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看他的身体状况，明明就是经常吃药的样子，但并不是十分配合呢。”乔柔一边拉着宋栖梧往外跑，一边给她补充错过的背景信息。
“他配合你才有鬼了。咳咳咳……你家这么大的吗？两个一起救上来的人都要放这么远？”宋栖梧大病未愈，走两步就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乔柔一脸无辜：“我觉得我家不大啊……我娘说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虽然你们真的很像道侣。”
“你看，这不就到了。”她领着宋栖梧在一扇木门前停下，抬手遥遥一指。
宋栖梧是个急性子，三两步向前就去推门，乔柔见她这般动作，惊声叫道：“等等！”
可她出声太晚，木门已经被完全推开，大敞着的门内嗖嗖飞出几道利箭，宋栖梧吓得够呛，忙催动轻功险险地躲了过去。
这还没完，又是几轮利箭飞出，在躲闪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屋里响起了一段叮叮咚咚清脆的音乐，类似超级玛丽全关通过后的小彩蛋。
宋栖梧：“……”这就是传说中作者闲得慌设计的恶趣味？
她在心里给《仙道侠侣》的原著作者画上一把大大地叉，抬步向前，然后咚的一下，被一柄小锤子正中脑门。
乔柔从后头的拐角探出头来，缩了缩脖子：“都说了让你等等了……”
宋栖梧拿冰袋揉着脑袋上肿起的大包，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他还是那副碰一下就要碎掉的模样，此刻在床上躺得安详。
“他真不喝。”乔柔怕宋栖梧不相信，特意又端了碗药来，当着宋栖梧的面往黎青山嘴里灌，可后者愣是如何都不张嘴，整勺汤药一滴都没喝进去，全顺着嘴角流走了。
大魔头果然按照原著里描述的那样时刻保持警惕，谁都不信。
很好，很正常。
宋栖梧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除了喝药就没有其他治疗方法了吗？”
“我师父在的话倒是可以运功，但我……”乔柔羞愧地低下头。
宋栖梧无奈道：“可你叫我来也没用啊，我喂他难道就喝了吗？我对他还算了解，与其我们在这浪费时间，不如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乔柔没有回话，那双秋水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宋栖梧。
宋栖梧最受不住甜妹撒娇，没过多久就缴械投降，从乔柔手里接过瓷勺，深吸一口气：“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她扶起黎青山，试探性地送了半勺过去，微微一送，药水极其顺畅地滑入少年嘴中，一滴未漏。
宋栖梧：？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勺子，又抬眼看了看少年干干净净的嘴角，确定自己不是卡到了什么bug里。
旁边传来乔柔惊喜的欢呼：“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
她把整个药碗往宋栖梧手里一塞，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就都靠你啦！”
宋栖梧仍沉浸在震惊的余韵中，机械地点头：“噢，噢……”
啊？
*
还好这辈子上辈子都没学医。
半个月后，依旧端着药碗的宋栖梧如是说。
这半个月以来，她难免碰到过类似药没端稳撒了、喂得太快人呛着了、喂得太慢药凉了等诸多问题，需要不断学习不断调整，宋栖梧上辈子搞计算机的，觉得这人的身体可比代码难伺候多了。
当然，孰能生巧。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有条不紊，她已经能熟练地将黎青山抬起，把一碗药灌下去，再放倒回床上。
宋栖梧理了理皱起的衣服，看着少年已经比之前红润了不少的脸色，一边感慨这世上怎么会有像自己这样照顾人也能照顾得有模有样的天才，一边喊来刚伺候完另一个病人进屋的白衣天使。
“小乔，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乔柔走过去，将手搭到了黎青山手腕上，表情却越来越凝重，看得宋栖梧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不对。”乔柔摇头，她猛地起身走向灶台，“我再去加一碗药。”
“你先冷静一下。”宋栖梧拉住乔柔，“这半个月以来，药量从一开始的一天一碗到现在一天五碗，再加下去真的没有问题吗？”
乔柔咬了咬下唇，有些迟疑。
宋栖梧说的没有错，她所配的药只能治疗外伤，可床上这少年脉象紊乱，却脸色红润，气血充盈，明显已经不是外伤的问题，而是中毒。
宋栖梧见她这幅模样，当即想起了原著中对这名成长型辅助前期的描述总结：心慈手软，善良却又优柔寡断，过度依靠师父和男主，不敢自己下决断。
此刻，见对方目光闪躲，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指尖在床沿轻叩，默默等待女主角完成自己的内心挣扎。
乔柔表情几经变化，终于是吞吞吐吐地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听说天悲崖有一株草药，名叫还魂草，可以压制所有剧毒。”乔柔想了想又摇头，“可从这里到天悲崖少说也要一个月的功夫，更别说往返，但这位公子的情况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
“就这事。”宋栖梧压根没放在心上，她可没忘记当初下山前从四长老那抢了个穿梭桨，此时正好能派上用场，“你将那草药的外部特征，生长习性告知于我，我去采回来。”
“但你的伤……”乔柔依旧犹豫，“还魂草只生长在崖壁上，不好摘的，你又是伤的手，虽然平日里生活起居没有问题，可若是再乱来的话，很容易埋下病根的。”
“那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乔柔低下头。
“所以你还不如相信我。”宋栖梧故作轻松地说，“再说了，采个药能有多难？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看着床上像是睡过去一般的少年，心里暗暗叫苦。
就算难又能怎么样呢？黎青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为了斗水鬼、带着自己一起活下去脱不了关系，要是这人因此丧命，她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
这该死的负罪感啊。
宋栖梧擦去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像是蒸炉上的一只饺子。
和一开始她穿书而来见到的常年积雪，终年不化的寒芝山相反，这座天悲山如同火山一般炽热，空气因为极高的温度而扭曲着，时不时刮来的风都是滚烫的。
目之所见寸草不生，哪来的草药？
宋栖梧只恨自己身上没有那种靠近宝物便能进行提示的法宝，此时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沿着路一寸一寸地毯式搜过去。
这一搜，就是七天。
宋栖梧喝干壶中的最后一口水，将水壶顺手扔回须弥戒，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崖壁上那一棵岌岌可危的小草。
一切特征吻合，摘了它自己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宋栖梧随手一理被烤得焦黄发枯的头发，几个腾身就向目标跃去，还没到一半就有一只飞鸟厉叫着冲来。
这种天材地宝周边必有生灵把守，宋栖梧深知其中套路，早已做好了准备，几个闪身就躲开了这怪鸟的攻击，直接到了还魂草跟前。
可也就是这时候，宋栖梧才明白过来，采集还魂草最难的一步在哪。
天悲崖极为陡峭，这株还魂草所在的位置更是如此，整块崖壁几乎没有着力点，但还魂草偏偏性质特殊，只能连根采走，离了根立刻失去所有药用价值。
后面是虎视眈眈的飞鸟又发出几声刺耳的怪叫，宋栖梧暗骂一声，果断做了选择。
她取出须弥戒内此时唯一的铲状物——穿梭桨插到还魂草旁，一只手抓着它固定身形，另一只手徒手开挖。
好烫！
她这跟直接把手放进锅里炒板栗有什么区别？
宋栖梧麻了，她好不容易挖出了还魂草，几个飞身跃出悬崖，看着手里明显已经报废了的穿梭桨，一颗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再和乔柔见面，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
乔柔看着面前这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要发型没发型，要风度没风度，整个人跟乞丐没两样的姑娘，险些没认出来。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连忙把人迎了进去，又端来一些茶水。
宋栖梧毫不客气地灌了几口，丝毫不在意形象地一抹嘴：“一两句话可说不明白……你先看看这草能不能用？”
说着就把宝贝了一路的草从须弥戒中取了出来，有意思的是，哪怕离开了那热得冒烟的天悲山，还魂草依旧是一副耷拉脑袋、要死不活的模样。
“就是这株。”乔柔忙接过还魂草，正要拿去研磨，又郑重其事地回身，朝宋栖梧鞠了一躬，“我替黎公子谢谢你。”
可宋栖梧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就在乔柔转身的这几秒，她已经累得实在受不住，眼一闭睡了过去。
月明星稀。
宋栖梧躺在躺椅上，享受着时不时吹来的晚风，再对比自己这半个月以来的经历，有种幸福过头的不真实感。
“栖梧，我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宋栖梧懒洋洋地支起身：“什么问题？”
“你跟黎公子到底什么关系啊。”乔柔看了一眼宋栖梧被纱布裹了不知道多少层的手指，“你愿意为了他做这么多，你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吧。”
不一般？原著里黎青山黑化可是头一个拿原身开刀，照这个逻辑确实不一般。
宋栖梧干笑：“也没有，就是普通的同门关系。同门间互帮互助，应该的。”
乔柔“噢”了一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乔柔的脸微微泛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那黎公子可有心悦之人？”
宋栖梧听了这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拿脚指头也能猜到，女主角这是对大魔头起了心思啊。
又是剧情偏差惹的祸。原著里女主就是个十足的颜控，在男主男二一起出现时男主当然还能凭借自己英雄救美的光环险胜一筹，可若先遇到了男二，一切可就不好说了。
不行不行，这太梦幻了。
但自己的目标是攻略男主，如果女主和黎青山在一起了好像也不是坏事？
宋栖梧莫名烦躁，在少女殷勤的目光里，她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这哪是能直接问的？”乔柔脸更红了，慌乱地转移话题，“那你呢？你可有心悦之人？”
“我啊……”宋栖梧躺了回去，仰躺着看天上忽闪忽闪的星子，“有啊。我喜欢我师兄。”
虽然连他长什么样都快忘了。但毕竟任务就是任务。
“黎公子不是你师兄吗？”
“还有一个。”
“那他长得比黎公子还好看吗？”
“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宋栖梧这段时间实在太累，躺着就想睡，又是一阵困意来袭，闭着眼嘟嘟囔囔地回，“我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要跟他在一起……”
话到这里她又睡了过去，乔柔有些意犹未尽，却又无计可施，起身准备帮她撵好被角，却看到仅仅几步之外站立着一道身影。
“黎……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