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i see u
仙道彰,从摸篮球的那刻起,被众人称作天才。这样高调的称谓他完全担得起,无论是球商或是球技,同年龄层中他几乎所向披靡。
唯一没有战胜过的对手?
东京国中时遇见的某位1 on 1王者,绝对统治的实力之下,身着5号球服的仙道,没有战胜他。在不久的几周后,这个名字会被流川问起,当然,天才在记名字这块是少根筋的。
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就不仅仅会对他在球场上的表现刮目相看了,十七岁的少年在球场外也有着非凡气度,漫不经心的外表之下,一双有着柔韧勇猛、果敢刚毅的猎杀眼神,总能直视人心。
只需一眼,一个简单的试探,便能直视人心,这才他真正厉害之处。
用城府深来形容也不过为,仙道从来都不是单纯的那种男孩子,聪慧、心智成熟、双商高,当然平日里他很少表现出这些特点。
“越野君,好漂亮的樱花灯哦。”
“仙道彰!要我说多少次是送给表妹!表妹啦!还有不准这么叫我!”
“越野,这个是红灯,那扇门是黑色的咯?”
“……仙道,你问这种怪问题干嘛?!”
“越野,你表妹也在我们学校?”
“你跟踪我?!”
“没有啊,随口一说而已,是真的哦?”
“……”
和越野开起玩笑来都挺幼稚的。
“不好意思,作业钓鱼的时候被冲走了。”
“老师,新买的闹钟没响,实在抱歉。”
“啊,我以为训练是九点开始。”
对老师不能说是不尊重但礼貌中带着任性。
“哦好啊,欢迎来看篮球队训练。”
笑容和蔼但不易亲近。
“感谢你的支持与喜欢,我们会努力晋级的。”
“训练很晚结束,想早点回去休息。”
“抱歉,一看电影就会困,还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去吧,不要浪费电影票了。”
对爱慕他的人同时做到了“来者不拒”与“壁垒分明”。
怕麻烦吗?
他当然怕,所以越是温柔的笑容之下,越来越多体谅他的少女望而却步,收下的每一封情书都不曾打开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却也无人在意。
真正的喜欢,最纯粹的爱慕,就是远远看着他,支持他却不做打扰。
很快陵南有了一条不成文的公约,可以递情书送早餐,可以星星眼看他训练高声呐喊,唯独不能私下提出约会的邀请。
仙道彰是陵南的公共财产,神圣而不可侵犯。没人知道那张好看皮囊之下,他究竟在想什么。
“仙道君,钓鱼不会很无聊吗?”
“仙道君,我们去拍大头照好吗?”
“仙道君,柠檬茶不加糖会很酸诶,我帮你点了低糖款的。”
“仙道君,铃木约我们周末double date,去游乐园吧?”
“仙道君……”
交往过的女生,浅浅走进他的生活,却未踏足他内心深处一步。所有的情感都无疾而终,以“仙道君和我想的不一样”收场,没付出过真心的少年内心如平静的海面,不起任何波澜。
她们的失望,他无法感同身受,别说撕心裂肺,就连惋惜都不曾有过。
“因为是校草,所以女生都喜欢你。因为是篮球队的ace,所以男生们也追捧你。这些是你应得的,没错。”
“但不是全世界都要喜欢,要回应,要顺着你的。”
一盆冷水当着越野面向他泼来,他不觉得尴尬,但却起了想要解释的念头。
标志性的笑容是他的保护色,没见几面就做出如此评价的水原和葉,不愧是学画画的,她也同样有着洞悉人性的眼睛。
那双水润的眼睛,扑扇着迷离与坚强,他看着看着似乎也着了迷,或许是十七岁的人生从未被如此无视过吧。
她比他更害怕与人产生联结,这是仙道的感觉。可连普通朋友都没的做,是否太极端了些?
欲擒故纵?
仙道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小伎俩,他遇见过也很快识破,他对人的兴趣远远不及篮球或是钓鱼,甚至是栽培一颗柠檬树。
可她的拒绝排山倒海向他袭来,一次又一次,语出惊人的少女总不按常理出牌,在她这里吃了不少次瘪。
遇强则强是皇牌本色,仙道觉得自己被挑战了,有意思。
当她在前几日夜里卸下心防与他一同前往植草家看猫时,问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话,可很快在湘北与海南的比赛进行时,擦拭她动人的眼泪,决绝突如其来。
“海南……”
“查无此人。”
她在说谎?
“水户,他是谁?你们认识吗?”
她在说谎。
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她只是比其他人看起来更单纯些,可骨子里心机重更多。仙道没空陪她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暧昧这种事点到为止是浪漫,做到这种程度,过犹不及。
生气时的想法占据着大脑,走进植草家身旁的越野吓得一言不发,离开前又看见地上她留下的物品,两大袋猫零食与玩具。
她明明,很善良。
躺在床上所有与水原相见过的场面,模糊闪现,记性不好的人除了她,还有他。
还伞那日,她的迟疑。
东京的樱花树旁,写下了欠条交代他务必带上。
讨债的雨天,一把伞下,沉默后的逃离。
自动售卖机前呆呆地不说话,将饮料塞给自己,陵南篮球场侧门装作不认识。
便利店内悉心处理的伤口,十字分叉路口,她轻易说出“我想仙道君,不是那种会强人所难的人。”
文具店内叫他“同学”,嫌弃的眼神以及走之前当着越野面那番说辞,显然误会了他。
校庆之夜,灯光幽暗的走廊里,偏要绕道而行。跳上身勾他脖颈颤抖的手冰冷,在胸口喘气的温度截然相反,蛋糕的手稿上自己傲娇的神情,想解开误会所以追了出去。
她的头发,如红色丝绒彩带散开,漫天的烟花在背后绽放,隔了很远她的面容却无比清晰。
“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追我?”
清澈如水的眼神,不明所以的追问,她不脸红。
居然在自己和越野最常去的拉面店里,和黑发飞机头少年吃一碗拉面,第一次见她的笑颜隔着一道落地窗,所以她是会笑的?
嗯,只是不会对自己笑。
甚至没有察觉到内心的在意,不想看这样的画面所以快步走开,去看那只被她找到的流浪猫好了,揉揉它柔软的肚皮当作宣泄好了。
翔阳湘北的战场中,顶楼的售卖机前,面对他的邀约,她问“为什么”。
拒绝前来的比赛不声不响去看了,买走所有蛋糕她就能提前下班,她说“那我不能卖给你”。
“因为我想见你”,猛烈的直球把他打懵,只是开场而已。
“我们是在交往吗?”
“那你是在追求我吗?”
喂……水原和葉你真的要把话讲那么清楚吗?
可她的眼神中除了纯粹的好奇,再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仙道第一次觉得自己十七年来能够直视人心的目光在她这里,魔法被魔法打败了。
开什么玩笑,再三的拒绝,可又说“嗯,此时此刻,我希望接下去的比赛,你能获得胜利。”
所以樱木花道怎么办?你所就读的海南大附中怎么办?
“查无此人”。
湘海战的中场,她好像记不住蓝白瓶身的宝矿力水特,紫色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的闪耀透亮,哭起来也很漂亮,可这张倔强的小脸更适合平日里那种孤冷的眼神。
而不像此刻,脆弱易碎。
上一秒还好好的在画自己,下一秒的楼道里撇清关系,极端的方式能有多极端?
那头牵动心的红色长发,伤脑筋……不会真的是色弱吧。
请假去挂号看眼科,仙道自己都觉得无语,全套检查后各项指标正常,他更难以自洽了。
红色,难道只有他能看见?
“水原和葉。”
她的检查报告散落一地,她啜泣的面容憔悴,她抬眼的目光中没有自己的轮廓,她的表情如初见。
她把植草和越野认错,她的戏演太过。
仙道是真的生气了,在植草家一言不发闷头逗猫,植草越野面面相觑,气氛糟糕到不行。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惬意,一张桌上吃着红豆大福,两位无辜的少年是第一次,见他收着表情那么久。
她的备忘录,事无巨细的小事被一一记载,她道着歉说自己记性不好。
她在植草家门口留下的物件,内心无比柔软的人,拥有世间最清冷表情的人,她的矛盾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仙道不是记性好的人,甚至在几次偶遇后才意识到在同一片海一前一后看同一幅景的人,就是水原。
所有的相遇都是为了离开,那为什么要屡屡向他靠近?
回去的路上心不在焉,倒头躺在散发着奶油香的棉被上,因所有的相遇都有着共同点,仙道再健忘的脑袋都能细数这些历历在目的回忆。
她没有向他靠近过,从来都只是他先伸出那双触碰的手,她的出现,只是把他当做被遗弃的流浪小猫。
一张张雪花般散落地上的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图像与字,她看的是脑科。
冷月,白墙,含混着柠檬味的空气中,尘埃悬浮在窗前,仙道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汉堡店内滋滋作响的和牛肉饼飘香四溢,他听见了身后全部的对话。
“什么比赛?”
“篮球队?樱木打篮球了吗?”
“呀,没关系啊,只是麻烦你们再和我说一次了。”
“嗯,我也是那时候开始没记忆的。”
“海南……”
“之前?我也有去看过樱木的比赛吗?”
少女若无其事的每一句,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块接着一块狠狠倒在他强大的心脏上,甚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海南……”
她没有说谎。
“水户,他是谁?你们认识吗?”
她没有。
眼前的冰柠茶从拿到手就没有动过,水汽从杯身化成水珠落下,大理石餐桌上晶莹剔透的光芒刺眼,仙道抬起手放在胸口,不是幻觉。
怦、怦、怦……
不可遏制的锥刺感,不同于考砸的试卷、败仗的比赛、父母争吵后的摔门,不同于打球时擦破皮流血,不同于一切。
是仙道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心脏也会有不规律的跳动,一双无形的手将它握住,肆无忌惮的拉扯。
从包中摸索出一只鹅黄色的笔帽,转过身去朝着她的方向丢了过去。
“这是我的卡纸。”
“你怎么会有我的卡纸?”
“你怎么会有这个笔帽?”
“这是你做的吗?”
她满是好奇的眼神中,充满了诧异,而这样的眼神,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让他心跳加速呼吸不规律的水原和葉,并不认识他。
“为什么要买我球衣号的蛋糕?”
知道你要的是没有连结,不曾相识或许是最好的归宿。可怎么办呢,风平浪静的海面已经被你掀起阵阵涟漪,哪有人刚激起别人的胜负欲,就退赛的道理?