诉把莫老爷子一会儿吹得心潮澎湃，一会儿气得怒火中烧，还没到吃午饭的点，就直接找了律师过户股份和房产、珠宝，甚至还把自己名下百分之三的股份也转给了孙女。
莫兰与既不意外也不感动，奶奶早就留下遗嘱，股份给自己也就是早晚的问题。以前她不争，是不想哥哥伤心，也不想她妈妈心气不平。
可现在她想通了，那本身就是自己的东西，既然她的妈妈和哥哥那么爱她，当然要一起为她感到高兴呀。
毕竟奶奶虽然是后奶奶，和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血缘关系，可这些年她和奶奶的感情是真的，奶奶喜欢自己当然就把财产全部留给自己啦。
哥哥不高兴？那可真是太小心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