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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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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好办。”郑铎袖中的折扇不知道在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精美的扇骨轻拍他的手掌,他细长的眼睛里,流露出不经意的笑然:“幺姑自然是不愿意分享的,但她也不是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

郑铎心里面知道只说上这些,断然是不够的,果然见陈善宇没有回应,他佯装做不经意般,拉近了和陈善宇之间的距离,却又是无意地提起:“出北疆之前,家父曾特意交代幺姑,要对我多有照顾。我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

他的话语故意在这里停了下来,一双手撑着座椅,向后动了动身子:“万国令碎片,我可以给殿下提供需要的讯息,殿下若是信得过郑某,就当作是一次合作。”

陈善宇这会儿才想起来桌上的茶杯已经空了,然而话语正说到关键之处,他并不想要因此耽搁,一双手托着空了的茶杯,迟迟不肯放下:“既然是合作,就总要是双方的。”

郑铎一笑道:“还是和四殿下说的明白。我年前曾下过一次江南,遇上了满堂家的姑娘。四殿下既然想合作,事成之后,就成全了我和她吧。”

郑铎的谎话信口拈来。

陈善宇回想着,郑铎确实曾在年前的时候,为幺姑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下过一次江南,他的记忆里,满堂家也确实是商户,这样一想,他心中不由得又确信了几分,笑着应了下来:“这好说,好说。”

“门第跨越阶级的,想要在一起可不容易啊。”陈善宇站起身,又回过头来拍了拍郑铎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郑铎立刻道:“还得依靠殿下给予帮助。”

陈善宇一双眼看着郑铎,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陈善宇的离开并没有让郑铎立刻跟上去,他在来之前,余稚龄已经给了他叮嘱——

“你可能只需要通过三言两语就能够取信于这个出身高贵的皇子,但相信你并不代表就会相信别人,他骨子里的谨慎,和他话语中的轻信并不是一回事……”

“……郑铎,你一定要在细节上迎合他的心思……”

盛装的姑娘站在山峦的高耸处,从另一端吹来的风,令她的衣摆飞扬。丛山峻岭臣服在她的脚下,蜿蜒盘曲的小路,宛若一只全是权欲的手,张扬的五指试图包拢住山峦,可即使是这样的存在,最终也收敛在她的裙摆下。

郑铎皱起眼眉,不经意间,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的距离让他更加清晰地看着余稚龄,那个姑娘脸上平淡又有些清冷的笑,就像是一幅背配山水的国画,郑铎忽然觉得,他的一生,大概都要仰仗在她的锋芒下。

没有不甘心,这一刻,他连生命中根本的冲动也忘却了。

“郑铎,说再多的话都是没有用的,你一定要给他最根本的回应,就即使是给出了承诺,也要去做……”

“……你要有行动,才会有收获……”

她的话语就像是山间的风,初听时不觉,沉静下来,却每每都能想起。

“小侯爷。”门外传来洛寒酥的声音,郑铎恍恍然的抬起头。

没有得到回应,洛寒酥又等了一会儿,方才轻轻的推开了门:“小侯爷,五更时候了。”

“哦。”郑铎应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衣衫上因为久坐而形成的褶皱,一抹无奈又有些疲惫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若是五更不必上朝,没有鼓点催促,该多好呀。”

洛寒酥站在门边,笑看着他:“小侯爷最近有点心事?”

郑铎应道:“那倒也没有,只是不想上朝。”

洛寒酥闻言一笑:“小侯爷且去吧,下朝回来就有好吃的了。”

郑铎从她身边走过去,映照着走廊里的灯光,洛寒酥看清了他眉眼之间因为昨晚没休息好而染上的疲惫:“做点清淡的就好,也没什么胃口。”

洛寒酥应了下来,郑铎上朝需要用的马车,她早已经安排在了门口。

五更的风鼓并不只带走了郑铎一人,北苑的风要比城中更烈些,余稚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撑着头向窗外看去,未见一人。

她心想着不应该呀,自己一向醒来的时间都是很准的,难不成徐斐有事先走,竟没有和自己说?

她裹着被子起身,一把拉过衣架上的外氅披在身上,推开窗去看的时候,房间里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醒了?没多睡会儿?”

顺着徐斐清冷的声线,余稚龄转过头去:“要走了吗?”

她尚且还有些迷糊,眨了眨眼下意识的问道。

一小缕毛躁又卷曲的头发炸开在她的颅顶,在她顺泽的长发中格外显眼,一张小脸因为昨晚的睡眠更具有光泽,一双漂亮的杏核眼卸去了往日的端庄,让她整个人更增添了一份烟火气。

或许真正的她,就该是这副模样。

徐斐在她糊里糊涂的神情中弯了眉眼,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翘起来的那缕头发,灵活的转了个圈,顺着力道将它压了下去。

徐斐没有说话,可是余稚龄已然回过神。她低下头,用额头蹭了蹭徐斐的下颚。

徐斐的手顺着她柔顺的头发一路走下来,最后抱紧了她的腰:“中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余稚龄低声笑起来:“现在就开始约饭了吗?”

“那要做什么?”徐斐的双手扶着余稚龄的腰,微微低下头对着她的眼眸:“你说吧,都听你的。”

余稚龄没有正面回答:“晚上吧,弥彰还有些事情,中午恐怕处理不完。”

“好。”徐斐笑起来,他又一次抱紧了余稚龄:“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他一面说着,一面就将余稚龄往床榻上带。

余稚龄伸手去推他:“别再给我弄回去了,好不容易起来的。”小姑娘的娇态这时在她的脸上尽显,她无可奈何的笑着:“一会儿还要去弥彰呢。”

徐斐低低一笑,他轻吻余稚龄的脸颊,清早的冷气带走了他的身影,带不走他留存的温度。

等到余稚龄缓过神,他已经走出了房间,年轻的姑娘跟上去,远远地望着他的背影。

感受到自己的思绪已经深受他的影响,余稚龄自失一笑,转头回了房间。

圆盘的铜镜又一次支起,五更的清早,天还没亮。余稚龄指尖一错,点亮镜边的蜡烛,调整好位置,正照着镜中的人儿。

一把牛角梳在她手中一下一下通开了长发,她将一半的头发梳起来,另一半披在肩上。

她并不喜欢假发做的发包,却喜欢挽复杂的发髻。一双巧手用发簪将长发挽起,她不断调整角度,对着身前身后的两面镜子,将一个个细碎又复杂的贴片放在应该在的位置。

“来了啊。”余稚龄听到房间外的脚步声,伸出手推开了面前的双扇窗,提示着洛寒酥自己在这里。

洛寒酥端着托盘,在听到余稚龄的声音时,微微愣怔了一下:“刚洗漱呀。”

余稚龄一笑,并没有很细腻的回答她:“今天是晚了点,哪里来的新衣裳,是你拿过来的吗?”

她看到了洛寒酥手里的托盘,转换了新的话题。

“是晋南王府上送来了,他进不了,正好在门口碰上我,顺便就拿进来了。”洛寒酥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衫,回答道。

余稚龄用毛巾擦过了手,粉嫩的指尖摸过衣衫的布料,佛青色的底色,是她一贯喜欢的。两侧的袖口和前襟用了适配度很高的浅蓝色,较她平日里的,要多了几分灵动与活泼。

洛寒酥的眼眸跟着余稚龄指尖的动作掠过衣衫,她的话语里是对衣衫的赞赏:“这样的锦缎,一看就是很好的。就是世子爷前些日子送来的贡锦,也比不上这个呢。”

“这是岭南的十尺锦。”余稚龄耐心的解释道:“一尺就要十金,上面的花纹样式都是手工缝制的。”

“那可是珍贵。”洛寒酥听完余稚龄的话语,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出身的家庭并不差,虽然后来因为父亲入狱,家中败落,但她到底是见过的,平常的东西,往往得不到她一句认可。

她并不在余稚龄的房间里多留,就像是余稚龄不喜欢留人在北苑伺候,她洛寒酥跟在余稚龄身边,做的也不是伺候人的活计,她们之间的关心与照应,更像是一群老朋友,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相互帮衬。

而最重要的,是共赴草语花开,良辰未来。

房间里只剩余稚龄一人,她画好了脸上的妆容,才缓缓站起身,手指划过托盘上叠放整齐的衣服,她眼眸中的神情,不容易被看透。

她慢慢将衣衫展开,平铺的状态让上面的纹饰更加清晰,那是一种并没有真实见过的花朵,余稚龄凑近了眼睛,将每一条绘制的线条看过,才觉得仿佛小的时候,在医书上,曾见过这样子的小花。

好像是生长在雪山深处,其余的,她不太记得了。

有一丝犹豫,出现在了头脑中,微微思索,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穿上了这身衣裳。

模样款式是她平日里穿的,佛青的底色是她最经常用的,只是那装饰的浅蓝色,余稚龄的手指挑了挑前襟的布料,到底是有好些年,没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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