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还是二楼？
小强一路跟着她，期间手里头抱着的东西掉了好几次，还是何怜珠帮他一起捡的。
“谢谢。”他不敢直视何怜珠，“欠你的钱我下礼拜就还给你！”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开，看样子是想给别人送东西去。
何怜珠叫住他，问道：“你知道小胡已经不在了吗？”
小强点点头：“知道。”
“他是带头欺负你的人。”
小强没回应，像尊雕像一样站在原地，眼神逐渐变得迷茫。
他没听懂，但有些压抑已久的念头倏地醒来，在他心里肆意生长。
何怜珠感慨道：“群龙无首时，便是突破口。”
她突然想起宿管阿姨在幻象里同她说的话，觉得也很适合此刻的小强。
“你要明白，你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是时候开始反抗，打破那个没必要存在的小团体了。”
这句话敲碎小强心中的盾甲，那是他自欺欺人很久才树立的盾甲。
他嘴唇蠕动着，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反抗过的。”
小强抱着大堆零食，站在如潮水一般回流向宿舍的人群之中，看着极易折断，又奇迹般地挺拔。
何怜珠没有再劝，她毕竟不是当事人，没有感同身受过，说出来的话自然并非完全适用，见小强仍倔强地站着，她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回去吧，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和小丽他们都会支持你。”
回到宿舍不久，小丽她们也回来了。
“珠珠，你今天怎么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呀？”
“突然想吃泡面了，就没去食堂。”
“好吧，你是不知道……”
“小丽！”
一声惊呼打断小丽的抱怨，小华紧张地上前扯住她，低声说道：“你忘了吗？”
小丽一脸抱歉地闭上嘴，过于浓厚的粉底由于她夸张的表情唰唰掉粉，扬进何怜珠没来得及倒掉的泡面汤里。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又沉默，只剩下小文躺在床上翻书的声音。
何怜珠明白此时不适合开口，好在她有异能，扫一眼多少心里能有点数。
与她料想的差不多，小华身上的[隐藏]信息又多了几个，应该是在食堂又被刁难了。
他们这个五人组，还真是受害人小队啊。
何怜珠一边吃酸奶，一边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带小华她们立立威，摆脱在苦难中挣扎的现状。
不过这都和她今晚的计划无关。
特意换上方便运动的便服，何怜珠鞋都没脱就爬上了床，这一回她不仅没把床帘塞进床垫下面，还专门拉开一条小缝。
熄灯前的铃声响起，她半靠在床头，将自己隐于阴影之中，实则在观察着熄灯前十分钟的宿舍情况。
小华和小文都很正常地直接缩进被窝，唯一一个还有动静的就是小丽。
每天她都要等到最后十分钟再去厕所洗脸，对于这个习惯，何怜珠不太能够理解。
明明她也很害怕熄灯后的环境，为什么还一定要卡点入睡呢？
厕所里的水声一直没停，其中还夹杂着将精华拍打在脸上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很日常的洗漱模式。
总共持续了九分多钟，就在熄灯前的最后十几秒，小丽从厕所出来了。
看见她的一瞬间，何怜珠瞳孔微缩，动作极轻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差点就要叫出声了。
小丽不仅没有把脸上的妆卸掉，甚至还化的更浓了一些！
她抬头朝何怜珠的床铺看了一眼，惨白僵硬的模样与尸体基本没有区别，她没有察觉到异样，随后急匆匆地躺上了床。
灯迅速熄灭，一种难言的恐惧在何怜珠心中蔓延。
小丽的行为太过诡异，反倒让她背后发凉，忍不住无端猜想。
这时，房间内突然闪过几束白光，随后门被缓缓推开，何怜珠借着白光偷偷瞥去。
门外果然没有人。
她透过床帘的缝一会看向门外，一会看向靠近书桌的墙面，甚至还有天花板。
无论哪个方向，都能看见宿管阿姨的信息。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又到处都是！
何怜珠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经在疯狂尖叫。
她不怕那些肉眼可见的脏东西，但害怕这种若有似无的危险。
熄灯时间不睡觉，还坐起身到处乱看的行为，显然惹怒了宿管阿姨。
她发出低语：“听话的孩子不会在夜间离开宿舍，听话的孩子不会在夜间睁开眼睛，听话的孩子不会在夜间坐起身子。”
这个时候何怜珠突然惊觉，宿管阿姨的声音居然是环绕声。
分明什么都没瞧见，还要被威胁，何怜珠难掩恐惧，她终于按耐不住了。
从枕头底下掏出手电筒，随后把光线直直地怼进花盆里。
刹那间，宿舍如同切换到了白日，这光亮不断向外蔓延，整座学校都在逐渐向白天过渡。
何怜珠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拿着水果刨，直接从床上跳到了地下。
她终于看清宿舍的真实面目了。
过强的光线显然让小丽受到刺激，她在床上扭曲挣扎，像是陷入了噩梦一般。
这时，墙壁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覆满白灰的枯瘦手臂从缝隙中挣扎着探出，它一把抓住小丽和小华的床铺，随后开始用力摇床。
出人意料的是，小丽不仅没有因为这粗暴的动作惊醒，反而平静了下来，脱离了困住她的梦魇。
何怜珠竟然觉得，这一幕像是母亲在摇摇篮，为了安抚没睡好的孩子。
不过她没有时间惊讶，因为墙壁上开始浮现出数只泛着血丝的眼睛，它们冷漠地凝视着她，随后化作枯瘦灰手向她抓来。
何怜珠退到阳台，她一把合上阳台门，但一扇薄薄的门很快就被灰手戳穿。
阳台也不是安全地带，只要有墙面的地方，就逃不脱枯瘦灰手的追击。
何怜珠用水果刨将突袭到脸前的灰手打歪，刮下一层白灰。
但这样的攻击和刮痧很难直接分出区别。
还好，穆桓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危机。
脚下凝出一团高速旋转的水流，何怜珠被水流卷挟着飞出阳台，那些枯瘦灰手竟然仍在追击，她只好将怀中的花盆举起，挡下几记爪击。
灰手撞在花盆上直接碎成粉末，失去了继续纠缠她的机会。
“你再慢一些，我可能就要被戳个对穿了。”
何怜珠语气带冲，她突然觉得这种危险的事，以后还是由别人做比较好。
她还是比较喜欢苟命。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走神了。”穆桓脸上带着歉意，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花盆。
他很好奇，三号碎片的怪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何怜珠的怀里。
何怜珠已经将手电筒挪开，周围又慢慢陷入黑暗，她并没有看见穆桓探究的目光。
“再有下次，我会申请将你调离队伍。”
二人借着微光来到体艺馆前，这一路上穆桓频频道歉，也没让何怜珠消气。
“几点了？”
穆桓举起刚刚从教室顺来的时钟，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了现在的时间。
十二点十五分。
“还有三个小时，去体艺馆里面等着吧。”
既然怪谈说得是会出现通往三楼的阶梯，那提前在二楼等着肯定没问题。
穆桓听话地用异能破开了体艺馆大门的门锁。
这几天课表里没有体育课，也有可能是被怪谈刻意跳过了，但何怜珠确实没有机会来体艺馆探探地形。
不过好在电灯开关的位置大同小异，他们进门后没有怎么花费力气寻找，很快就点亮了整座体艺馆。
体艺馆一楼十分宽敞，布局简洁，大致可分为室内篮球场和羽毛球场两片大区域，四周则是一圈体操器械。
扫视一番，何怜珠知道自己头顶上就是二楼，但一时竟找不到上去的楼梯。
这里除了一扇大门之外，三面封闭，没有明面上的楼梯不说，连扇象征楼梯间的门都没有。
难道是小丽记错了？怪谈说得其实是会出现通往二楼的楼梯？
不过此时何怜珠也没办法回去再次确认，来都来了，也只能先在一楼等着。
她走到大门边上，将一块软垫放倒，然后直接躺了下去。
穆桓见状，在更靠近大门的位置也放倒一块软垫。
像是怕被何怜珠误会，他还解释了一句，“万一门外有什么东西，我能快点察觉。”
软垫上很舒服，何怜珠是个作息规律的人，她抱着花盆，眼睛微眯，几乎要睡过去。
门口透进来几缕微凉的风，将她的精神强行唤起。
她忍不住想着，今天晚上喝的咖啡怎么不仅没用，还格外催眠。
强撑着直起身，晃了晃脑袋，看见不远处神采奕奕的穆桓，何怜珠又觉得或许不是咖啡的问题。
是穆桓已经被那些催眠蜡烛腌入味儿了。
待在他身边，鼻子一直泡在催眠蜡烛的味道里，她不知不觉就困了。
认命地躺回去，何怜珠在心里不停回忆方才宿舍中的惊悚画面，企图让自己被吓精神。
就在她快要彻底克服恐惧时，空间悄然发生了变化。
“来了。”穆桓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
他们左手边的墙面凭空出现了一处木制高台，高台两侧各自延伸出长长的、通往二楼的阶梯。
二楼的空间与一楼建立了联系，变得生动而具体。
明明是在半夜，何怜珠却可以清晰地听见从二楼传来的嬉笑声。
她和穆桓对视一眼，随后缓缓向楼梯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