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夜四点，张一健看着尚未有回应的手机，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深怕再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血淋淋的人。
拨通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已经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的铃声，刚想挂断，对面却突然接起。
“喂，老公？”
“阿Lin！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张一健焦急地问着，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了的颤抖，回应他的却是外面瓢泼大雨的哗啦啦雨声，天气预报明晚才下的暴雨，因为双台风影响，竟然提前到了今晚。
“我没事啊，老公！马上收工，等我。”
还想再问些什么，对面却在一阵嘈杂后，关了机。
张一健捧着手机，望着沿着医院玻璃窗落下的雨滴，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些。
“喂！一根筋！你在这，真的好像一尊望夫石啊！”
“阿Ben！小心我去跟你小姨妈告状，说你又拐骗小女生！”
“不是吧，小姨夫，我这次是认真的啊！”
张一健挑了挑眉头，“我记得这是你第十一次跟我说这句话。”
刘炳灿叹了口气，递上咖啡，无奈地坐到了一旁，幽怨道，“这次是真的栽了......”
“呐，一根筋，我问你啊，虽然我小姨妈貌美如花，又犀利又彪悍，但是呢，你会不会有时候觉得她太......强势，太有事业心，没有小女生的小鸟依人呐，喂喂喂！这些话不准告诉我小姨妈！”
张一健喝了口苦苦的咖啡，咧了咧嘴，笑道，“干什嘛，搞深夜电台啊？”
“阿Lin确实是我见过最靓的女仔，不过呢，最吸引的我的，一直是她的责任心，她的勇敢，她的乐观，还有那股永远都打不败的坚韧。“
“你小姨妈在我心中，是女神来的。”
“还有哇，谁跟你说阿Lin不会小鸟依人的呢！”
炳灿呆呆地听着最后一句话，想象着陀枪师姐Madam时，撒着娇，捏着嗓音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是吧，幻灭啊！
从凌晨四点等到夜幕再次降临，雨一直下，手机也没再响过，熟悉的身影也没出现，张一健不由得叹了口气。
“诶，一根筋！你怎么还在on call？是不是下大雨，回不去？我老公来接我，要不要送你一程啊？”
张一健看了眼已经转到了早上九点的手表，摇了摇头，“我在等阿Lin。子庭啊，你先回去吧。”
“哦哦哦，懂懂懂”，子庭捂着嘴，笑道，“那我先走啦，拜~”
“拜~”
已经将白大褂换下，准备开车回家的子妤经过连廊，熟悉的身影撞进了眼里，她紧握着车钥匙，脚下像是被定住了，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经历过抢救骆家俊的事，知晓了原来那个攀附权贵的不是他，甚至，他，还是个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出色，更加负责任的医生后，范子妤只觉得自己的大义凛然，像个笑话。
“小鱼？”
耳边的声音将范子妤从自己的思绪中揪了回来。
“你没事吧？是不是on call 太久了？师父最近还跟我打电话，让我叮嘱你不要太拼命。当医生嘛，自己身体好，才能多救几个病人。”
“你可不是这样对洋葱他们说的。”
像是想起了洋葱的不靠谱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不完的精力，张一健笑道，“新人最富裕的就是时间，若是再不用时间来换经验，我想，用不了多久，这群baseman就会被淘汰。”
“你说什么都对，对了，你还没收工？要不要我载你？”
“不用啦，多谢。”
话音刚落，便听到连廊那一头，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起，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脚步急切地跑了过来。
“阿Lin！”
“老公，对不住，我本来凌晨就打算收工来找你，但是呢，有个关键性证据被凶手销毁，我同小圆，阿升忙着过去抢救证据，这才晚了，对不住啊，又让你等我。”
听着时可凝一口气说完整段话，张一健早早将笑意挂在了脸上，轻轻搂过她，低声道，“没事啊，只要你平平安安，我就算等再久都没关系。”
时可凝又道，“为了弥补你呢，我买了尖沙咀那家很有名的舒芙蕾，等我们回家就能吃啦。”
“好哇，对了，小鱼，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好，张医生再见，阿Lin再见。”
“小鱼，别忘了周日的派对！”
看着两人相依着进了电梯，范子妤却待在原地，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停下，她才重新抬起脚步，往电梯走去。
解决了一桩连环杀人案，西九龙重案组人人心情都不错，周日一大早，就收拾了各种装备去了公园，准备烧烤派对。
而被放了大假的张医生拖着自家太太睡了个难得的懒觉，直闹到快十点，两人才重新洗了澡，出了门。
“老婆，这次我被封刀一年半，师父推荐我去霍普金斯进修。”
时可凝倚靠在副驾驶车座上，昏昏欲睡，“好哇，去进修是好事呀，不过我最近没有假，等你在那里安定下来，我再去找你。”
张一健单手握住时可凝的手，心里头因为被封刀休诊的些微失落也渐渐消散开。
“说来也很奇怪，我原以为这么长时间做不了医生，我会很焦虑，很消沉，但是，看着你，有阿Lin你在身边，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时可凝猛地拍上张一健的手心，“你不知道？我是人生向导来的，你如果现在为了过往消沉，那岂不是浪费了当初自己一心抢救病人的义无反顾？”
“是啊是啊，还是要学习我们Madam时。”
“孺子可教咯。”
两人打打闹闹着到了公园，一下车，便惹来众人的嘘声。
“呐呐呐，张医生，你们叫我们来烧烤，却拉着我们Madam迟到，不厚道咯！”
“可不是，不过嘛，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新婚夫妻嘛，可以理解。”
听着油饼和良爷的一唱一和，卢小圆在一边捂着嘴笑，张一健脸上火热热，只能附和道，“路上堵车，堵车。”
“不对啊，我们一路过来，一路大绿灯啊！”
“阿源？阿Tim，姜Sir！你们也来了。”
姜卓毅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一健早早就和我们说了今天的派对，正好今天没任务，我们就想来看看你。”
时可凝回望了一眼自家老公，收获了一枚安抚的眼神，这才笑道，“真的是好久不见，姜Sir，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fit，阿源，阿Tim，训练可有偷懒？”
阿源眼神复杂，最终却还是笑道，“哪敢偷懒，姜Sir快把我们练趴下了。”
时可凝拉过自己警队的同事，向大家一一介绍，众人其乐融融地交谈着，很快便熟悉了起来。
不过一会，又有一拨人加入了进来。
洋葱自来熟地这里聊两句，那里聊两句，俨然成了全场最佳talker。
“哇哇哇，原来阿Lin啊，以前是飞虎队的啊！真是好犀利，黑面神赚大了！”
美雪一脸僵硬地看着不远处父慈女孝的范智岳和小鱼，没好气道，“人家两公婆恩恩爱爱，惹人羡慕，不像某些人，抛妻弃子。”
“啊，美雪啊，你在说谁啊？”
洋葱摸不着头脑，也跟着看向小鱼，“美雪，你说我追小鱼有没有戏？”
美雪冷冷回道，“省省吧你，人家大小姐怎么可能看上你，等你当上顾问医生再说吧。”
撂下这话，美雪就甩手躲去了一边的树下，眼不见心不烦。
“爹地，难得出来走走，是不是觉得心情舒畅？”
范智岳瞧着面前跑跑闹闹的年轻后辈，笑呵呵道，“是啊，在诊所天天对着那些老板，整个人都钝住了，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起来。对了，小鱼啊，你有没有好好谢谢一健？如果不是他来跟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其实更喜欢心胸肺外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