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朝阳城并不大，这一点是宋栖梧计划的基础。
“天师，您要的油，火，箭，还有人都在这了。”性命当前，“沈卫”的办事效率极高。
四周有些混乱，宋栖梧听到婴儿的啼哭还有老人的咳嗽声，加上她与沈卫本就算不得熟悉，一时间并未察觉有任何不对。
“所以这是镇上满足条件的所有人选了。”
“是。”“沈卫”将一本名册递了过来，“我们朝阳城本就人少，登记管理上也就更容易些。加上很多户家里都是独子，前段时间妖物又杀了不少，如今满足条件的只剩这四十三个人了。”
“当然，是加上我一起四十三个。”
宋栖梧点点头：“辛苦，你先把他们就近安顿下来，等天黑再聚到一起。”
时间过于紧迫，除了最笨的全部筛查，宋栖梧想不到别的方法。
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聚集在一起，假若那夜妖真的每日必杀一人，就一定会现身。
按照原著的基础设定，所有喜欢夜里作祟的妖物最大的弱点就是光和火。
那么对于不会武功的她而言，火箭，咳咳，是带火的箭就成了解决妖物的最佳选择。
四十三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人数变动可以被轻易察觉的同时，又方便隐匿。她藏在人群里，妖物出现便趁其不备进行射杀，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只是她上辈子是学过射箭没错，在玄幻世界里射箭可还是头一回。
“公子，午时了，吃点东西吧。”小琴提着食篮走过来，在离宋栖梧最近的桌子上放下。
宋栖梧道了谢，拿起筷子胡乱吃了两口。小琴手艺不错，但在现在的处境下，宋栖梧实在没心情享受吃食，看着面前忙忙碌碌布菜的小姑娘，她突然开口：
“小琴，我记得你提过你还有个姐姐？”
小琴一愕，连带着动作也慢了些：“是有个姐姐没错，我只与公子提过一嘴，公子竟然还记得。”
宋栖梧斟酌着字句：“那你今晚可愿留在此处？”
“行啊。”小琴虽不知宋栖梧为何会提出这种要求，但主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于是没怎么思考便一口答应下来。
不远的角落，黎青山施施然坐在一方桌子上，指尖在桌面轻敲。这边的动静借着假沈卫的感应全部传了过来，他犹豫片刻，轻笑一声，抬步上前。
“不会是忘了我吧？”边上悠悠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宋栖梧转头，是黎青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咬字清晰，“师弟”。
他分明语气轻快，但宋栖梧硬是从中听出了几分嘲弄。
祖宗，你又来添什么乱？
宋栖梧强笑着看向来人：“师兄方才说什么？我耳朵不太好。”
黎青山一脸无辜：“实不相瞒，我家里还有位哥哥，先前在县令府便想同你说的，可惜你走得太快，没能跟上。”
宋栖梧头都大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反派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全家死得连只鸡都不剩，哪来的哥哥？
更何况要是所谓哥哥真的存在，戏份这么重的人物的孪生兄弟，作者多少也会提一嘴吧？
但看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懂了。
想整点事是吧，可以，你整。
宋栖梧摆了摆手，再没有别的力气多说。
随它去吧，她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呢？
大魔头想要作妖，她点不点头没有任何意义。
*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觉得时间不够的时候，时间流失的越快。
宋栖梧觉得只是眨眼的功夫，她甚至没来得及拿箭练习几次，时间便已来到晚上。
尽人事，听天命。
此刻，她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里，在心里不断默念这六个大字。宋栖梧的位置靠近角落，再往里的位置只能够站一个人。
四十三人不算少，人一多就容易乱，四周极为吵闹，不同年龄段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身后那道却在这一大片嘈噪声中依旧清晰。
“师弟可否再往前些？”少年说话间，呼吸喷吐在她的头顶，麻麻痒痒，“离得有些太近了。”
往前去？
往前去的话你要作妖都发现不了，到时再应对可就真的来不及。
黎青山见宋栖梧没有让开的意思，又补充道：“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人言可畏，若只是在下倒无所谓，师弟的声誉可不能因为我……”
宋栖梧压根没想到这一茬，被这么一说，才注意到他们附近有好几个人向着这个方向指指点点，不时能听到一两句“伤风败俗”之类的字眼。
误会大了。
宋栖梧脸上有些发烧，却让那群人笑意更浓。
但她还是没有移开。
陌生的香气钻入鼻腔，黎青山的目光在少女烧红的耳后定了两秒，又悄无声息地撇开了。
慢慢地，周围人的目光也不再关注这边的情况，转头开始扯起了家常。
但家常总有聊完的时候。
一开始倒还好，人群虽乱，但还能控制。可接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愈发多了起来。百姓们怀疑这个方法压根没用，就是县令家那个纨绔子弟拿他们来消遣的。
“公子，妖怪真的会来吗？”就连小琴也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问。
宋栖梧摇了摇头，紧皱着眉：“我不知道。”
按理来说，妖力强大到足够杀人的妖怪，不应该会因为怕有埋伏而不出现才对。
可她数了好几遍，除了他们三个外一直都是四十三个没错。
离十二点只剩几分钟了，今天妖物还会杀人吗？还是说它已经转移了目标？
“行不行啊，还得回去睡觉呢，明日一早还要上工。”
“是啊，咱们可比不得这些官家大少爷大小姐，咱们平民老百姓可是要靠营收过日子的。”
“当家的，都跟你说了别来，瞧见了吧，就是白费功夫。要我说那妖怪干脆把我杀了算咯，反正也是贱命一条。”
“……”
人群中开始有人领头挑起骚动，一时间说什么话的都来了。宋栖梧没办法管他们，她的额头上不断地冒出冷汗。
“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
宋栖梧在心里默数。当数到第四十四的时候，她心里那根一直拉紧的弦骤然崩断。
“大家都别动！”
她在女主寥寥无几的技能库里翻出一个能用的，几个腾身落到高处。
“系统，鉴妖镜。”
一块巴掌大的铜镜出现在掌心，宋栖梧将它对准人群，当扫过原先她所在的角落时，那处竟冒起几缕青烟。
在这？
烟气越来越大，一个躬着身子的老者发出一声痛呼，接着，他的身体在一道道或是惊讶或是厌恶或是恐惧的目光里化作一个黑发白衣，指甲尖长的妖怪。
就是现在。
宋栖梧蘸油取火，搭弓射箭，一气呵成，整个过程没有半点停顿，大概也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她的手这次格外的稳，箭矢准确无误地命中心脏部位，夜妖来不及躲闪，口中发出一声尖锐而凄厉的惨叫。
很快。周围人一拥而上，无数箭矢划破空气，发出一道道尖锐的爆鸣。
那妖怪很快被万箭穿心，他的视线定定地望着黎青山所在的方位，张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身上的火焰压制，只能发出吚吚呜呜的动静，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就完了？
这次的妖怪这么弱？
四周陷入沉寂，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多数人还没来得及反应。
而在沉默数秒之后，又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人们欢呼庆贺，然后相互道别各回各家。
宋栖梧怔怔地站在原地，时不时有人跑来对她表示感谢，但她本人却有种学了半天考研数学到头来做了道一加一的感觉。
直到接收到系统发来的讯号，宋栖梧一颗心才勉强回落。
【叮——】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2/10，获得奖励：OOC功能解除。功能：可不按照原著人设行动，不会再接收到惩罚。】
诶？
也就是说她不用再担心自己那作死的态度在大魔头那惹来杀身之祸。
宋栖梧下意识回头看去，却发现原来的角落空空荡荡。
大魔头人呢？
另一头，黎青山已经回到了房间，白绫从他的袖口翻出，原来的位置新增了大片骇人的灼伤。
月亮高悬，遥遥挂在天边。已是后半夜，时有时无的风声将白绫鸦叫般的嗓音衬托得格外诡异，空气中传来它的回音，像是嘲笑又像叹息。
“你还是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