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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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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抬的轿辇顺从着余稚龄的心思将她送回了弥彰,她的出现令郑铎放下了手中的案牍,抬着眼眸看着余稚龄走近,却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余稚龄笑了一下,将手中的茶饼送过去:“公子荼雩送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郑铎没有说话,回应余稚龄的是一个揭开了壶盖的茶壶。

“我手脏,你自己弄一块来泡吧。”余稚龄将茶饼放在桌上,自己去另一边的洗手盆洗手。

“我昨天晚上和陈善宇说我喜欢满堂家的姑娘,他不会回头告诉我爹吧。”郑铎哭丧着脸说道。

余稚龄正拿着毛巾擦手,听到他的话语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因为上次我提了一嘴?”

郑铎沮丧道:“陈善宇非要和我谈什么合作,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要和他交换的,当时脑子一热,就说了这个。”

他见余稚龄没有做声,抗议道:“我好歹也是为了咱们的事业,你总不能眼见着却不管吧。”

“是你自己要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余稚龄看着他,一脸平静的说道。

“你之前跟我说,想要让别人相信自己,就要先把自己的薄弱点暴露给对方。我心想着那我也不能将真的薄弱点告诉陈善宇啊,这不才随口说到了满堂家。”郑铎一脸认真的给余稚龄分析他的高瞻远瞩。

余稚龄饶过他,声音清淡如远谷的炊烟:“你看,你自己都说了,是随口说的。既然是没有上心的事情,又何必再在意呢。”

“茶好了,再泡就要苦了。”余稚龄提醒郑铎,她接过郑铎递过来的茶水,才继续说道:“先不说陈善宇没多大的机率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老侯爷,就算是说了,你也正好可以借这件事情推搪一下你爹。”她眉眼之间笑着,看着郑铎道:“你爹不是一直都在催你吗?”

“那他若是真要去人家提亲了呢?”郑铎依旧有些担忧。

余稚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怕什么。满堂家是商贾人家,老侯爷一辈子都在朝野沉浮,两家人并不认识,他想要提亲,还是会和我说的,到时候我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也算能帮你推一段时间。”

郑铎仔细想想,觉得甚有几分道理,况且他是真的需要一个理由,将父亲的催促向后推一推,想来这些,他向后靠在椅中:“没想到我郑小侯爷有一天,也会被这样的俗事纠缠。”

余稚龄将桌上的龙井茶向他推去:“喝点茶吧,正好可以降降火。”

对于人世间的情情爱爱,虽然余稚龄自己是觉得一定要拥有的,但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她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对郑铎问东问西。

“我的感情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会来。”郑铎端着茶杯,颇有几分感慨。

“慢慢来总会有的,你看看咱们身边的人,哪个想要成家的是没有成了的?只不过那个人有好有坏罢了。”余稚龄开导道。

郑铎只不过就是说说,他心底里那点小九九,余稚龄是想都不用去想。

果不其然,她才刚刚说完,郑铎便端着茶杯左看右看的说道:“这是什么茶?公子荼雩现在都这样扣扣搜搜了吗?”

余稚龄道:“他说这是皇帝赏赐给他的,让我拿回来尝尝。”

“皇帝给他的?”郑铎忽然就觉得嘴里的茶不适之前的味道了:“你问他碎片的背后推手是谁,他给了你一盒皇帝赏赐的龙井茶?”

“嗯。”余稚龄回应的很浅淡,她早已经看透了其中的关系,故而没有郑铎那般的反应。

“那岂不是就在说是陈皇搞的这一切?”郑铎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也不一定吧。”余稚龄眯起眼睛向他看过来:“原来我们得到的消息处处指向陈善宇,如今他应承下了你的合作。就像是公子荼雩这会儿和我说的,他也许并没有骗我,可是他得到的消息,就一定是最终的答案吗?”

她不再去理会一惊一乍的郑铎,伸手去拿他胳膊肘底下压着的文书:“夏始传回来的消息,怎么不给我看?”

余稚龄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笔记。

“这不刚才说别的呢吗?”郑铎在旁边解释道:“碎片出现了第二块,在西郊路上的一家古玩店。”

“现在已经派人去秘密审讯古玩店的老板了,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让四殿下知道。”郑铎在告知余稚龄这件事情的进展。

余稚龄冷笑道:“很好,我们没有得到的消息,就不能让陈善宇抢了先。”

“我让颍川姐在那里边盯着呢,现在四殿下盯我盯的紧,不好一个不留神让人家看见了,咱们之前做的,可就完全没用了。”郑铎显得颇为谨慎。

余稚龄看着他笑道:“你不必如此紧张,陈善宇这个人本身就有很大的野心,不然他也不会在你我明明没有决裂的情况下就找上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况且他的讯息有限,又急于求成。他相信你给的讯息,自然办事就会快点。可即使他执意了,大概率也会铤而走险,毕竟他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她说完之后,郑铎并没有马上回应,反而是一直看着余稚龄,这样奇怪的目光让余稚龄疑惑道:“怎么了?”

余稚龄的话语惊醒了郑铎的思绪,他一笑道:“我在想你为什么对事对人总有一种很松弛的状态?”

余稚龄笑笑道:“你看透了本质,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她站起身从郑铎的身边走过,紧闭的大门在她面前张开,她走进去,是一条明亮的长廊。

此起彼伏的叫嚷声随着她脚步的迫近越来越明显,年轻的姑娘没有任何表情,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状态。就像是每每处理过审讯的人员,她也只是洗洗双手,那样的轻松。

“你会觉得这样的我很冷血吗?”余稚龄双手侵在冷水里,冰凉的水带走了双手上的血迹,却将一道曾经的记忆投入了脑海。

那是在西山的时候,洁白的雪地里,余稚龄站不远处,看着徐斐杀掉了最后一个围攻他的敌人,他撑着长剑站起身,抬起眼眸的时候,说的就是这一句话。

当时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

伫立在雪地中的姑娘没有马上回答,直到少年期待的眼眸逐渐冷却,年少的姑娘才缓步走近他。

在少年惊愕的眼眸中,余稚龄蹲下身,用袖口处干净的布料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经历呢?双手没有染过鲜血,这样的人如何会来西山呢?”

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余稚龄忽而低头一笑,是啊,没有染过鲜血的人,又如何能在这样的朝廷里生存下去呢?

“幺姑。”宋颍川的声音唤醒了余稚龄的思绪:“幺姑,你快去看看吧。启润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已经将古玩店团团围住了。”

余稚龄猛然回头,漂亮的杏核眼在瞬间迸射出狠戾的光芒:“真是个晦气的家伙。”

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余稚龄仍旧不紧不慢的拿起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渍,宋颍川在旁边看得干着急:“祈安汕的人可都已经到了。”

“急什么?”余稚龄看了一眼宋颍川说道:“郑铎去通知陈善宇了没有?”

即使被启润打断了计划,余稚龄仍旧在其间部署,争取将利益发挥到最大。

“小侯爷亲自去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四皇子的府邸上了。”宋颍川算了算时间:“审讯的掌柜也放回去了。我们的人刻意安排了,他应该不会供出我们。”

“威胁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你说给他的那些威胁的话语,旁得人同样会说,他又有什么理由只信你而不信别人呢?”余稚龄深深的看了宋颍川一眼。

在那一眼里,宋颍川仿佛已经看到了古玩店掌柜落到启润手中的后果,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审讯的时候咱们的人露了身份没有?”余稚龄问道。

“这事是我做的,没有身份上的暴露。可是掌柜的始终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一点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得到。”宋颍川将情况如实告诉余稚龄。

“如此看来,尚且还能够拖延一段时间,如果真让他落入了陈善宇或启润手中,难免要说有人曾审讯过他,到那时,咱们是不暴露也要暴露了。”余稚龄一边说着,一边披上外氅,向外走去。

“可是现在要杀他已经来不及了啊。”宋颍川紧跟上余稚龄的脚步,问道。

“那就当真他们的面杀掉他就好了。”余稚龄站在弥彰的大门前,她眼眸中闪过的光芒是那样的叵测与万丈,她身后的背景是深夜的猫和怪叫的鸟,她身上的外氅垂下,融合进夜色,此刻的她,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索命的恶鬼,手中掌控的生死权,不知道在何时就要降临在何人的头上。

宋颍川站在她身后,背上的双刀的余稚龄的脚下透映出一道清晰的剪影,她是那样坚韧而坚持的追随着她。

“你找机会去传消息给郑铎,告诉他接机抽身,不要和陈善宇同行。”余稚龄这样安排,随后她乘了四人抬的轿辇,向西郊的古玩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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